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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衷的身體大不如前,再加上精神受到刺激過大,整個人變得膽小如鼠,總覺得身邊有人要來打他,即便是做夢,也夢見司馬顒揮著鞭子來找他的麻煩。原來跟在他周圍的人都被司馬顒或殺或遣散了,現在的這些人都是生麵孔不得司馬衷信任,至於他原來愛看歌舞的興趣也被一並拋棄了,那些人甩著胳膊踢著腿的模樣也甚為嚇人。所以,司馬衷每日便纏著羊獻容,她是皇後,是她的妻,總不會害他的。


    羊獻容本來常待在太極殿伴駕,隻有等司馬衷睡著時才能抽空迴趟顯陽殿陪女兒,可念兒還小,見不到羊獻容一會兒沒事,時時見不到就不樂意了,每次羊獻容迴來,她便扒著她不肯再放她離開,羊獻容兩邊作難,幹脆讓司馬衷搬進了顯陽殿。


    顯陽殿裏有皇後,司馬衷便安心了,再加上他的小女兒常常在他麵前笑嘻嘻的,這讓他心情好了許多,對這個小女兒,他是認得的,甚至在長安的時候,他還常常想起她,有了好吃的糕點還會偷偷藏起一兩塊說要留給女兒吃,他的腦子越發糊塗了,保留著的零星記憶都是跟妻女有關的了。


    司馬宣華見到這樣的父親既是心疼又是無奈,她也是得到過他寵愛的,可在關鍵時刻,在她需要保護的時候,這個父親又是一無用處。她對他的感情一向是複雜,說恨他便忘不了幼時他對她的好,說愛他又忘不了母親逢難時他的無動於衷,忘不了她和姐姐被關時他的一無所知,忘不了天下大變時他的責無旁貸。


    司馬衷隻有在稍微清醒的時候才能認出這個女兒,會笑著叫她:“三丫頭,到阿爹這兒來。”若是迷糊了,他便懶懶地抬眼看她一下,嘟囔一句“好吵”再翻個身沉沉睡去。


    “這模樣不知還能堅持多久。”司馬宣華說道。


    已經是七月了,暑熱的天氣讓人心情煩躁,即使房中加了冰,可躺一會兒還是會出一身的臭汗,讓人心情不佳。司馬衷剛剛發過一通脾氣,抱怨下麵的人連伺候的活兒都不會了,弄得他不舒服極了,羊獻容隻好讓人打來溫水親自給他擦了身子,又給他打著扇子總算哄著他睡下了,這才把扇子交給旁人繼續扇著。


    “他不算是個壞人。”羊獻容淡淡地說道:“隻是先帝將這江山托付卻是錯了,若單單給他一座宅子,不拘著他,他這一生該是無憂無慮的。”


    “說是先帝的錯,也可說是我母親和祖母的錯。”她的祖母楊氏在武帝動了易儲之心後極力勸說想保住自己的兒子,殊不知給她的兒子帶來了如此悲涼的人生。她的母親欲望過重,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卻將江山重擔強加在自己夫君的身上,夫君無力保護她,她又無所依靠,最後鬧得兩敗俱傷。這一切都是命吧,司馬宣華歎口氣:“不過,也不重要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立儲之事。”羊獻容皺著眉頭,司馬衷的樣子不定哪天就倒下了,後繼之人顯得尤為重要,她要借東海王的力迴來再搬倒東海王,能和她同心的隻有司馬覃了。


    “娘娘請了幾次東海王,他都避而不見,意思怕是很明顯了。”司馬宣華說道:“這易儲恐怕不容易,如今你已經進宮,他也不怕你再跑了,隻要你在這,羊挺便有後顧之憂,馮杭也不得不盡心極力地為他所用。現在想來,攻打長安哪裏用得著他親征?不過是把你騙進了洛陽,你便再也逃不出去了。”


    “南行意那邊怎麽說?”羊獻容問道。


    司馬宣華搖搖頭:“羊挺雖寵愛南行意,但對她並不信任,從不讓她半分接近他的書房,也不會在她麵前談論任何公事。”


    說到南行意,羊獻容以為她嫁給羊挺是得到司馬宣華的授意,或者又有什麽別的目的,結果打問之下,司馬宣華也是一頭霧水。當年行意坊還在時,因為羊附常往那去,表麵上特立獨行內裏卻果敢堅毅,心思細膩的他博得了南行意的好感,不過羊附對林氏一往情深,因此她也一直收著自己心,直到林氏去世,她本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可羊附卻迴了泰山,之後也沒有了迴來的打算。


    司馬宣華不知道南行意是何時放棄了自己的心思,又是怎麽進了羊挺的將軍府,她隻記得當時偶然間得知羊挺新納的小妾是南行意時,整個人都驚呆了,她以暗號逼南行意出府相見,見麵後她又什麽都不說,隻說羊挺替羊附幫羊獻容時,她便愛上了他,能嫁給她也是心之所向。後來兩人偶有聯係,直到羊獻容迴到洛陽,她以舊主的身份要求她盯著羊挺,拿到東海王的動向,她雖然應了下來,可是真心與否,到底會不會幫忙司馬宣華都不得而知。閱讀書吧


    “我要見羊挺。”羊獻容沉不住氣了,她要親自去問羊挺,若他還將自己這個妹妹放在眼裏,還將羊家放在眼裏,該怎麽做他應該清楚。羊獻容立刻讓章迴出宮,前往羊挺的將軍府,讓他務必見到羊挺,讓他第二日進宮見她一麵。傍晚時分,章迴才迴來,說好不容易見到羊將軍一麵,他說明日早朝之後,他就到顯陽殿拜見皇後娘娘。


    第二日快中午的時候,羊挺才慢悠悠地晃到了顯陽殿,見到坐在窗邊打盹的羊獻容,他大剌剌地在她身邊坐下,笑著道:“精神頭這麽差,昨兒晚上去獵兔子了嗎?”


    羊獻容白了羊挺一眼,羊挺訕訕地一笑,道:“要我說你就是沒事找事,諾大一個太極殿,宮女太監有的是,用得著你親自照顧他?莫說你念他情,我可不信。”


    “你說話注意些。”羊獻容懶得看他,依舊閉著眼睛,道:“他到底還是這天下之主。”


    “嗬,”羊挺冷笑一聲,卻還是點點頭:“都聽你的。”說著自顧自招唿人給他上茶,這才問道:“你倒是奇了?會主動找我?說罷,怎麽了?”


    說到正事了,羊獻容就算再不願麵對羊挺,這時候也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說道:“我找你為何你能不清楚?我就問你,覃兒的事情怎麽辦。從我入宮,你便沒來看過我,東海王一直逼著我,連我師父都被按在長安不讓迴來見我,這一樁樁一件件,若說是巧合,你會信嗎?”


    羊挺“嗤”地一笑,直接從林新手中拿過她剛泡好的茶一飲而盡,道:“哎呦我的妹妹,你還真是什麽人都不願辜負,不知道的,見你這般盡心盡力,真以為司馬覃是你親兒子呢。你說你現在日子不好過嗎?好好的皇後當著,什麽心都不用操,連個跟你爭寵的人都沒有,你操別人的閑心幹嘛呢?東海王在位一天,你就過一天安生日子,不好嗎?”


    “不好。”羊獻容蹙起眉頭,她心生不妙,從羊挺的話中聽出了她一直擔心的事情,司馬越根本沒有讓司馬覃迴東宮的心思,他們千方百計將她騙迴洛陽不是因為她有用處,更不是因為司馬覃有用處,他們隻是需要一個能牽製住馮杭的人。馮杭,到底發生了什麽?“二哥,你知道我迴洛陽的緣由,若是想過舒坦日子,錢塘比這宮裏可是舒坦得多了。你莫要用那些鬼話哄我,你知道我現在並不信你,你所說的話我自有辦法查證。我雖一無是處,可偏就執拗到令人生厭,東宮一事,若是東海王不能給我個滿意的答複,我不會這般就放棄的。”


    “那你能怎樣?”羊挺毫不在意地笑笑,他根本不信羊獻容的話,她一介女流,手中無兵無人,又被困在這後宮,能有怎樣的本事去恐嚇當朝的輔政王爺?


    “你不信?”羊獻容也不欲多說什麽,隻道:“二哥,你就算不信我的手段,也該信我的執拗。”


    羊挺定定地望著羊獻容,擺擺手,放棄了跟她鬥嘴,道:“得得得,你的事情哥哥什麽時候怠慢過?剛不過是逗逗你而已。”他又喝了杯茶,斟酌了一下,再道:“東海王並非要食言,隻是前幾天那個司馬熾突然找到他,說請王爺廢去他的儲君身份另擇他人。起先,東海王以為司馬熾是怕被當做司馬顒的黨羽而被清算,可要清算早清算了,哪用得著等迴到洛陽?再看司馬熾的模樣,分明就是不想當這個儲君,東海王摸不清這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所以才將這事暫且壓下了。”


    這個答案倒是羊獻容沒想到了。那日司馬熾來找她似乎是有話要說卻沒說出來,轉眼卻直接放棄了儲君之位,為了什麽又無人知道,這人倒是奇了。


    羊挺沒有多逗留,又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走前仍舊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聽哥哥一句勸,前朝之事莫要插手,好好做你的皇後過好自己的日子比什麽都強,羊家有我撐著呢。”


    羊獻容沒答話,定定地看著羊挺邁著大步子離開了顯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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