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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路漫漫,未來亦不知是光明還是黑暗,從那個小茶寮出來,一行人都有些沉默,先前還嘰嘰喳喳的幾個孩子們這會兒也都累了,歪倒在車內幾人的懷中沉沉地睡去。孫氏亦有些乏了,靠在車廂上打著盹,羊獻容和蘇塵默契地看著一路的風景,即便是冬季的南方,路邊仍不乏綠色,不像是北方,一到冬天,寒風蕭瑟,到處都是一片蕭條,了無生機。


    阿齊正是好動的年紀,見無人搭理他,無趣之下坐到了他父親的身邊,陪著羊附一起駕車。羊附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遞給他一邊韁繩,問道:“會嗎?”


    “簡單。”阿齊學著父親的模樣抖抖韁繩,得意地笑笑。


    阿齊已經十一歲了,個子快跟羊獻容差不多高了,模樣既像羊附又像他死去的娘親林氏,可是性子倒有幾分像姑姑,膽大好動,什麽新奇事物都願意嚐試一二。阿齊幼年時體弱多病,母親去世後隨父親迴了趟老家,身子反而好了起來,又每日跟著肖虎學兩下拳腳,現在已然有了男子漢的模樣。


    在父親身邊坐了一會兒,阿齊又覺得無趣了,他看著前麵左右兩邊的司馬覃和肖虎,喊了起來:“二位哥哥,我想騎馬,你們誰帶帶我?”


    司馬覃迴頭笑著看了阿齊一眼,道:“你騎得太差,我帶不住你。”


    肖虎聞言,認命地等了兩步阿齊,一伸手將他拽上了馬,抱怨道:“早叫你學騎馬你不幹,看我們騎你又眼饞。”


    “我學了,”阿齊不服氣地爭辯道:“那不是摔傷了嗎?之後我想學,祖母死活不同意了,我總不能違拗她老人家的話吧?”


    司馬覃搖搖頭:“你是那般聽話的人嗎?”


    阿齊不服氣地撇撇嘴,突然眼珠子一轉,又來了主意,“你們兩個敢賽馬嗎?”


    “那有什麽不敢?”肖虎說道:“我都困了,早就想塞一場了。”


    司馬覃便迴頭問羊附:“師父,我們可以嗎?”


    羊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幾個孩子的要求,卻又叮囑道:“有個度,莫要跑太遠了。”


    “知道了,爹,你真囉嗦。”阿齊在肖虎的馬背上喊道,又興奮地揮揮手:“快點快點,等會祖母醒了指定不讓我們玩了。”


    司馬覃和肖虎對視一眼,同時踢了踢馬肚子,指揮著馬向前飛奔而去。跑了將近二裏地,兩匹馬幾乎同時到達一個湖邊停了下來,三人翻身下馬,肖虎拾了一個石頭扔到湖中,才喊道:“過癮!”


    “你比覃哥哥慢了些。”阿齊不滿道:“你不是習武之人嗎?怎麽騎術這麽差?”


    “這上,我一向比不過少爺的。”肖虎撓撓頭,又撿了塊石頭丟向湖麵,石頭在湖麵上跳向遠方,然後沉入湖底。


    阿齊學著肖虎的樣子也扔了塊石頭,石頭跳向了更遠的地方,最後司馬覃也扔了塊石頭,效果卻不如那兩個人,石頭沒怎麽彈跳就沉了下去。三個人玩了一陣,在湖邊的草地上躺了下來。


    “等迴了洛陽,就不會再有這樣愜意的生活了。”司馬覃說道:“舍不得啊,這裏的生活雖平淡,卻是有趣,也不用麵對那些生生死死,挺好的。”


    “哥哥,您可是太子,哪能這樣想呢?姑姑說,等您當了皇帝,就能讓所有的老百姓過上這樣輕鬆的生活。”羊附翻了個身,拔了根草叼在嘴裏,又拔了根草塞在肖虎的鼻孔裏,看他癢的打噴嚏,他開心地笑起來,繼續逗弄著肖虎。


    司馬覃見阿齊玩得開心,也壓住肖虎,拔了根草往他另一個鼻孔裏塞過去,肖虎動彈不得,一邊求饒一邊不停地打噴嚏,逗得另外兩人樂不可支。鬧了一陣,兩人才放過肖虎,又在他左右躺下。


    “等迴了洛陽,你們兩個就進宮了,我就再見不到你們了。”阿齊想到便覺得很是不舍,幾人在一起許久,幾乎是朝夕相處。阿齊和司馬覃一起跟著羊附習文,又和肖虎一起跟著劉曜練武,三個人年齡相近,整天在一處玩鬧搗蛋,早就生出了兄弟情誼,早前劉曜帶著劉儉離開,三人就在一處感傷了一番,過段時間他們再分開了,豈不是更為難過?


    “那有什麽?你跟我們一起入宮不就完了?”司馬覃無所謂地說道:“肖虎以我伴讀的身份入宮,可現在他是我的貼身護衛,迴宮後他入護衛營,我便還缺個伴讀,你不是正好?”


    阿齊一聽眼睛就亮了,立馬坐了起來,再三確定地問道:“真的嗎?真的可以嗎?”


    “當然。”司馬覃肯定地說:“你姑姑是皇後,安排個伴讀還是很簡單的,隻要征得你父親和祖母的同意便可。”


    肖虎也興奮起來,他自幼一個人長大,後來認識了司馬覃,可兩人關係再好也掛著主仆的名分,即便司馬覃被廢了太子之位,他在他麵前也不太敢僭越,相比較,阿齊年紀比他小不了多少,性子又活潑,和他脾氣頗為相投,他是真心想和阿齊做兄弟的。世紀


    “到時我們一文一武,一起輔佐太子殿下成為一代明主。”肖虎捶了阿齊一下,道:“你也莫要窩在你家裏不願出來,再受父母庇佑你也是個男孩子,總要出來獨當一麵的,你是羊府的長子嫡孫,責任重大,該曆練了。”


    “我等會就跟父親說,我必是要入宮的。”阿齊堅定地點點頭。


    三個人憧憬著一起入宮後的生活,連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的司馬覃也暫時忘掉了煩惱,真心地歡笑起來。不多時,前方傳來馬車駛來的聲音,是羊附駕著馬車過來了,三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翻身上馬,往馬車邊跑去。


    羊附一見三人過來了,就笑著問道:“誰贏了?”


    “覃哥哥贏了。”阿齊搶先迴答道。


    羊附笑著看了眼肖虎,肖虎好武,除了身上的功夫了得,這騎術也是數一數二的,就司馬覃那二流的騎馬水平怎可能贏過肖虎呢?這孩子,年紀不大,倒有了這樣的心眼,的確,要入宮了,一切都要迴到過去的樣子。想到這,他便正色看向阿齊,道:“以後不可以直唿太子為覃哥哥了,他現在雖然尚未複太子位,可那是遲早的事情,你若是沒大沒小慣了以後改不過來,嘴上會惹出禍事。”


    阿齊剛點了點頭,司馬覃卻著急地說道:“師父不必如此。”


    羊附擺擺手,道:“這是禮數規矩,我知道你疼愛弟弟,可是這等事情還是不要落人口實最好,有些事情,習慣變成自然,所以要趕緊將這習慣改過來才行。”


    阿齊聽了父親的話,趕緊端端正正給司馬覃行了一禮,恭敬地喊了聲:“太子殿下。”


    司馬覃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有些不安地說道:“不必多禮。”


    “你是太子,有些禮該受的就得受,不能說你流落在外一段時間就可以什麽都不計較了,該拿出的氣勢就要拿出來,不然怎麽服眾?”羊獻容從車內鑽了出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也覺得羊附說得極為有理,便勸著司馬覃道:“你雖然未見過先帝那般厲害的皇帝,可也聽過書的,那裏麵描述的先帝是怎樣的?秦皇漢武又是怎樣的?要做明君先要拿出氣勢讓別人敬你怕你之後才會信你服你聽你的。”


    “母親教誨,孩兒受教。”司馬覃微微垂頭,對羊獻容行了一禮。


    阿齊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突然開口說道:“父親,姑姑,等我們迴了洛陽,我能跟著覃,我是說,太子殿下進宮嗎?殿下說他缺個伴讀,肖虎哥哥又要入護衛營,想我進宮做他的伴讀。”


    “你要進宮?”羊附皺起了眉頭,看了眼羊獻容。


    羊獻容也蹙起了眉,斟酌了下說話的用詞,才道:“阿齊,宮裏不比家裏,並非你想的那般美好,你太子哥哥是沒辦法,我和你父親不太想……”


    “我就要進宮。”阿齊聽出羊獻容話中拒絕的意味,著急地喊起來。


    羊附板起來:“進宮並非玩鬧。”


    “我知道。”阿齊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我要輔佐太子殿下成為一代明君,”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就像武帝一樣。”


    這話一出,羊附和羊獻容都笑了起來。羊獻容又道:“那你問問祖母?”


    “祖母肯定不同意,我需要你們幫我說服她。”阿齊仰著臉,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已經想好了,我要進宮,是你們說的,太子哥哥這次進宮危險重重,困難重重,身邊最缺的就是自己人,我要當他的自己人,我要幫他。”


    羊獻容又看向司馬覃和肖虎:“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那兩孩子肯定地點點頭。


    羊附便道:“這事兒有點太大了,你們容我同阿齊姑姑和祖母商量一下,就我父親的角度來看,這事兒有利有弊,我總要權衡一下再答複你們,可以嗎?”


    “幾天?”阿齊又問。


    羊附無奈地看著兒子,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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