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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劉曜離開前的這一個月中,羊獻容和他誰都沒有提起分離這件事情,正如兩人當年剛在一起時一樣,誰都不想去計較前路是什麽,隻想享受當下仍在一起的幸福。羊獻容因為仍在月子中,多半時間是待在屋中,劉曜便也不出門去,窩在羊獻容的身邊,聽她絮叨一些以前的事情,迴憶仍舊是最美好的。


    時間過得很快,劉曜沒等到過年便要離開了,過年是團圓的日子,是喜慶的日子,可他們誰也不想擁有一份虛假的喜慶,索性在年前就分開,痛痛快快,幹幹淨淨。


    劉曜沒有告訴羊獻容哪天離開,隻是在一個寒冬的夜晚,趁著眾人都熟睡了,他才輕手輕腳地起床,就著月光,仔細端詳了羊獻容一陣,是想把這恬靜的容顏刻進腦海中一般。許久,他才長歎一聲,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起身來到孩子們睡覺的屋中,抱起劉儉離開了。他不知道,羊獻容已經猜出了他會在今夜離開,因為白天他的溫柔和不舍明明白白地掛在了臉上,隻是她沒有送他,因為她一定會不舍,而他也會因為她的不舍有所動搖,所以在劉曜推門出去的那一刻,她才翻身下床,湊到窗邊,將窗子打開一道小縫,目送著那道身影緩慢又堅定地離開。


    直到看不到那身影了,羊獻容才迴到床上,失聲痛哭起來,此去一別,後會無期。天亮後,眾人沒再見到劉曜也都心中有數,誰也沒問起他,誰也沒說起以前以後,大家輕鬆地談論著這個年要怎麽過,就好像劉曜沒有出現過一般。


    念兒跟著阿齊在外麵玩,不一會兒卻哭著迴來了,拉著羊獻容的衣服問道:“娘親,爹爹去哪裏了?阿齊哥哥說爹爹帶著儉兒走了就不會再迴來了。”


    羊獻容還沒有說話,羊附先皺起了眉頭,他走到院中將兒子拎迴屋中,劈頭蓋臉地罵道:“你混說些什麽鬼話?”


    阿齊垂著頭,也知道自己闖了禍,有些囁喏地為自己辯解著:“肖虎新學的拳法總也打不好,念兒急著找姑丈再教他,遍尋不到我才告訴他姑丈離開了的。”


    孫氏將阿齊一把拉到自己的身邊,不滿地訓著兒子:“阿齊也沒有說錯話,你這不問青紅皂白就罵他實在是沒有道理。”她說著又疼惜地看了念兒一眼,道:“念兒也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了,她還能發現不了一個大活人就這樣不見了?再說,劉曜疼她她心裏清楚,早就把他當自己的爹爹了,爹爹說不見就不見了,她能不傷心委屈?又豈是阿齊嚇唬她?”


    羊獻容將念兒摟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哭得快要喘不過氣的念兒。本以為能夠就這樣生活下去,那劉曜就是念兒的父親,自是將念兒放在掌心疼愛的,念兒也早就忘了那個被困在深宮中癡傻的親爹,一口一個“爹爹”叫得劉曜心花怒放,父女兩個相處融洽,羊獻容本是歡喜的,現在也隻剩酸澀了。


    孫氏歎口氣,又道:“這件事說到底是容兒思慮不周,我早就提醒過你,念兒大了,你凡事還是要對她有個交代才好,指望她自己忘掉劉曜,時間長了是有可能,但短時間內,孩子可得傷心呢。”


    羊獻容總覺得孩子還小,經曆這樣的分別怕是受不住,幹脆瞞著她,興許她開始會以為劉曜出門辦事,過一段時間後就會忘了他,誰曾想,這才第一天,孩子就哭成這個樣子。分別,並不如她想得那般容易。


    羊獻容帶著念兒迴到自己睡覺的屋中,好言安慰了一陣,念兒卻始終抽泣著,間隙問她一句:“爹爹不迴來了嗎?儉兒呢?”也許孫氏是對的,羊獻容覺得自己不應該再瞞著女兒,幹脆將話說明白了,也好絕了念兒仍舊盼著劉曜的念想。


    “爹爹不會迴來了。”羊獻容抱著念兒,用盡可能輕的語氣說出了這句殘忍的話,果然,話一出口,念兒便又嚎啕大哭起來。


    羊獻容歎口氣,一遍又一遍地給念兒擦著眼淚,女兒剛出生時模樣酷似她,如今年紀漸長,竟慢慢生出兩分司馬衷的模樣,終究,她們逃不過困在司馬家的命運。


    等念兒哭累了,羊獻容給她倒了一杯水看著她喝下,這才又摟過她,說道:“娘親知道你很喜歡曜爹爹,可是曜爹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娘不能攔住他。”


    念兒眨巴眨巴眼睛,眼淚眼看著又要流下來,羊獻容趕緊又說:“娘常跟你說曜爹爹是大英雄,大英雄怎麽能被困在這裏?”第二中文網


    “他要去打妖怪了嗎?”念兒又問。


    羊獻容苦笑一聲還是點了點頭。妖怪?等念兒有一天長大了,得知自己的親生父親便是她最親近的曜爹爹要打的“妖怪”,不知心中該作何感想。羊獻容歎口氣,不知道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和劉曜在一起到底是對還是錯。


    “那儉兒呢?他還是個小孩兒呢。”念兒不解地問道。


    “儉兒啊。”想到劉儉那個小孩,羊獻容的嘴角不自覺流出一絲笑容,那孩子長得酷似劉曜不說,在劉曜身邊沒多久後,好動的性格也展現了出來,小小的人兒喜歡舞刀弄槍,跟在劉曜身後也學得有模有樣。許是愛屋及烏,羊獻容很喜歡這個小孩子,從見他第一麵起就將他當成親生兒子一般疼愛,而這孩子在度過了開始的陌生期後,也開始粘著羊獻容,學著念兒的模樣,奶聲奶氣地喚她一聲“娘親”。


    劉儉和念兒的關係也很好,念兒很照顧這個小弟弟,劉儉也很喜歡這位小姐姐,兩人時常處在一起,基本沒有分開的時候。所以突然劉曜不見了,劉儉也不見了,念兒很不適應。


    “儉兒是曜爹爹的兒子,曜爹爹是英雄,儉兒長大以後也會變成大英雄的。”羊獻容笑著說:“也許等他變成了大英雄,就會迴來找你了。”


    “要當英雄,就要離開我們嗎?”念兒的情緒有所好轉,可仍舊舍不得父親和弟弟。


    羊獻容頓了頓:“過段時間,我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既然話已經說到這裏了,羊獻容決定告訴念兒之後她們會做的事情,看著念兒露出疑惑的表情,羊獻容笑了笑,繼續說道:“你覃哥哥是我大晉朝的儲君,你是我大晉朝的公主,我們要迴到你們本來應該待的地方去,你要在那裏平安長大,你覃哥哥要努力地成為一個好儲君,日後成為一位像你祖父一樣英明的皇帝。”


    念兒顯然沒有明白羊獻容在說什麽,可她清楚的是,她們要去到另一個地方了,和劉曜一樣,去做自己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她也要成為像劉曜和劉儉一樣優秀的人。


    劉曜走後,羊獻容便再沒有收到他的消息,開始的時候,她很想他,也很想劉儉,可慢慢的,她便適應了這種分離,到底不是第一次了,這次的分離竟然不像當初那樣讓她肝腸寸斷,就在這樣一種漸漸淡去的離愁中,新年來到了。


    永興三年春節剛過,羊獻容便收到馮杭的來信,信中說司馬顒如今大勢已去,帶著司馬衷困守在長安不敢露頭。而在去年臘月時,成都王司馬穎帶兵趕到洛陽,企圖阻止住司馬越繼續西進的腳步,司馬穎看似勢頭不錯,可馮杭看得清楚,他不過是強弩之末而已。


    不久之前,司馬越討伐司馬顒的軍隊也趕到了洛陽,接連擊敗了司馬顒屬下劉喬、樓褒、王闡等軍,準備繼續往長安進發。年後,大戰又再繼續,司馬穎軍和司馬越軍交戰於洛陽,一旦攻克司馬穎的大軍,司馬越將直擊長安。


    沒幾日,孫氏又接到羊挺寫來的問安信函,信中簡單講述了目前兩軍對壘的情況後,又說此次他立下大功,因為他熟悉洛陽布防,在進攻洛陽的途中,他獻計獻策,連下洛陽兩位大將,殲敵上千,司馬越大喜,當即對他有所封賞,並許他侍中之職,國公之位。


    羊挺的意思很清楚,等司馬越掌權後,羊家必定權侵朝野,到時羊獻容迴去也能恢複後位,羊家皇親國戚又有實權在手,朝野之中再無人敢對他們有所企圖,羊家真正站在權力之巔,也是圓了父親生平的夙願。


    孫氏將信拿給羊附和羊獻容看,兩人對視一眼後,羊附便取過紙筆,寫下一封迴信,同意了羊挺讓他們迴洛陽的要求,隻是羊獻容身份特殊,按理她此時也應當在金墉城幽閉,所以讓羊挺拿出主意,想出一個妥善的辦法接羊獻容迴宮,免得落人口實才好。


    信發出後,好不容易安頓下來的一大家子人又忙忙碌碌地收拾起了行囊,出發之前,羊附做主將他們的兩處房屋燒得一幹二淨,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們不會再迴來,留在這裏短暫的美好時光卻成了他們一輩子難以忘卻的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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