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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覃的話讓羊獻容整夜沒有睡著覺,這孩子性子雖然溫和,可骨子裏也有幾分執拗,既然他提出想迴京,隻怕自己不同意也沒用,攔得住他一時,還能攔住他一世不成?想著下午他提起京城時堅定的眼神,羊獻容翻了個身,重重地歎了口氣。


    劉曜迴頭望了羊獻容一眼,笑著說道:“今日接覃兒迴來,他倒是擔心起我們的生計來,其實他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我這些年雖積攢下一些銀兩,你從宮中也帶出不少細軟,可總歸不能這樣坐吃山空,今日一出手就是幾十兩銀子,以後這樣的事情也未必就能避免,所以我琢磨著也還是幹些什麽才是。”


    羊獻容此時卻沒有心情同劉曜談論什麽生計之事,司馬覃的話一直盤旋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京城,她好不容易離開了那個地方,雖隻有短短的數月之久,可感覺上那裏已經是很遙遠的存在,難道因為一個孩子的執念,她便要放棄眼下的安逸,迴到那水深火熱的爭執之地去嗎?


    理了一晚上也沒有理出頭緒來。第二日一早,司馬覃倒是早早就候在了羊獻容的房門口,一見她出來,趕忙迎上去請了早安,見她似乎臉色不太好,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昨日的莽撞。


    “母親莫要煩惱。”司馬覃跟在羊獻容的身後說道:“是兒子唐突,不該貿然提出這樣荒唐的請求。”


    羊獻容望向司馬覃:“這麽說,你不想迴京了?”


    司馬覃訕訕地笑了笑,他離開京城是逃命來的,迴去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殺了害了,他想迴京城不假,可不知道該怎麽迴去也不假,昨日也是一時衝動有了這樣的想法,想法總歸隻能是想法而已。


    羊獻容摸了摸司馬覃的頭,笑著說道:“你且安心讀書去吧,若日後真有機會迴了京,你的課業上也不至於滯後了。”


    司馬覃見羊獻容心情好了些,便告退了。羊獻容坐在院中,看著念兒和劉儉玩鬧,孫氏拿著一把大掃帚打掃著院子,角落處,劉曜則掄著一把大斧頭,將立在地上的木頭劈成小塊狀。


    陡然間,羊獻容對自己的選擇多了幾分懷疑,這些人中,念兒本來是天之嬌女,金枝玉葉,孫氏是世家主母,雍容華貴,劉曜則是少年英雄,人中龍鳳。他們本來受世人仰望,卻都為了成全她隱居避世的夢想,龜縮在這小小的村落,成了螻蟻之輩,這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劉曜已經劈完了剩下的柴火,他立好斧頭往羊獻容身邊走來,見她還在愣神,便用手撫了撫她的肚子,柔聲問道:“餓了嗎?”


    羊獻容迴過神,笑著搖搖頭,又取出帕子給劉曜拭去滿頭的汗水,說道:“辛苦你了。”


    “混話。”劉曜笑著罵道。


    自從這念頭鑽進了羊獻容的腦海中,一連幾日,她都有些神思不安,她並不是個心思沉重的人,否則也不能在那沉悶無趣又危機四伏的皇宮中存活下來,上次懷念兒時,縱然那時的境況非常糟糕,她也為腹中的孩子考慮了很多,可卻不像這次一樣,將自己陷在一種無能為力的悲哀中。


    羊獻容情緒不好,劉曜便有些小心翼翼,想問她為何如此,又怕加深她的愁思,想來想去,以為仍是司馬覃的事情讓她不安,便讓羊附過來安慰兩句,他現在是司馬覃的師傅,也多能了解他的想法,由他勸解兩句當是最恰當不過的,再不行,就讓蘇塵迴來住幾日,她跟在羊獻容身邊時間最長,當是最了解她的人。


    羊附見了羊獻容,開口便道:“覃兒這些日子念書很是刻苦,想來前些日子的事情讓他更懂事了,你莫要操心他,總歸他有他以後要走的路,是不是池中之物也不是你這般發愁能愁出來的。”


    “哥哥希望他是池中之物還是一飛衝天?”羊獻容笑笑,看向羊附。


    “何為池中之物呢?”羊附反問道。


    “哥哥一身才華,困在這小小的村落可是虎落平陽?”羊獻容再問。


    羊附擺擺手,覺得羊獻容這話問得實在沒道理,他羊附是怎樣的人,她還不懂嗎?若真是爭名逐利之徒,早在她還是皇後的時候他就應該各處走走,憑著羊府大公子的名頭,堂堂國舅爺的身份,不說能占有多重要的位置,在朝上總能混個一席之地。可羊附何曾在意過,不但沒有在意過,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違抗父命,最後也隻做了個清貧的教書先生,對於他來說,不論是池中之物還是一飛衝天,自己過的舒心自在便是好的。


    “人各有命。”說到此,羊附大概也明白了羊獻容的困惑是什麽,當娘的,憂心兒女的前程是必然的,除了司馬覃,還有念兒和劉儉。於是,他說道:“覃兒和念兒是金枝玉葉,如今淪落此處卻不代表他們日後會被困在這裏一輩子,朝中風雲變幻,誰也不知道一年後甚至一個月後是個什麽光景,他們若是命該如此,你也不應該這般憂心。”


    羊附瞥了一眼正在不遠處教著肖虎功夫,眼神卻一直往兩人身上飄的劉曜,歎了口氣,道:“你我雖是羊家人,可我們與父親和羊挺不同,都喜歡自在的生活,念兒和司馬覃還小,將他們帶往哪樣的環境,他們都能盡快適應,母親年紀大了,總是兒孫繞膝就好,並不在意處在怎樣的地方。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劉曜。”


    羊獻容這一下被說中了心事,她猛地抬頭看向劉曜,恰巧那人也正看過來,於是他揚了揚手,遞給羊獻容一個大大的笑臉,羊獻容也笑了起來,劉曜便又迴過頭繼續教肖虎去了。


    那日劉曜卑躬屈膝地賄賂縣令,又帶著司馬覃小心翼翼地給縣丞父子賠禮道歉,這實在讓羊附心裏堵得慌,此時同羊獻容說了出來,心裏也沒有得到一絲的紓解,隻感歎道:“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他不說出來是怕你煩心,可我不信他心裏一絲的不舒服都沒有,他是他父親最器重的兒子之一,如今甘心放棄大好前程,時間短了尚且無礙,時間一久,我怕他越發難熬。”


    “我擔心的也正是此。”羊獻容說道:“當年我遇見他時,他何等得意氣風發,是個叫人挪不開眼的少年郎,如今他才二十多歲便過上了這樣鄉野村夫的日子,我也是於心不忍。”羊獻容說罷歎口氣:“都是為了我。”


    羊附眼睛一跳,慌亂地看向妹妹,自己是來勸解人的,發了一同感歎似乎將事情弄得更糟,懷孕的人多憂思,他實在不應該再火上澆油。羊附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無措,借口司馬覃還在家中等他便落荒而逃,路過劉曜時,遞給他一個抱歉的眼神,就匆匆迴家去了。


    劉曜趕緊走到羊獻容身邊,焦急地問道:“怎麽迴事?”


    羊獻容拉著劉曜坐在身邊,開口便道:“你還是迴你父親的軍中去吧。”


    劉曜唬了一跳,剛挨在椅子上的屁股一下子又離開了,他整個人激動地跳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莫非你就要一輩子待著這個破落村子?”羊獻容蹙著眉,又拽著劉曜坐下,說道:“若你以前便是這幅模樣,我是決計看不上你的?”


    劉曜實在搞不清羊獻容唱得是哪一出,隻是聽她要將他攆走,便著了急,聲音也高了三分,嚷嚷道:“你腹中還有我的孩子,怎能開口叫我離開?”想到孩子,他又軟了下來,問道:“可是我做了什麽事情讓你不滿意了?”


    羊獻容搖搖頭,依偎在劉曜的懷中,說道:“我隻是不忍心,你還年輕,你的人生不應當如此,更何況還有劉儉,他的人生也不應當如此。”說罷,她抬眼看了劉曜一眼,又道:“你在高句麗已經受盡了苦,好不容易迴來了,我又怎麽忍心你因為我再被困在這等地方?”


    “我並不介意如此,若是介意,我不會過來。”劉曜仍舊有些激動:“我說過,你比那些功名利祿,甚至是什麽英雄夢想都要重要。”


    “可那些並不是不重要,對嗎?”羊獻容問道,聲音有了一絲哽咽:“曜哥哥,當年我鍾意於你,心裏便想著要盡自己一切可能幫助你成為大英雄,我要站在你身邊驕傲地向世人介紹這樣一位人物是我羊獻容的夫君,現在……”


    “所以這是你的想法,並非我的。”劉曜的臉色越發難看。


    羊獻容定定地看著劉曜,再道:“曜哥哥,我不能助你一臂之力,也不願成為你的絆腳石拖累你。”


    劉曜冷笑一聲,說道:“你可知道我父親造反了,你是晉朝人,我若是迴了我父親那邊,你再帶著司馬覃迴洛陽,我們就是仇敵,此後勢不兩立。”


    羊獻容卻道:“你我心知,晉朝氣數已盡,漢光鄉侯一代梟雄,你也是有為之人,能給天下百姓帶來福祉,我何必拘於身處何朝何代?”


    劉曜聞言皺起眉頭一言不發,末了,他憤然起身,不再看羊獻容一眼,走到肖虎麵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木劍,發泄一般地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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