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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杭告辭離開了東海王府,上了自己的馬車卻看見剛剛那為自己沏茶的姑娘赫然坐在車內,她看見馮杭進來了顯然有些害怕,縮在車的一個角落內,仍舊不忘給馮杭行了個簡單的禮。


    馮杭微微皺了皺眉頭,對著那姑娘略一頷首,又退出了車外,問候在馬邊上的車夫怎麽迴事,車夫便恭敬地答道:“說是王府送予先生的禮物。”


    馮杭複又鑽進了車內,先將車窗上的簾子掀起,這才對著這個看起來年紀尚小的姑娘說道:“想必我與王爺間有些什麽誤會,我這就讓人送姑娘迴王府。”


    馮杭說完又要下車,那姑娘趕緊開口攔住馮杭,道:“奴家既已上了先生的車,便是先生的人了,還請先生不要嫌棄奴家身份卑賤。”


    “姑娘此話言重,姑娘乃王府中人,而我一介布藝,身無長物不說,還時常漂泊在外,姑娘不嫌棄坐在我這輛既不能擋風亦不能遮雨的車內,我還怕委屈了姑娘。”馮杭頓了頓又道:“再說我從來是孤身一人,實在不習慣身邊再跟著一人了。”


    那姑娘聞言,竟是起身行到馮杭麵前跪了下去,再抬頭時,眼睛已經紅了一圈,開了口說話,聲音中也帶了哽咽:“奴家六歲入王府,嬤嬤們教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茶女此生隻能入一次王府的門,但凡被送了出來,就再沒有迴去的可能了。奴家在王府近十年,眼見不少姐姐離開,卻從未有被退迴之人,先生趕我下車,莫說奴家再迴不去王府,就是迴去了,也沒有容身之處了。”


    馮杭聞言,內心煩躁不已,想這司馬越實在是個霸道之人,對府中之人霸道,對他這個客人也霸道,如今人已經在車上了,盡管自己多了份心思將車上的遮蔽之物都打開好讓外麵的人能看見車內的情況,能聽見車內談話的聲音,可聽這姑娘的意思,這都是沒用的,他非得帶著她離開了。


    馮杭無奈,放下了車簾,命車夫駕車離開了東海王府。一路上,馮杭坐在車內,而那個姑娘則蹲著縮在車門邊上,起先一直垂著頭不敢看馮杭,後來許是被車外熱鬧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她偏了偏腦袋,往車窗的方向看去,窗上裝了簾子,那簾子隨著馬車的晃動時不時地飄起來,姑娘便努力地透過簾下那條縫往外看去,臉上露出一絲好奇並帶著欣喜的表情。


    馮杭被姑娘的動作吸引了眼光,他注視了她一會兒,伸手掀開了簾子。姑娘有些怯怯地看了馮杭一眼,見他的目光也望向窗外,於是換了個稍微舒服些的姿勢,也大大方方地向外看去。


    她從六歲進王府便再沒有出來過,對外麵的景象僅保留著一絲絲模糊的記憶,外麵的街市頗為熱鬧,街邊是喊著各種號子吸引顧客的小販,而來來往往的行人中,有穿戴齊整,舉止斯文的書生,也有一身樸素,麵容焦急的婦人,還不乏跑前跑後,蹦蹦跳跳的孩童。姑娘貪婪地望著一切,完全沒有注意到車內眉頭越蹙越緊的馮杭。


    “你叫什麽名字?”馮杭突然開口問道,顯然姑娘專注於車外的景象,完全忽略了車內的他,馮杭搖搖頭,幹脆將掀起的車簾複又放了下來,這個舉動先是讓姑娘嚇了一跳,緊接著讓姑娘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她乖覺地縮迴了車門邊,端端正正地跪好。馮杭這才又問了一遍:“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鹿鳴。”姑娘微微頷首。


    “誰給你起的名字?”馮杭又問。


    “凡茶女入府,皆由王爺賜名。”姑娘又道。


    馮杭冷笑了兩聲,鹿鳴取自《詩經》,乃是《詩經.小雅》的首篇,全是三篇,均是講述宴飲之事的,全篇洋溢著歡樂的氣氛,盡是賓主在宴席之上和樂融融的場麵,這東海王倒是對自己喜好宴請賓客,結交天下之士這一癖好頗為滿意,連著養在府中隨時被當作禮物送出的茶女之名也是這般不避諱。


    馮杭再沒說話,這位叫做鹿鳴的姑娘也不敢再動,老老實實地跪著一動不動,即使在這晃悠得厲害的車內,她也會盡快調整自己偏離了的身形,盡量保持著端正跪姿,仿佛剛才那個對外麵充滿好奇的丫頭此時已經換了一個人。


    馮杭歎了口氣,說到底,這還是個孩子,縱然在府內訓練有素,始終還有一份孩子的心性。起舞中文


    “你多大了?”馮杭再問道。


    “奴婢十五了。”鹿鳴趕緊迴了話。


    車晃得厲害,馮杭便抬了抬手:“你先別跪著了,說到底我也是一介布藝,不習慣受這些禮數,你起來坐著吧。”


    鹿鳴四下看了看,這車本就不大,車內空間逼仄,也隻有馮杭正坐著的那一處位置,她幹脆改跪姿為坐姿,仍舊坐在了門邊,這時,起先蹲著又跪著的後續反應便起來了,她的雙腿麻了起來,這讓她極為不舒服,皺著眉頭悄悄地揉了揉腿,這一揉更不舒服,她不由自主地“哎呦”了一聲。


    馮杭看著鹿鳴,不知怎麽就笑了起來,十五歲的確是個半大的孩子,那年羊獻容入宮也就是和她現在一般的年紀,明明自己心智尚不成熟,偏偏成了一國之母,要用自己單薄的肩膀扛起一份原本不屬於她的責任。許是因為羊獻容的關係,馮杭對鹿鳴並不如剛見麵時那般反感,既然人已經在他的車上了,他總得為人家安排好出路才是。


    “我剛才所說之話並不是誆你。”等鹿鳴的腿看起來舒服了,馮杭才開了口,口氣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我居無定所,身邊不可能帶著一個姑娘家,我馮家雖非大戶,尚且能稱得上殷實,家裏尚有待字閨中的侄女,你若不嫌棄,就去給她當個丫頭,待她出閣之時,你或者當個陪嫁丫頭,或者請主母做主挑個合適的郎君,去過平凡的小日子吧。”


    鹿鳴愣了愣,趕緊又跪了下來,連著給馮杭磕了三個頭,說道:“我既已是先生的人,不管先生去哪都要跟著。”


    馮杭又不高興了,想來是自己剛提的那兩種出路都不是鹿鳴所滿意的,說到底她也是王府出來的茶女,若不是跟了馮杭,便是有可能給那商賈或者官員做妾的,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是必然的,即便沒有被送出去,以後也能在王府擇個尚有臉麵的下人,日子是不發愁的,所以如今讓她跟著馮家的小姐給不知名的男人做通房丫頭,甚至嫁個粗鄙的下人,她當然不願意。馮杭,雖無品級,可國師的名號是當今陛下親封的,跟著他,總不負了她王府茶女的名頭。馮杭雖然能理解鹿鳴的心思,可他不喜歡這樣的心思,口口聲聲認他為主,卻又不接受他的安排,一心隻想攀高枝,實在與他的獻容徒兒相差甚遠。


    馮杭沉下的臉色讓鹿鳴有了幾分懼色,很快她的眼中便蓄滿了淚水,她抓住馮杭袍子的下襟,眼淚也流了出來。


    “你既然認我為主,便要服從我的安排。”馮杭硬著心腸說道,“我雖不才,總通些相麵摸骨之事,你麵相不錯,可骨象並不好,這輩子沒有大富大貴的命,你若非想攀高枝,隻怕沒有什麽好下場。”


    “奴家並非想攀高枝。”鹿鳴哽咽著說道:“隻是奴婢覺得先生是個溫和的人,奴婢在王府雖是茶女,可學茶的過程中,稍有差池就會被打被罰,奴婢從不求大富大貴,隻想以後的日子不再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奴婢不會相麵,可奴婢知道先生是個好人,隻要先生讓奴婢跟著您,奴婢以後嫁不嫁人都無所謂,隻盡心盡力,做牛做馬伺候先生一人。”


    馮杭提醒著自己不能再次心軟,可鹿鳴的話他還是信了,他歎口氣,說道:“也罷,我還會在東海待些日子,你的去留日後再說吧。”


    聽見馮杭鬆了口,鹿鳴長長地鬆了口氣,她鬆開緊抓著馮杭衣袍的手,複又癱坐了下來,小心地看了他一眼。馮杭麵上雖然沒有表情,同她說話也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不知道為什麽,在鹿鳴的心中,他就是一個溫和的好人,讓這十年中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她有種放鬆的感覺。


    “你看我做什麽?”馮杭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著,嘴裏卻說道:“外麵熱鬧的很,比我這張臉好看多了。”


    鹿鳴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她挪到窗邊,用手挑起窗簾一角,安安靜靜地向外望去。馮杭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姑娘,內心長歎了一口氣,出來的任務尚未完成,倒是先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他不知道到底該拿這個姑娘怎麽辦,想到了羊獻容,也許將她送到宮裏她是願意的,畢竟是皇宮,日後擇婿的條件能比王府還好上一些,她應該是願意的吧。


    皇宮,為什麽他認識每個大好年華的姑娘,都逃不過進宮的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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