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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撥開圍觀的層層人群,在一片叫好聲中,羊獻容看見了那個小子,他有著精壯的身子,雙手舉著一座銅鼎,往臉上看去,那稚嫩的麵龐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模樣,還是個孩子呢。羊獻容瞬間就想起了當年的往事,那時候的劉曜還沒有這個孩子大,憑著一身好本事贏得了滿場的喝彩,也因為此,他們結下了難解的緣分。


    羊獻容沉浸在往事的迴憶中,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司馬宣華、蘇塵、玉琢和章迴都跟在她身後趕了過來,司馬宣華看見眼前的少年小小年紀竟有這樣驚人的力量,不由得拚命鼓起掌來,又看到有人拿著銅鑼一一走過圍觀的群眾,她不由地好奇起來:“那拿著鑼的人是要做什麽?”


    “討賞錢的。”蘇塵說道:“您看了人家的表演,若是覺得精彩,就給點銀錢,這些人就是靠這些技藝維生的。”


    司馬宣華懂了,看著那人走到了自己麵前,趕緊催著玉琢給錢,玉琢便從懷中摸出幾個銅錢放到了那人的鑼中,司馬宣華尚不滿意,嫌棄玉琢小氣,讓她再拿出錢來。


    “差不多了,”半天不做聲的羊挺說道。


    “你說什麽?”司馬宣華看了羊挺一眼,頗為不滿地說道:“你怎得也這般小氣,好歹是大家的公子。”


    羊挺歎口氣,撥開羊獻容和司馬宣華,走到了場子中央。正在收錢的人立刻警惕地跑到他身邊,問道:“你要幹嘛?”


    “踢館啊。”羊挺說道:“你這個鼎我也能舉起來你信嗎?”


    那收錢的人趕緊往羊挺身前湊了一步,說道:“這位公子,大家不過看個熱鬧,公子還請不要鬧了。”


    “怎麽是鬧呢?”羊挺嘻嘻一笑,說道:“我是跟你下個賭注嘛,如果我舉起來了,你給我喝聲彩就行,如果我舉不起來,我再給你二十兩銀子怎麽樣?”


    這話一出,人群立刻沸騰了起來,紛紛起哄讓羊挺舉鼎,連司馬宣華都跟著起勁。那拿鑼之人臉色越發難看,悄聲對羊挺說道:“公子若讓一步,我今日收的銀錢送你一半。”


    羊挺冷笑一聲:“你覺得我像是缺錢之人嗎?”他說完手腳敏捷地閃過那人,直接走到那小子麵前,手一伸便將那鼎奪到了自己手中,再往外一扔,鼎碎了,原來這頂根本不是青銅所築,而是用木頭拚接而成,外麵再刷上一層特製的漆,看起來跟那真正的青銅鼎並無二致。


    圍觀的人群紛紛覺得自己上當,喊著叫著讓那收錢之人退錢,那人恨恨地看了羊挺一眼,突然瞅了個空隙快步溜走了,隻剩下那個舉鼎的少年一臉慌張地望著羊挺。


    “小孩,騙人可不好,你爹娘沒教過你嗎?”羊挺斜著眼睛看了那小孩一眼。


    羊獻容和司馬宣華圍了過來,司馬宣華便問:“二公子,你是如何看出這鼎是假的?”


    “沒什麽,青銅鼎是什麽重量,哪是什麽人都能舉起來的?”羊挺指著那小孩:“他才多大,哪能有這樣的本事?”


    誰知,那小孩極不服氣地爭辯道:“你莫要小看小孩,那漢光鄉侯的兒子劉曜便能在十歲之前舉起這樣的大鼎。”


    “你見過?”羊獻容問道。


    那小子搖搖頭:“我爹見過,他跟我說的。說當時還有人上台挑釁,結果驗了那鼎後,那可是真的青銅鼎。”


    “那鼎是青銅的不錯,可是沒你的鼎這麽大。”羊挺說道。


    “你怎麽知道?”小孩不服氣地問道。


    “我便是那驗鼎之人的朋友,當時我也在場。”羊挺瞥了一眼小孩,看他麵露驚詫之色,又道:“可是他舉得是貨真價實的青銅鼎,你這木頭鼎可是騙人的,你那爹也不靠譜,卷錢走了就不要你了。”


    小孩的氣焰突然弱了下來,他哼哧著說道:“那不是我爹,我爹死了,那人幫我葬了我爹,他見我力氣比別的小孩大,就讓我用這招賺錢還他為我爹出的喪葬費用,我也沒辦法。”


    事情原來另有隱情,羊挺不說話了,司馬宣華也立刻心軟了,羊獻容便問道:“那你欠他多少銀子?”


    “他說有五十兩。”少年說道。


    “五十兩?”玉琢在一旁驚歎出了聲。


    “小孩,你怕是受騙了。”羊挺說道:“五十兩,夠給你爹買十個棺材了。據我所知,普通人家喪葬費用五兩銀子都用不了,稍好些的也用不上十兩銀子,你爹是什麽規格的人物,居然用的了五十兩?”


    小孩愣住了,進而憤怒地喊道:“我找他去,五兩銀子我早就給他掙夠了。”說著他就要去找那人,步子還沒邁開,就被羊挺拎著胳膊給拽了迴來。


    “想跑?”羊挺問道。


    “不是,我找他要錢去。”小孩急得說。我看書


    “算了吧。”羊獻容說道:“找到又能如何?你還能從那人手中要出錢來不成?如今他這生意在京城怕是做不下去了,你若迴去,他可能會帶著你去往長安或者別的地方,你願意走嗎?”


    小孩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索性悶著頭坐在了地上。


    “小孩,”羊挺又說道:“你雖騙了人,可剛那鼎也是不輕的,普通的成年人也未必能舉得起來的,說起來,你的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隻是不應該跟劉曜相比。”


    這話說得那小孩抬眼望著羊挺,眼中閃著熠熠的光輝。


    “你以前練過?”羊挺問道。


    “我爹教過我。”小孩說道:“我爹以前是個大將軍。”


    “又騙我。”羊挺搖搖頭:“你是大將軍的兒子,你爹迴連埋自己的錢都沒有?”


    小孩一聽羊挺不信他,又急了,喊道:“真的,我爹以前給一個大王爺帶兵的。”


    “哪個王爺?”羊獻容好奇地問道。


    小孩皺著眉頭,想了半天,才說道:“好像是,早王?”


    羊挺一臉納悶,司馬宣華倒是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問道:“趙王?”


    小孩立刻笑著點點頭。司馬宣華臉色立刻就變了,趙王是她殺母弑姐的仇人,又將她關在那冷宮之中許久,況且之前他還一臉諂媚地逢迎賈後,這人實在令人惡心,更令人憤恨。


    羊挺將司馬宣華擋在自己身後,也將她的恨意攔了起來,又問小孩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小孩聳聳肩,自己雖然突然之間沒了債務,但是也突然之間沒了方向,更何況那原先的老板一定不肯放過他,還會找到他的,他雖然有些武功,可是因為年紀小,武功也沒有係統學過,根本不是那人的對手,若是被他找見了,定是要迴去繼續賺那騙人的黑心錢的。


    羊挺見狀,便問道:“去我羊府做個護院,你可願意?”


    “羊府?”小孩還不太清楚羊府是什麽地方,但是聽說有人願意收留他,還是興奮地點點頭,趕緊說道:“願意願意。”好像生怕自己猶豫一下,別人就不要他了一樣。


    羊挺又道:“我暫時還不離京,可以教你功夫,在我離京之前,也會為你尋個師父,你好生努力,我羊府可不養沒用的廢人。”


    小孩一聽,還能學功夫,立刻跪下給羊挺磕起了頭,連聲說道:“謝謝師父收留,徒兒拜見師父。”


    “徒兒,你還沒告訴為師你的性命。”羊挺笑著說道。


    “徒兒姓肖,單名一個虎字。”肖虎說罷又給羊挺磕了一個頭,說道:“徒兒肖虎拜見師父。”


    倒是個機靈的孩子。這樣一鬧,天色就不早了,羊挺駕車先把小孩送迴了羊府,跟管事的交待了一聲後,又騎了匹馬,護送著羊獻容和司馬宣華迴宮。


    “二哥,”羊獻容掀開簾子,和車外的羊挺說著話:“我應該恭喜你收了徒弟。其實我倒沒想到,你會這樣心軟將他帶迴家,以前你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不會有這份同情心。”


    “怎麽說也是我砸了人家的攤子,我若不出手,他能怎麽辦呢?”羊挺看了眼車內不做聲的司馬宣華,說道:“卑職知道公主在想什麽,可是依我所見,那小孩的父親不過是個校尉這樣微不足道的小軍官,更何況父輩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公主又何必遷怒於一個小孩?”


    羊獻容握住司馬宣華的手,說道:“我二哥說得不錯,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能忘的便忘了吧。”


    司馬宣華知道今天的自己有些誇張,可是她的恨又哪能輕易化解,隻可惜趙王死得太早,她沒辦法親手替親人報仇,以至於看到一個跟趙王僅有一絲絲聯係的小孩,她也過分激動了。


    “公主知道我為何要拆穿那小孩?”羊挺突然問道。


    司馬宣華搖搖頭,羊挺便繼續說:“自然是不忍心公主上當,今日公主可是大手筆,一出手就要給一錠銀子,如此大方,卑職作為男子,當然不能比公主小氣,可我又沒有那麽多錢,有也不願意給個騙子,隻好駁了公主的興致,拆穿那人了。”


    司馬宣華忍不住笑了起來,以前聽羊獻容說自己的二哥是個力大無窮的武夫,卻沒想到也會這樣油嘴滑舌,跟她以往印象中的武夫不太一樣,望上去,他身材壯碩,長相英俊,也能稱得上是個美男子了。


    羊獻容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插話道:“二哥,你就因為砸了人家的攤子心懷愧疚就收人為徒,這般好心也不像你所為啊。”


    羊挺嘴角微微翹起,輕聲說道:“自然也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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