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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憂慮在羊獻容見到劉曜的那一刹那都不見了,因為他說為她帶來了禮物。劉曜這禮物送得神秘,他一迴京城便將羊獻容從家裏拉了出來,帶著她又一路出了城,在經過那片小樹林時,劉曜和羊獻容下了馬,往小樹林的深處走去。走了沒多大一會兒,羊獻容就看見一棵樹下,一隻雪白的小狐狸被關在一個小籠子裏。


    “哪來的?”羊獻容驚喜地問道,她從沒見過狐狸,更不要說這樣漂亮的狐狸,雪白的毛未摻一絲雜色,兩顆黑曜曜的眼珠子警惕地望著來人。


    “在野外抓的。”劉曜打開籠子,將小狐狸抱了出來:“我在軍營養了幾日,今日專門拿來給你看的。”


    羊獻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狐狸,她很喜歡這個小家夥,隻是要把她帶迴家恐怕不成,父親可是連個小狗小兔都不讓她養的,若是抱迴去一隻狐狸,家裏怕是要翻天了。想到這,羊獻容不舍地搖搖頭,說她沒辦法養。


    劉曜苦笑著說:“我隻是帶來讓你看看,誰說讓你養了,再說,狐狸是能養在家裏的東西嗎?”


    “啊?”羊獻容奇怪地問道:“那要怎麽辦?”


    “這狐狸還小呢,我抓到它時,周圍也沒別的狐狸,估計不是自己跑丟的就是大狐狸被打死了,我在軍營裏養它,等它大些了,就放迴去吧。”劉曜摸了摸狐狸:“這東西乃是靈獸,還是要讓它迴歸鄉野最好。”


    “那你,就是帶來給我看看?”羊獻容疑惑地問。


    “對啊,”劉曜看了看羊獻容,好像也不理解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便道:“這樣好看的狐狸是很難見到的,自然要讓你看看,我看到的所有好東西都想讓你也看看。”


    羊獻容笑了起來,又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頭去,專心撫摸起那隻小狐狸起來。


    劉曜依舊望著羊獻容,道:“我迴軍中半個月,可有想我?”


    羊獻容頭也不抬地搖搖頭,半晌,又抬起頭,目光對上劉曜的目光,她趕緊避開,假裝不經意地看著四周,嘴裏卻終於誠實地說道:“有一點。”


    “一點也好。”劉曜很滿意,說道:“我每晚練功,都是想著你的,若是月圓之夜,便更想你。”


    “為什麽?”


    “因為你臉圓圓的,像月亮啊。”劉曜笑著說。


    羊獻容摸了摸自己的臉,明明有尖尖的下巴,哪裏圓了?


    劉曜將狐狸放迴籠子裏,一手抱起籠子,一手不動聲色地牽起羊獻容的手往外走去,他今兒個是趁著空檔跑出來的,一會兒就得迴軍營,這大好的天氣自然不應該浪費了。劉曜帶著羊獻容去到上次兩人休息的地方,找了塊幹淨平坦的地方坐下,他又變戲法一般地從馬背上一個褡褳裏摸出一隻燒雞,撕下一根雞腿遞給羊獻容。


    “你怎麽什麽都有?”羊獻容詫異極了,對劉曜簡直充滿崇拜,畢竟已經是中午了,她的肚子早都餓得咕咕叫了。


    劉曜衝她眨了一下右眼,自己也撕下一根雞腿,先扯下一些肉喂小狐狸,自己才把剩下的放到嘴裏啃起來。兩人果然是餓了,一會兒便將一隻雞吃了個幹淨,劉曜又變戲法一般掏出一壺水,擰開了蓋子遞給羊獻容。


    羊獻容趕緊雙手抱拳在劉曜的眼前晃了晃:“佩服。”然後,接過水喝了個痛快。


    “客氣。”劉曜迴道。等羊獻容喝夠了水,他接過水壺,將剩下的水統統灌到了自己的肚裏。“下次來,”劉曜擦了擦嘴,說道:“我下河給你抓魚吃。”


    “下迴?”羊獻容歪著頭:“還來這?我都膩了。”羊獻容對這裏的確有些膩了,自第一次同劉曜來這裏,她表現出喜歡這裏後,每次兩人出來玩,都會來這裏,賞賞花,玩玩水,雖然次數不多,可羊獻容還想去看看別處的風景。


    劉曜有些尷尬地摸摸後腦勺,自己終日在軍隊帶著,洛陽城周邊有什麽他也不知道,若說風景優美的,這裏已經很不錯了,其餘的地方還能怎樣呢?


    “重要的不是去哪裏和做什麽,”劉曜打了個馬虎眼:“而是跟誰一起,懂嗎?”


    “懂啊,”羊獻容點點頭,一臉若有所悟的樣子:“那我下次跟淩兒姐姐一起。”


    “淩兒哪有時間?”劉曜迴道:“她出閣的年紀到了,家裏給她選夫婿呢。”


    劉淩隻比劉曜小兩個月,十五歲的年紀,根本不願想什麽嫁人的事兒,劉淵也不急,這是他最寵的小女兒,還想在身邊多留幾年呢,嫁什麽人?再說,他本是匈奴人,挑女婿也想挑個錚錚的漢子,他看不上京城裏的公子哥,又不願挑軍中的人讓女兒受那兩地分居之苦,所以索性就想拖拖,拖不下去了以後再說。


    可家裏的那兩位姨娘卻不這樣想,兩位姨娘都是漢人,覺得十五六歲正是說婆家最好的年紀,再大了便嫁不出去了,嫁出去了也不是什麽好人家了。她們也喜歡那些幹幹淨淨的白麵書生,不喜歡那些風裏來土裏去的糙漢子。家裏是兩位姨娘做主,便找了媒婆打問京城公子哥兒們的情況,又怕她們喜歡的劉淩不喜歡,幹脆扣下了她,讓她自己也挑選挑選。


    “淩兒姐姐才看不上那些,”羊獻容撇撇嘴:“她喜歡太子啊。”


    “那不成啊。”劉曜反駁道:“太子自身難保可是你說的。”劉曜歎口氣:“我那妹妹也不知中了什麽邪?那次宮裏傳出風聲要為太子選妃,她竟心心念念地要去,還要父親為她做主,父親為了此事連寫十二封家書,措辭極為嚴厲,這才打消了她的念頭。”


    羊獻容吃了一驚:“我竟不知道。”


    “她好麵子唄。”劉曜重重地歎口氣,滿臉不開心地問道:“你們姑娘家是不是都喜歡太子那樣的人?白白淨淨,舉止得體,玉樹臨風。”劉曜說著學那些公子哥,昂著頭,似乎誰都看不見一般往前走了幾步:“就這樣的?”


    “洛陽城中有一男子叫潘安的,你可知道?”羊獻容反問道。


    “聽過。”劉曜更不開心了:“說是全城的女子都為其癡狂。”劉曜憤憤地“哼”了一聲:“我是不能理解,我這樣的不好嗎?我軍中的那些兄弟,可是個頂個得厲害。”


    劉曜說起自己軍中的兄弟,瞬間來了精神,一個接一個地將他們的本事說給羊獻容聽,又將軍中發生的趣事、怪事添油加醋地說著,逗得羊獻容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害怕地就往他的懷中鑽去,得知劉曜不過在戲弄她後,就會鬧起來,重重地小拳頭毫不留情麵地砸向劉曜。


    兩人相互依偎著麵向水麵,水聲潺潺,煞是好聽,羊獻容聽著聽著就困了,她靠在劉曜的身上,迷迷糊糊地做起夢來,夢中,劉淩如願以償地嫁給了司馬遹,她和劉曜高興地在一邊笑著,突然,那隻白色的小狐狸捧著蓋著紅布的禮盒走了進來,司馬遹便去掀那紅布,裏麵突然竄出一條丈長的黑蛇,吐著猩紅的信子朝司馬遹奔去,緊接著,司馬遹在劉淩的哭聲中被蛇纏住了身子。


    羊獻容驚醒過來,夢中的情景讓她跳起來,好像那條黑蛇就在她身後一樣。


    “怎麽了?”劉曜拉過羊獻容,見她滿頭是汗,眼裏都是恐懼,趕忙拿出帕子給她擦了擦汗,才問:“怎麽了?”


    羊獻容搖搖頭:“噩夢,夢到一條很大的黑蛇。”羊獻容迴頭看見籠中也睡著的白狐,賭氣地指了指:“還有它,是隻壞狐狸。”


    劉曜笑了起來:“睡了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怎麽夢到了這麽多東西?”他說著又從那個褡褳中取出一根笛子,輕輕一吹,悠揚的笛聲讓羊獻容不安的心慢慢定了下來。


    她注視著劉曜,這個人到底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說起來,自己跟他也認識八年了,可經常性的,還是能被他驚訝到。那次她從師傅那裏學了一篇文章,得意地跟他炫耀,誰知他竟然一字不落地將文章背了下來。還有一次,他竟然親自下廚,做了三道菜給她和劉淩吃,味道還不錯。他能彎弓射箭,百步之外,箭無虛發。還會雕刻一些小玩意兒當禮物送給羊獻容,有時那些玩意兒還帶著機關,要她琢磨好久才能打開。這劉曜真的是很厲害的人。


    羊獻容看得出神,劉曜一曲都畢了,她仍舊沒有迴過神。


    “聽入迷了嗎?”劉曜打趣道。


    “曜哥哥,我覺得你太厲害了。”羊獻容的這句話絕對發自肺腑,她極為誠心地說:“你什麽都會,我佩服你。你有不會的東西嗎?”


    “有啊,”劉曜被這樣誇獎打從心裏樂開了花,他笑著捏了捏羊獻容的臉蛋:“圍棋,比淩兒還糟糕。”


    “我覺得你比那些貴公子哥兒厲害多了,”羊獻容道:“還有那個潘安,根本比不上你。”


    “真的?”劉曜已經被誇得臉上浮起了紅暈:“真心話。”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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