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仲春惜命,逃命更是迅速。


    知道孟家全員惡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跑。


    就像他說的,他搬家可是為了逃命,他媽都死了十幾年了,孟家除了惡人就是死物,沒什麽舍不舍得的。


    全都能舍!


    當然,跑之前,孟仲春自然還是給孟伯濤找了點小麻煩,迴饋他這麽多年的欺騙之情。


    孟伯濤放在書房裏的那份企劃案,是他送進了碎紙機,孟伯濤至少得花幾個通宵才能趕出來。


    最重要的是,他這一耽擱,孟家那幾個叔伯自然不會放過指責他工作無能的機會。


    孟伯濤想做陣言溪第二,不可能。


    直到現在,孟伯濤的幾個叔伯對他的評價仍是:穩重、努力。


    至於其他的,吝嗇評價。


    “明明姐,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你要搬出來住嗎?”


    他說著眼睛一亮,“你搬出來我們一起住吧,我可以照顧你。”


    顧明明嫌棄的看了他一眼,他哪裏是會照顧人的。


    她道:“我隨便問問,最近不是有個新詞,叫斷舍離,搬家是不是也是一次斷舍離?”


    斷舍離這詞高端、文雅,但這個詞很明顯跟孟仲春沒什麽關係。


    為了不在顧明明麵前露怯,孟仲春故意道:“當然不是,搬家雖然是舍棄了原來的房子甚至原來的生活圈子,那不還搬進了新的房子,開始了新的生活嗎?”


    裝x的第一條要領就是否定,先否定。


    孟仲春胡說八道一通,顧明明沉默的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


    “你說的也對。”


    孟仲春得瑟一笑,“那明明姐搬來跟我一起住好不好?”跟他一起迎接新的生活。


    “那我豈不是要打擾你給阿姨做乘龍快婿的機會。”


    孟仲春著急的解釋,“明明姐,你怎麽還記得這事呢,那不是阿姨一廂情願的嗎?我連她女兒是誰都不知道,做什麽女婿。再說,我對明明姐的心意,天地可鑒。”


    說的倒是好聽。


    這一聽就沒什麽誠意的哄騙小女生的一套,顧明明卻不得不承認,聽了的確讓人心情變好。


    不過。


    “我去m國的事定了,年前就走,最晚也就這一兩周的事了。”


    孟仲春皺起眉,“怎麽這麽突然,馬上就要過年了。”


    顧明明失笑,“又不是小孩子,非過過新年。”


    “可……”


    顧明明打斷他,“你以往過年都做些什麽?”


    他過年……


    他過年光顧著衝孟言堂翻白眼,以及給另外幾個人找不痛快了。


    無一例外,每次的新年的大和諧氣氛,最終都會斷送在他跟孟月的手上,不弄得雞飛狗跳,都對不起他們這姓氏。


    孟言堂那麽偏心眼,孟仲春又不會說軟話,不粗著脖子紅著臉跟孟言堂幹起來就不錯了,每迴都是他吃虧。


    不過孟仲春也不白白吃虧,反正算來算去,孟月也占不了便宜。


    這麽一想,春節也並不是一個讓人愉快的節日。


    倒更像是他跟孟月的複仇日。


    可顧明明家裏又不一樣。


    “總歸是團圓的日子。”


    情況有點複雜,主要是顧明明不想說。


    顧明明想著要怎麽敷衍過去時,手機響了起來,兩人談話被打斷。


    顧明明心裏鬆了口氣,接起電話,顧明朗低沉的聲音從手機傳進她耳朵。


    “迴來給你帶了禮物,昨天忘記給你了,你住哪?我給你送過去,順便給你打點錢。”


    顧明明下意識的皺眉,“我下班迴去拿吧,錢我自己也有,大哥不用給我。”


    顧明朗一笑,“不是說忙?反正我也沒事,晚點給你送過去,你把地止給我。還有,之前給你打的錢不是給媽媽買了手表嗎?下次想給媽媽買什麽東西,提前找我,我給你多打點錢。”


    她小的時候,都是顧太太直接給她錢。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顧太太每次給她錢,都是讓顧明朗給他轉。


    顧明明跟顧明朗從小到大接觸得不多,一是無論是顧家還是方家人,都不希望她跟顧明朗接觸太多。二是兩個人年齡也確實差了些,小學生跟高中生的差距,自然沒有什麽共愛的話題跟愛好。


    她知道顧太太是希望他們兄弟不要生分了。


    顧明朗方才那話的本意也是怕她把錢用來買禮物了,自己反而沒得用了。


    “那……我下班會有點晚,到家得九點之後了。”


    顧明朗道:“沒事,不算晚。”


    顧明明掛了電話,孟仲春問她,“明明姐,還吃嗎?”


    顧明明搖搖頭,起身跟孟仲春一起收拾。


    孟仲春看著她的手指,“明明姐晚上要加班啊?”


    顧明明點點頭,孟仲春道:“那我等你下班。”


    顧明明想了想:“好。”


    ……


    所裏沒個正經管事的,一下班,大家就都跑了。


    孟仲春給葛大爺帶了點小零食,大搖大擺的進了研究所。


    張主任比其他人走得晚,兩人正好撞上,對視一眼後,彼此裝瞎的各走一邊,誰也看不見誰的擦肩而過。


    孟仲春溜進實驗室,湊到顧明明身邊。


    “明明姐。”


    顧明明嗯了一聲,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進來了?被人發現葛叔要倒黴了。”


    孟仲春沒出賣張主任,“沒事,我小心著呢。”


    “明明姐,怎麽就你一個人加班啊?”


    顧明明笑了一下,開著玩笑說:“走之前做點事,發光發熱……”


    廖所長的事,已經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袁夢佳自然也好不了。


    即便是牽扯不到她,之前她仗著廖所的恃,得罪了這麽多人,現在廖所出事,她也沒臉留下來。


    聽所裏人說,袁夢佳大概是想混個年終獎再走人。


    所以顧明明他們這個原本的五人小組,她一出國,就變成三人小組了。


    剩下的三個人裏,蔡姐也不點優勢,顧明明是想著自己這就要走了,幫蔡姐把這組長要到手。


    組長雖然不是多光榮的事,但蔡姐要是能掛個組長的名,完成這次項目,對她今後的評職稱,還是很有幫助。


    即使是她要跳槽,履曆表上也好看得多。


    反正顧明朗這一迴來,她也無處可去。


    所裏新招了清潔工,下班把東西都洗了,顧明明晚上沒做實驗,做了一組數據分析,孟仲春閑得沒事,就在一邊在電腦上幫她做記錄。


    兩人配合默契,顧明明語速不慢,孟仲春記錄得也很準確。


    顧明明最後再將數據核對了一遍,確認完全沒錯之後,對著孟仲春道,“沒想到你速記能力不錯。”


    孟仲春挺起臉膛,驕傲的道,“那當然。”


    顧明明看著他,不動聲色的說:“化學符號寫的也全對。”


    孟仲春心裏一突。


    “明明姐也知道我家裏是做什麽的,都是一些基本的東西,我要是連這些都不知道,那不是傻子嗎?”


    提到他家裏,顧明明想起另外一件事。


    “廖所的事,是不是對你們家也有影響?”


    豈止是有影響,影響還很大。


    孟家現在可以說是滿頭的包,得罪了廖家不說。之前也是一根繩上的螞蚱,現在為了撇清關係,搭了不少金錢跟人情進去。


    孟伯濤對這件事雖然沒表現對孟仲春的不滿跟抱怨,但他沒日沒夜的處理這件事的善後工作,從公司忙到家裏,沒有一刻閑著,老爺子也不瞎。


    況且,孟伯濤不抱怨,有的是人抱怨。


    孟言堂天天在家裏罵逆子,孟太太動不動就在老眼子跟前上眼藥,心疼孟伯濤的同時,指責孟仲春跟家裏人根本不是一條心,盡幹那損人不利己的事。


    之前孟仲春跟孟月不管怎麽鬧,關上門,就是家事。


    現在可不同,其他人也不再光看熱鬧了,紛紛站隊。


    不說別的,這一番折騰下來,年底的年終獎能不能發下來還是個問題。


    老爺子讓孟伯濤找了孟仲春好幾次。


    孟仲春又不傻,這時候迴去,鐵定是讓老爺子一頓抽,給其他人泄火。


    孟仲春道,“應該有影響吧,我也搞不清楚,孟家的事,我也不過問。”


    見他不願意多說,顧明明也不問了。


    她把數據保存好,關了電腦,“走吧。”


    孟仲春活動了一下肩膀,手明顯是想落到顧明明肩上,來迴那麽試探了幾次,又收了迴去。


    顧明明嘴角彎起,當作沒看到。


    兩人出了實驗室鎖了門,顧明明把鑰匙拿給葛大爺。


    葛大爺收了鑰匙,跟孟仲春拳對拳的撞了一下,樂嗬嗬的跟他們說再見。


    孟仲春一天到晚的傻樂,也不知道到底在樂什麽。


    走路也不肯好好走,在顧明明兩邊來迴竄著。


    “明明姐,去吃宵夜怎麽樣?”


    顧明明道:“宵夜不吃了,去你那。”


    孟仲春左腳踩右腳的一陣狂跳,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穩住身子後,他端莊的站在顧明明麵前,“明明姐,你好直接。”


    他的興奮來得突然,顧明明眯起眼睛看了他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


    剛才在實驗室,她還以為他的腦子裏是有點東西的,現在看來,完全沒有,有也隻是一堆有顏色的廢料。


    孟仲春開車,顧明明在車上給了顧明朗發了條信息,表示半個小時左右就到家。


    顧明明跟孟仲春兩人前腳剛進門,顧明朗後腳就到了。


    顧明明去開門,孟仲春正手忙腳亂的努力掩蓋垃圾。


    她剛才進門的時候才跟孟仲春說顧明朗要來的事,家裏亂得很,顧明明沒太在意,顧明朗也不是跟她會聊起家裏幹不幹淨的人。


    顧明朗站在門口中,看到孟仲春時愣了一下,他目光掃過鞋櫃上被孟仲春隨意的扔在那的兩盒非分之想,掃過孟仲春,最後又落迴顧明明身上。


    他挑了一下眉,“媽媽知道嗎?”


    顧明明道:“媽媽讓我有時間帶他迴去吃飯。”


    那就是知道了。


    顧明朗進門,孟仲春在身上擦了一下手。


    “顧大哥好,我姓孟,孟仲春,顧大哥叫我小孟就好,顧大哥請坐,我給你拿水。”


    顧明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沙發上坐下,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顧明明。


    “給你帶的。”


    是一套高檔的化妝品,顧明明伸手接過,沒怎麽細看的放到一邊,“謝謝大哥。”


    家裏亂得很,顧明朗看著皺了一下眉,“沒請阿姨?”


    顧明明道,“不喜歡有別人。”


    孟仲春拿了支礦泉水給顧明朗,“大哥喝水。”


    顧明朗笑了一下,看了眼茶幾,沒接,“放那吧。”


    他起身,在屋子裏走了一圈。


    “明明,我記得這房子還是你十六歲的時候,媽媽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他說完想了一下,“是十六吧?十六還是十八?”


    顧明明道,“大哥記得沒錯,是十六。”


    孟仲春睡的主臥的門大開著,床上的被子團成一團的堆著,地上還扔著一本雜誌。


    顧明朗看了眼,收迴目光,咳了一聲。


    迴過頭看著顧明明道,“不想請阿姨的話,就找個鍾點工,你工作那麽忙,自己做著也累。”


    顧明明聽話的嗯了一聲,“我會考慮。”


    顧明朗又朝孟仲春看過去,“小孟是做什麽的?”


    孟仲春道:“開了個餐廳。”


    好險!幸好接了個餐廳,不然連份正經工作都沒有。


    顧明朗點了一下頭,才想起來似的道,“孟……姓孟,孟家人?”


    有名的孟家,也就一個了。


    孟仲春點點頭。


    顧明朗若有所思的道,“我見過你小叔。”


    孟仲春以為顧明朗跟孟伯濤或者是孟言堂熟,沒料到他會提起孟言溪。


    他笑著道:“我都好些年沒見我小叔了。”孟言溪十來年沒迴國了,顧明朗要是見過,那也一定不是在國內見的。


    孟仲春正想問問孟言溪的事。


    顧明朗卻沒有多說,直接轉移了話題,語氣溫和的道,“周三的宴會,讓明明帶你一起來玩。”


    孟仲春連忙道,“我一定到場。”


    顧明朗掏出手機,低頭給顧明明轉了筆錢。


    不等她說什麽,顧明朗就收了手機道,“周三穿漂亮點,可不能被姑姑比了下去。房子你雖然不缺,不過你們兩個人住,這裏還是小了點。換套大的。”


    顧明朗以往給她打錢,幾乎每筆都是二十萬,不管一個月打一次還是打幾次,每次都是二十萬。那本來是顧太太要求他每個月給顧明明的零花錢的數目。


    顧明朗這次出手闊綽,顧明明被他轉賬的數字驚到。


    “大哥,我不缺……”


    顧明朗淡下臉色,“好了,叫我一聲大哥就收著。”


    顧明明隻好點點頭。


    顧明朗沒多留,好像隻是為了來看看顧明明的住處般。


    那支礦泉水放在茶幾上沒動,顧明朗說了兩句話就要走,孟仲春心裏打著鼓,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意思,在他走之前,把水拿給他。


    “大哥,這水你拿著,路上喝。”


    顧明朗看了眼孟仲春手上的水,笑了一下,對著顧明明道,“這傻唿勁,怎麽跟顧元寶似的。”


    水沒要,顧明朗擺了一下手,“走了。”


    顧明明站在門口對著顧明朗的背影道:“大哥慢走。”


    顧明明關了門,準備等一會再走,這時候下去,指定跟顧明朗撞上。


    孟仲春看著手裏沒給出去的水,“明明姐,誰是顧元寶?你大哥的小孩?”


    顧明明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算是吧,顧元寶是顧明朗的狗兒子。


    孟仲春道,“你大哥這年齡,已經結婚生小孩也不奇怪。顧元寶是男生女生?多大了?是不是很可愛?”


    顧明明幫他收拾起屋子,一邊收一邊迴了他一句。


    “有點傻。”


    孟仲春嘿嘿兩聲,“明明姐,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哥的小孩呢。”


    ……


    顧明明幫孟仲春把客廳收拾了一番,兩人坐在地上比對著垃圾分類手冊把垃圾進行了分類。


    顧明明看了眼時間,離顧明朗離開,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她站起身,“我迴去了,垃圾我一起帶下去,你早點休息。”


    孟仲春一愣,跟著起了身,“明明姐,你不留下來嗎?”


    這事發展的,怎麽跟他想的不一樣?


    他不是想找田螺姑娘啊。


    “明明姐,你留下來嘛。”


    顧明明道,“不了,這裏沒有我用慣的東西。”


    孟仲春見勸不下來,跟著她一塊出了門。


    “那我送你。”


    兩人一起下了樓,把垃圾扔了,今天值班的還是先前那個阿姨,眼睛毒辣的盯著他們。


    “分類正確吧?別搞錯了啊,搞錯了要撿起來重新扔。”


    孟仲春笑著道,“是正確的,我們照著您給的手冊分的類。”


    那阿姨在燈下,板著臉看了他一眼,“別嬉皮笑臉的,垃圾分類是全人類都該做好的事,是嚴肅的事。”


    孟仲春嘴角抽了抽,“您說的是。”


    顧明明忍住笑走了幾步,孟仲春連忙跟上。


    “明明姐,等等我,我送你。”


    顧明明站定,“我打車迴去就好,你別送了。”


    她的車放在研究所門口,晚上坐的孟仲春的車迴來的。


    孟仲春怎麽也不肯,“我送你嘛,不然我不讓你走。”


    真是隻粘人的狗。


    顧明明被孟仲春拉上車子,等他把車子開出小區,顧明明才把了個酒店的名字。


    孟仲春一愣,“這不是家酒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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