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這做母親的人聽到兒子的哀求,哪裏還忍得住?手中短劍往前一送,廣寧王胸口中劍,鮮血狂噴,眼見得人是要不行了。


    安王妃扔了短劍,看看倒地的白家眾人、廣寧王、李寵,整個人都木了。


    「爹爹!」香瓔悲痛欲絕。


    她頭暈目眩,向後栽倒,張暘穩穩將她托住,「瓔兒,有我在。」


    李寵看在眼裏,怒不可遏,「放開她!」方才還奄奄一息,這時竟站起來了。


    「你沒事?」香瓔眼睛圓溜溜。


    「寵兒,你沒事?」安王妃如夢方醒,顫抖著向李寵伸出雙手。


    李寵笑容慘淡,「娘,如果我不是您親生的,您還會愛我麽?如果我把您的娘家人、您的親生兒子一起害死了,您還會愛我麽?不會了對不對,娘,您對我也不過如此……」


    「我的親生兒子?」安王妃像個傻子一樣。


    李寵一陣大笑,笑得快要喘不過氣了,「娘,廣寧王才是您的親生兒子,我親娘是白絡啊。她把兩個孩子換了,在我身上下毒,在廣寧王身上放解藥,目的便是讓您放親生兒子的血,救仇人的兒子。可惜當年陰差陽錯,沒有得逞,過了三十年,她終於如願以償……」


    安王妃木木跌坐在椅子上,像一座雕像。


    香瓔奇道:「可是世子,你怎麽知道這些的?白絡不是三十年前便已經死了麽?」


    「她死了,可她留了眼線在我身邊。」李寵語氣厭惡又厭倦,「你以為我身上的毒解了?不錯,原來的是解了,新的又來了。我若不聽她的,我便活不下去。」


    李寵腹中一陣巨痛,伸手捂著肚子,目光灼灼叫道:「人都死完了,快拿解藥給我!」


    篤篤篤,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從大屏風後走了出來。


    風燭殘年了,衰老得不像樣子,走起路來顫顫巍巍的。


    「是你。」安王妃大吃一驚,「當年是你救了本王妃……」


    安王妃當年生產,被人算計了,靠忠仆救駕才幸得保全。這老婆婆姓黃,府中稱為黃姥姥,正是當年奮不顧身保護安王妃的忠仆之一。


    正因為如此,安王妃在逐一排查府中可疑之人時,並沒有把黃姥姥算在內。


    黃姥姥都不剩幾顆了,說話漏風,笑聲更是難聽,「老身當然要救你了。白玘當年做的惡太多,隻殺你一人,怎能消去我等夕連遺民心頭之恨。當然是要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還要你親眼看著白家所有的人死在麵前,才算真的複仇了啊。」


    安王妃恍然大悟,「你好惡毒!可是,即便當年如你所願,我殺了親子,救了李寵,你也害不了我白家其餘的人……」


    「愚蠢。」黃姥姥輕蔑罵道:「李寵長大之後,我自然有辦法讓他聽我的話,害了白家所有的人。但凡姓白,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香瓔側耳傾聽,渾身發涼。


    這個黃姥姥太恐怖太嚇人了……


    她軟軟的小手,被人握住了。


    手指頎長,手掌溫暖。


    抬頭,是張暘關切的目光,「莫怕,我在。」


    香瓔握緊張暘的手,輕輕答應了一聲。


    有他在,沒那麽害怕了呢。


    安王妃和黃姥姥怒目相對。


    「懷瑾公主。」香瓔靜靜的道:「請問一聲,白絡真是白元帥之女麽?」


    黃姥姥身子一震,手中的拐杖險些脫手。


    「懷瑾公主?」安王妃驚疑萬分,「夕連的亡國公主?」


    「你,你怎麽猜到的?」黃姥姥聲音也是發顫的。


    香瓔老實承認,「我猜的。末代夕連國王隻有一位公主,芳名懷瑾。我查過史料,懷瑾公主如果還活著,也就是你這個年齡了。當然我不是憑這一點推測出來的,主要是你恨得太濃烈、恨得刻骨銘心,除了和白元帥有過海誓山盟、最終被白元帥滅國的夕連公主,我想像不到世上還有什麽人,能恨白家恨到這一步。」


    黃姥姥發出一串難聽的、瘮人的笑聲,「我當然恨他,我把一切都給了他,他迴報我的是家破人亡、恩斷義絕,你們說我可笑不可笑?」


    「你也沒打算讓李寵活著吧?」香瓔指指發呆的世子,「他也是白元帥的後代。你恨他,不愛他。」


    「我甚至不愛阿絡。」黃姥姥麵孔變形,「她是我親生的,可她身上流著白玘的血!我恨她!」


    黃姥姥陰森森瞧著安王妃,「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你還活得下去麽?拿起劍,自盡吧……」


    「誰告訴你,我兒子死了?」安王妃一聲冷笑。


    「托福,我還好。」廣寧王一躍而起,摘下胸前的血袋,哈哈大笑。


    白簡、相氏等人也跟著大笑,一個一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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