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扶著腰走了幾圈,又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許媽媽前兩天將這兩個月的賬冊拿了過來,馬氏還沒有來得及看。


    剛巧香穗這會兒在,她就讓香穗幫她讀一讀。


    香穗幫馬氏讀了賬冊,發現去年做的柿子餅還有,歲節前他們送了很多去大營裏,沒想到家裏還剩下一鬥。


    “家裏還有柿子餅呢?我去挑揀些好的,去甜水巷的時候帶去給朱娘子他們。”


    香穗放下賬冊,站起來就要走。


    馬氏張口叫住了她,“穗兒,脾胃不好的人不宜多吃柿子餅,你到時候記得提醒一下朱娘子。”


    香穗道了聲知道了,就往後院灶房走去。


    夏宅裏主子少,仆婦也不是太忙,一路上也沒有碰到兩個人。


    到了灶房的院門口,也沒有看到人在院裏忙活,她就直接去了灶房。


    “說什麽好馬不配雙鞍,好女不嫁二夫。咱們的夫人應該是二嫁的,家中的小郎君跟夏老爺不是一個姓的。”


    香穗興衝衝來到灶房門口,迎接她的就是灶房的兩個粗使婆子湊到一處,眉飛色舞地搬弄著主家的是非。


    這可真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的婆子!


    站在一旁的綠竹,一臉肅穆,眉頭緊蹙,顯然對這兩個婆子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


    她抬腳就要往裏走,打算去製止她們,但就在這時,香穗眼疾手快地伸出一隻手,攔住了想要進去的綠竹。


    隻聽其中一個婆子壓著聲音問:“你怎麽知道小郎君不跟老爺姓?”


    另一個婆子也壓著聲音迴她:“自然是小郎君院裏伺候的丫頭說的,說是她看到小郎君寫的名姓了。”


    前頭那婆子倒是能理解馬氏,她說:“鄉下女子大多都不講究這些個禮數。家裏男人去世以後,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哪裏有本事養活自己跟孩子,再嫁也是很正常不過的事。”


    後頭那婆子話語中就充滿了嘲諷跟鄙夷,“可不是嘛,鄉下人就是沒有規矩。丈夫死了就改嫁,運氣倒是不錯,再嫁還能進入咱們這樣的宅院裏當上夫人。更離譜的是,居然還敢把個男夫子安置在後宅裏頭,這要是傳揚出去啊,真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笑掉大牙呢!”


    “你可別再亂說了,鄉下宅院小,一家人都是住一個院的,不管家翁,還是大伯,小叔。院子小住不下,講究不來的。夫人她想不到這一點兒也是情有可原的。你這張破嘴哦,胡亂說,招惹是非,我不跟你說了,免得連累我。”


    那婆子說著出了門,一跨出門檻,就看到香穗跟綠竹直愣愣地站在灶房門外麵。


    她嚇得躬身低下頭,恭敬地行了一禮,“見過姑娘。”


    香穗人小,個頭不高,雖然她緊繃著一張臉,看起來威嚴不甚,好似孩子在賭氣。


    後麵屋裏出來的婆子,也躬身向香穗行了一禮,可她完全沒有說主家是非被抓住的恐慌。


    對主家不敬,必須嚴懲。


    香穗盯著那不敬之人,冷聲說:“議論主家是非是為不敬。綠竹。”


    “奴婢在。”


    “去叫許媽媽過來。”香穗聲音冷得透出一股冷寒。


    吩咐完綠竹,她又補了一句,“我娘有孕在身不可驚擾到她。”


    綠竹應了是,匆匆出了灶房小院。


    其中那個恭敬的婆子,撲通跪了下來,淒淒慘慘求情:“奴婢妄議主子,實乃不該,望姑娘高抬貴手,”


    另外那個婆子,低著頭沒有動作。


    此刻,香穗渾身緊繃,她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竟然是《孫子傳》裏的一句話,“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


    當初,他們也是重新立了家規,家中仆從皆已告知。


    像這種不可妄議主子的規矩,定然是最基本的要求。


    趁著這個機會必須給全家的仆從都長個記性,她是主子沒有必要親自去處置一個粗使婆子。


    這兩個婆子她不處置,交給許媽媽處置。


    綠竹出去不過一會兒,許媽媽就急匆匆過來了,許媽媽的身後還跟著灶房的管事媽媽。


    許媽媽跟那灶房的管事媽媽過來就跟香穗見禮,香穗輕輕地頷了頷首。


    綠竹不知道從哪裏搬過來一把官帽椅,請香穗坐了上去。


    過來的路上,綠竹已經跟許媽媽說了情況,許媽媽看了那倆婆子一眼,其中一個婆子就是個碎嘴子,怎麽說都不改。


    那婆子雖然是個粗使婆子,可她是當初的知縣夫人陪嫁的,仗著是女主人的陪嫁,她行事即便有些隨意,管事的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這宅子已經換了主人,她還跟之前一樣管不住自己那張嘴,有這一日也是遲早的事。


    香穗端坐在官帽椅上,微微揚起下巴,目光冷冽地盯著眼前正瑟瑟發抖跪著的兩個婆子,然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許媽媽,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許媽媽,這妄議主子的罪過,依你看應當如何懲處才好?”


    許媽媽趕忙躬下身去,極其恭順地迴答道:“迴姑娘話,咱們府上的家法向來都是由主子們親自定奪的,老奴不敢僭越。”


    雖然嘴上說得謙卑,但她那看似順從的姿態下,卻隱隱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


    香穗心中冷哼一聲,暗自思忖著:這些個下人果然都隻是表麵恭敬罷了。


    不過既然許媽媽把決定權推給了她,那她就好好地整治一番,不要以為他們是鄉下來的,就覺著好欺負。


    再是鄉下來的,也是他們的主子。


    想到此處,香穗挑了挑眉,繼續追問道:“哦?既然如此。那我且再問問,她們二人是府上花錢買來的,還是從外頭臨時賃來做事的?”


    許媽媽連忙應道:“迴姑娘,這兩位婆子皆是先前知縣夫人家中的家生奴才。”


    既然是前主人的家生奴才,那賣身契定然在她娘手中。


    她娘現如今身懷有孕,她原不想拿這事兒去煩她,想自己悄悄地處理了,現在看了不告訴她娘是不行了。


    香穗咬著一口小銀牙,瞥了旁邊站著的許媽媽一眼,她心想,必須得嚴肅處理這兩個婆子,也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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