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上馬繼續前行,他們在天黑之前尋到了個腳店。


    腳店大多都是大通鋪,一個屋子裏麵住許多人。


    他們東西多,重要的東西指定是要搬到屋裏的,因而,袁嬸子問店家有沒有兩個單獨的房間。


    單獨的房間自然是比住大通鋪貴的,袁嬸子故作為難地勉強要了兩間。


    騾車直接拉到了院子裏,一行人忙著將騾車上的東西都卸到了房間裏。


    他們走的時候,將家中沒有吃完的麵粉,豆芽,蘿卜,連家中沒有吃完的油都裝到了車上。


    出了三文錢借了店家的灶房一用,馬氏跟袁嬸子一起做了簡單的一餐,有菜有湯。


    “不知道幾時能到地方,路上有機會吃舒服些,就吃舒服些。”馬氏邊做飯邊跟袁嬸子聊天。


    香穗幫著摘了菜,用了店家的水淘洗,她便用井邊的木桶幫著從井裏打上來幾桶水給補上。


    他們男女分了兩個房間,將飯菜送了一大部分去到嚴老翁他們房間。


    剩下的拿迴房間,就他們三個加上石頭在女眷這屋裏吃。


    這逃跑的路上,莫名地,大家都沒有覺著自己在跑路,好吃好喝地,比在家裏過得還滋潤。


    白天是肉餅子,晚上是白麵饃,石頭吃得極歡喜。


    用過飯之後,馬氏又借著人家的灶房燒了一鍋熱水,睡前讓大家都好好地洗洗。


    她想著又用了人家店家不少柴火,很不好意思地又給人補了三文錢。


    一行人打了熱水燙了腳,一路上的疲憊瞬間消散了不少,燙過腳之後,整個人都輕鬆了。


    眾人早早睡下。


    袁嬸子沾著枕頭就睡著了,許是累得很了,她輕輕地打著鼾。


    在騾車上躺了一天的馬氏,還不怎麽困,她躺在香穗跟石頭中間,閉著眼睛,腦子裏極其清醒。


    響州在哪裏?


    遠不遠?


    他們要走多久?這些都不知道。


    秋天已經接近尾聲,再過不久就要入冬了,冬天在路上行走那可是遭罪啊。


    她想著他們要去的地方是縣城還是村裏?能不能分到房屋跟土地?


    她想了很多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不知不覺也在袁嬸子輕微的鼾聲中睡了過去。


    五更天過去,馬氏起來做飯,在院外碰到了早起的嚴老翁。


    馬氏跟嚴老翁道了聲:“早。”


    嚴老翁讓她不必太早去做飯,今兒讓大家都好好的休息一下。


    馬氏當然聽嚴老翁的,她轉身又迴了房間,看著床上熟睡的三人,她遲遲沒有往床邊走,怕打擾到他們。


    早早地起來,不幹些活,真是不習慣。


    馬氏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身又出去了,她拿著水桶從水井裏打水,幫店家將水缸裝滿。


    馬兒,騾子,店家幫喂了沒有?


    她走去旁邊的馬廄看了看,馬槽裏還有沒吃完的幹草,應該是喂了的。


    操心了一堆,迴來就去灶房做飯去了。


    卯時正,大家都才起來。


    用過早飯,將從騾車上卸下的東西又一個一個裝了迴去,辰時剛過,他們就出發了。


    出發前,嚴老翁說,今兒白天路上不休息,餓了就路上啃個幹糧。


    眾人明了,馬氏將幹糧包袱放在了最方便拿的地方。


    一行人重新出發,馬氏在心中默算,住店花了六十文,做飯燒水花了九文,共六十九文。


    坐在晃蕩的騾車上,人真的很容易瞌睡,石頭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香穗坐了不過半個時辰也跟著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日頭就升到了頭頂。


    香穗感覺車子停了一會兒,她娘分發了一次肉餅子。


    躺在車上不動,還一直昏睡,香穗不怎麽感覺餓,她就沒有睜眼睛。


    又走了不知道多遠,太陽都西斜了,香穗才感覺肚子裏好像空了,她睜開眼睛。


    看了看所處的地方,田地,樹林,往遠處看,好像還有一座高高的山。


    是山啊,香穗從小到大還沒有見過山呢。


    香穗看到山精神了起來,馬氏柔聲說:“餓了吧。”


    她說著往香穗手中遞了一個肉餅子,涼的肉餅子也好吃,香穗三兩下吃完了肉餅子,拿著水袋喝了兩口水。


    才指著前麵的陰暗輪廓對馬氏說:“阿娘,那處是山吧?”


    馬氏隨著香穗的手指往前看了看,笑著點了點頭,“應該是吧。”


    香穗盯著遠處的山,心裏想的是,山上的柴火會更多,就是不知道他們去的地方有沒有山。


    馬兒始終跑得比騾車多出一射之地。


    平常話很多的嚴雄,這兩天,香穗也沒有見他怎麽說話。


    眾人無聲,任憑馬兒騾子帶著他們往前跑。


    待到日落西山,他們還沒有停下來。


    香穗感覺,他們離白天看到的那個山越來越近了。


    差不多到了酉時末,他們才又進來一家腳店。


    這家腳店跟昨兒他們住的那家好像不一樣,昨兒他們住的那家腳店,店家是兩個年過半百的老夫婦。


    而這家腳店,店家是個健壯的青年男人。


    離譜的事,腳店裏除了他們好像沒有什麽人。


    都沒人住開的什麽店?


    這次,嚴老翁沒有讓袁嬸子過去付錢,而是自己去了櫃麵那裏。


    袁嬸子跟馬氏在外麵看著騾車。


    天黑,石頭還小,馬氏讓香穗帶著石頭進屋,香穗就牽著石頭跟在了嚴雄和程乾身後。


    他們個孩子站在門口往裏一點兒的地方,因著屋裏特別安靜,香穗好像聽到嚴老翁對著店家念詩。


    什麽明月,什麽驚鵲。


    香穗沒有聽太清楚。


    他們兩個沒說幾句,那店家就對著嚴老翁拱了拱手,嚴老翁迴禮。


    之後,他們就被請去了腳店的後院。後院有一排屋子,店家讓他們隨便住。


    同樣的,這次他們也將騾車拉到了院裏,不過嚴老翁說不用卸,這家腳店安全。


    因而,他們隻將麵粉,油,還有貴重的包袱拿了下來。


    香穗說不出來,感覺這個腳店處處透著詭異。


    她跟著她娘和袁嬸子去了灶房,這個腳店的灶房裏沒有一點兒生活氣。


    鍋台上竟然落了一層灰。


    馬氏邊打掃邊小聲對袁嬸子說:“妹子,你看這灰落得多厚,他們這家店的生意一定不好。”


    袁嬸子隻笑了笑,沒有說話。


    她去外麵打了水來,香穗將手中不多的豆芽洗了出來,這些豆芽還沒有怎麽長長,早早地就拔出來拿去賣了。


    剩下些不好賣,順手就帶上了騾車。


    沒想到,路上還能借到腳店的灶房,好歹能讓大家吃得好一些,畢竟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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