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錢銀子對香穗來說那就是巨款,放哪裏都不能讓她放心,因此一路上她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天上掉下來的銀子啊。


    手中攥著二錢銀子巨款,香穗覺著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走到岔路口,熱氣騰騰的肉包子的香味直往鼻子裏鑽。


    肉!


    香穗一年多都沒有吃過肉了,能吃上白饅頭都是奢望,肉包子想都不敢想。


    尋著肉香味,香穗看到包子鋪門口店家正在掀蒸籠。


    白白胖胖的肉包子整齊地擺在蒸籠裏,冒著氤氳的熱氣,飄散的肉香味死命地勾著香穗肚子裏的饞蟲。


    這麽大的肉包子香穗感覺自己一口氣能吃下五個。


    一個大包子要兩文錢,十幾個包子能換一鬥麥子,不劃算。


    香穗頭發淩亂,臉上還帶著青紫,眼睛直愣愣地盯著蒸籠裏的包子,包子店家見了抱著蒸籠蓋子猶豫不決。


    蓋上還是掀開?


    看著小丫頭髒兮兮的,若是被這樣的她搶去一個,包子再要迴來怕也不能賣了。


    店家一臉防備地注意著香穗,香穗見了,吞了吞口水,在店家趕她之前扭頭走開了。


    香穗手心裏攥著碎銀子,腦子裏迴想著剛才蔣家正店的事。


    她剛開始過去的時候,蔣家正店的夥計對她說,要是送柴就去後門。


    香穗腦子一轉,這意思是不是蔣家正店也收柴火?


    不管如何,她明天一定背一捆柴過去試試。


    香穗又發現了一條來錢的道,心中無限歡喜。


    在縣城裏果然有許多掙錢的方法,香穗低著頭往永福巷走。


    “穗兒?”


    香穗抬頭,袁嬸子手上挎著個竹籃子,正一臉驚喜地望著她。


    香穗笑著叫了聲:“嬸子。”


    猛然一笑,果然又扯到了臉上的傷痕,疼得香穗抖了抖嘴唇。


    香穗抬頭,袁嫂子一眼就看到了她臉頰上的青紫,驚得“哎呀”一聲,快步走到了香穗身旁。


    她扶著香穗的肩膀,彎腰打量她臉上的傷痕,心疼地問:“這臉上是怎麽啦?”


    問完,輕蹙著眉頭盯著香穗的眼睛。


    香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囁嚅道:“沒,沒事,磕了一下。”


    “在哪磕著的?從樹上摔下來了?你這個小女娃,家裏已經存了那麽多柴火,夠冬天用的了。摔著胳膊腿了沒有?”


    袁嬸子邊叨叨邊在她胳膊腿上檢查。


    “嬸子,沒有摔著胳膊腿。”


    袁嬸子聽香穗說沒有摔著其他地方,收手直起了身子,眼中帶著絲憐憫,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香穗青紫的臉頰。


    香穗呲牙輕輕偏頭躲開。


    “唉~跟嬸子迴去吧,我去找嚴老爺子要點兒跌打藥給你抹抹。”


    袁嬸子歎了口氣,扭頭往迴走。


    香穗跑前兩步,“嬸子,你不是要出去?”


    “不去了,家裏還有點兒菜。你這臉要是不抹點兒藥,明天嚴重了可咋辦?女兒家的臉最是重要,不能留下疤痕。”


    袁嬸子走了幾步又絮叨了起來,“家裏有那麽些柴火了,以後別再去砍柴了。爬高上低的危險,今兒乾郎君迴來了,我給他說。”


    香穗才剛找到一個賣柴的活,以後不能出去砍柴了那可怎麽辦?


    香穗捏了捏手中的碎銀子,覺得跟袁嬸子坦白。


    “嬸子,我沒有從樹上摔下來。”


    袁嬸子扭頭看了香穗一眼,她輕輕一笑,“你不用糊弄我,你還小,骨頭腿兒軟,好歹沒有摔壞,你那麽小總爬樹砍柴,總歸是不安全的。以後就在樹下撿些小樹枝就行了。”


    香穗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這些日子袁嬸子都看在眼裏。


    香穗說自己沒有從樹上摔下來,她便覺得是她故意這樣說讓人放心。


    又走了好一段路,眼看著就到永福巷,香穗動了動握著碎銀子的手指頭,終是沒有開口。


    到了程家門口。


    “你先迴去,我迴去給你拿藥。”袁嬸子叮囑了香穗一句,徑自迴了嚴家。


    香穗將枯樹葉子倒在柴火堆旁,手臉都來不及洗就跑去西廂房將銀子藏了起來。


    等她出來打水洗臉,盯著盆裏清澈的洗臉水她才發現自己的頭發亂蓬蓬的像個鳥窩。


    她忙伸手捋了捋,她就是這樣毫無形象地在大街上跑了一圈?


    怪不得那包子鋪店家看她的眼神那樣奇怪。


    香穗趕緊洗了手臉,然後抬起濕漉漉的雙手在頭上抹了一把。


    她晃著腦袋用盆子裏的清水照了照,雖然還不是很整齊,但是已經沒有那麽亂了。


    香穗扯下腰間的汗巾子擦了擦手臉。


    袁嬸子拿著個瓷瓶走了進來,“穗兒,快過來,嬸子給你抹藥。”


    “來了。”


    香穗抓著汗巾子,跑去了袁嬸子跟前。


    袁嬸子一邊塗藥一邊嘖嘖,“還好摔得不嚴重,抹了這個藥明兒就能消腫了。”


    香穗不知道袁嫂子給她塗的是什麽藥,剛抹上去的時候冰冰涼涼的,一會兒就慢慢地發起熱來。


    “老爺子的這個藥,藥效好得很,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再抹一次,明兒保準能好。”


    袁嬸子給香穗塗抹好,給小瓷瓶蓋上蓋子,順手將瓷瓶塞到了她的手裏。


    香穗收了瓷瓶,乖乖點頭。


    袁嬸子盯著香穗好一會兒,突然說:“穗兒,你說不是摔的,難道是被人打了?”


    當初剛見香穗臉頰腫了一片,她想到的就是從樹上掉下來。


    剛才她塗抹跌打藥的時候發現青腫的臉頰連一點兒劃傷都沒有,她便懷疑是不是誰打的?


    確實是被人打的,香穗看了袁嬸子一眼後低下了頭。


    袁嬸子一看香穗這樣,她還有什麽不明白。


    “誰打的?”袁嬸子氣唿唿地問,“男的女的?大人還是孩子?為啥要打你?你別怕,咱隻要不輸理,嬸子找他去。”


    袁嬸子說著挽了挽袖口,一副要去跟人幹架的架勢。


    香穗在嚴老翁跟袁嬸子跟前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現下她跟人打架了,還有些不好意思跟袁嬸子說。


    在袁嬸子的逼問中,小聲地答:“跟……跟別人打架了。”


    “打架?”


    打架?那就不是單方麵挨打。


    袁嬸子沒有那麽生氣了,她心平氣和道:“為啥?”


    香穗隻得將發生在城南樹林的打架事件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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