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在嚴家練了一個時辰的武,大概酉時初,夕陽西下了才迴來。


    不管是早上還是晚上,香穗隻會做一種飯,就是溜饃燒麵湯。


    即便如此,兩個人也很知足,興許是都餓了,兩人吃得都很香。


    相識不到兩日的兩人彼此還陌生著,相對也沒有什麽話說。


    香穗牢記徐媽媽的話,主動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刷鍋洗碗,燒洗腳水。


    忙碌了一天,晚上躺在床上,香穗還是想她娘,想石頭,還想她那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大哥。


    她娘跟石頭是不是能吃飽了?


    她哥現在是不是已經在迴來的路上了?


    待她哥迴來,他們家就有人幹活了,日子會慢慢好起來吧?


    還有程家,程乾長得好看,又會讀書又會功夫的俊朗小郎君。


    他看不上她這個鄉下丫頭也正常,她先在程家幫閑,等他娶妻的時候她再迴家。


    至於那二十兩,她可以想辦法存些錢還給他。


    香穗想著,或許等她哥迴來她就可以迴家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香穗還是早早地起床跑去城東砍柴火去了,冬天沒有柴火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沒有柴火沒法燒火,吃飯同樣也是個事兒。


    差不多卯時正,香穗背著柴火迴來,遠遠就看到程家的灶房上空冒著一縷縷青煙。


    香穗看到一怔,誰幫她做飯呢?


    她小跑著進了院門,背著幹柴伸著頭偷偷往灶房裏看,看到灶膛前坐著一位細棉布藍色直綴的小郎君。


    香穗揉了揉眼睛,程乾怎麽做了她的活?


    這還得了,香穗轉身,飛快地跑去柴火堆旁將幹柴放下,轉頭又跑了迴來,“郎君、郎君,你怎麽進了灶房?你快出去,這些都是我的活。”


    香穗用力將程乾拉起來,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灶膛前,她偏頭往灶膛裏看一眼,仰頭對程乾笑,“郎君,昨天你汗濕的衣裳我今兒給你洗了,你先放到門口的木盆裏。”


    程乾看了香穗一眼,轉身出了灶房。


    東南牆角就堆起了一個不大的柴火堆,不過兩日小丫頭就撿了那麽多柴火過來,是個為活著拚命努力的人。


    程乾眼睫閃動,收迴視線走去東廂房,因著香穗的到來小院有了往日不曾有的生機。


    她勤奮,愛笑,自己吃芋頭卻給他吃饅頭。如此一心為他著想,留下來也挺好。


    忙碌起來時間過得才快,香穗隻要閑下來就會想她娘,因而她總是一天兩趟跑出去砍柴。


    十來日的時間,東南角已經堆起來一個高高的大柴堆。


    天越來越冷,香穗沒有偷閑,又背著背簍去了城南樹林子。


    城南樹林子不是隻有香穗過去撿柴,也有別的孩子過去。


    大多都是男娃,香穗便離他們遠遠的,自己撿滿一背簍枯樹葉就迴去。


    冬日的暖陽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背簍已滿,香穗背靠著一棵大樹席地而坐。


    她仰頭微眯著眼睛盯著樹梢亮得刺眼的日頭,真暖和呀。


    遠處不時傳來幾個孩童的打鬧聲,香穗有點兒羨慕,村裏的孩子飯都吃不飽是沒有力氣玩鬧的。


    香穗閉著眼睛,準備在這裏曬一會兒太陽就迴去,村裏老人說,冬天曬曬太陽來年能長高。


    她覺著自己太矮了。


    旁邊撲通一聲,嚇得香穗猛然睜開了眼睛,她側頭往旁邊看,一隻灰兔子倒在她旁邊的一棵樹旁。


    兔子腿抽搐了兩下,隨後便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香穗眼冒精光,兔子自己送上門來了,還有這好事。


    她無比欣喜,一骨碌爬起來,伸手提著兔子腿將兔子提了起來。


    兔子還溫熱著,香穗將背簍裏的枯葉子扒開一點,將兔子放進去又蓋上一層枯樹葉。


    她聽村裏的孩子說過,一隻兔子能賣一百個銅板,突然之間到手一百個銅板香穗激動地手腳都有些顫抖。


    不知道城裏的酒肆收不收兔子,她放好兔子,背上背簍要走。


    在遠處玩的那一群男娃唰地一下都跑了過來,堵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一個大點兒的孩子抱著胳膊問香穗:“剛才你撿的是什麽?是不是兔子?”


    不管是什麽,都是她撿到的,香穗不準備理他們,轉身往後麵走。


    他們一群人嘩啦啦跑過來又堵在了她跟前。


    香穗蹙著眉頭,厲聲說:“什麽都沒有,讓開,我要迴去了。”


    “是兔子,我看到了,兔子一頭撞到了這棵樹上,然後她撿起來放背簍裏了。”一個流著鼻涕的小孩子指著旁邊的那棵樹對那個大孩子說。


    香穗背著背簍掃了眼,跟前站著的四個男娃,四個人大小不一,最大的感覺有程乾那麽大。


    香穗抓著背帶的手緊了緊,這兔子是她撿的,她定然不會給他們。


    一百文錢能買近三鬥麥子。


    若是他們敢搶,她就跟他們拚命。


    “讓開。”香穗對著她跟前的這個大孩子厲聲嗬斥。


    “把兔子拿出來。”


    香穗一個小女娃,長得又瘦又矮,那高個子男娃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裏,伸手就去拽香穗的背簍。


    男娃們一窩蜂似地撲上來,香穗被他們推倒在地,兔子從背簍裏滾出來。


    他們撿了兔子哇哇叫著跑走了,香穗也不做他想,褪下背簍跑著衝了上去。


    她瘋婆子一樣,沒命地追上去,睜著眼睛往著拿兔子的那個孩子身上撞。


    那孩子被香穗撞倒,兔子一甩被撞了出去。


    香穗也不管兔子,騎到那孩子身上就打他,“這是我的兔子,你們憑什麽要搶。”


    “臭丫頭,不想活了,臭蛋,快給我打她。”


    那孩子抱著頭蛄蛹,其他孩子原本被嚇得不知道該幹什麽,他們老大讓他們打香穗,他們就撲過來打香穗。


    小拳頭紛紛落到香穗身上。


    香穗不管誰打她,她就悶著頭打被她壓在身下的人。


    她閉著眼睛兩個拳頭胡亂落下,下麵的孩子被她打的哇哇叫。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兔子給你。”


    小孩子收不住手,沒人聽他的,他們不停手,香穗自然也是不停的。


    “停~”


    一聲淒厲的聲音傳來,打香穗的孩童們一怔終於停了下來。


    他們不打香穗了,香穗也收了手。


    “你他媽的,快給我滾下來,兔子你拿走。”被香穗壓在身下的男娃伸手推她。


    香穗從善如流地從他身上站起來,跑去提起被扔在遠處的兔子走了迴去。


    香穗提著兔子,惡狠狠瞪了那孩子一眼。


    那孩子被香穗打得鼻青臉腫,鼻血直流,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子,反正她現在身上都是疼的,胳膊,後背,還有臉。


    或許她沒有比他好多少。


    “鐵哥,你流鼻血了。”被叫鐵哥的孩子瞪了叫他的孩子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鼻子。


    伸手到眼前手上被蹭的都是鮮血。


    臭丫頭,下手真狠,惡狠狠地照著鼻子猛打。他要是再不喊停,鼻子都要給他打歪了。


    鐵哥朝著地麵吐了口口水,口水中也帶著鮮紅的血絲。


    鐵哥咧了咧嘴心中暗罵:忘八!


    狗日的,嘴也被她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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