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媽媽給香穗說完徑自去了旁邊灶房。


    香穗將自己的大包袱從堂屋裏拿過來放到床尾,然後爬上床,在床邊坐下,支楞著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院子裏沒有動靜,徐媽媽一直在灶房裏沒有出來,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香穗晃著腳丫打量她住的這間屋子,屋裏雖然光禿禿的,好歹窗戶上還貼了窗紙,冬天不至於漏風。


    香穗將手搭在自己的包袱上,納悶這屋裏怎麽連個櫃子都沒有?


    床上的鋪蓋不是新的,香穗伸手摸了摸,還算軟和,好歹冬天凍不著了。


    程家真不錯,香穗盯著窗欞,暢想著以後美好的生活。


    肚子裏有一個芋頭充饑,平常精神抖擻的小女娘不知不覺就倒在了床上睡著了。


    香穗剛到程家,還不太熟,睡得自然不是很安穩,她睡著了又好像沒有睡著。


    徐媽媽在窗外喊了她一聲,她馬上就睜開了眼睛,她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下床就出了西廂房。


    徐媽媽見香穗出來,領著她去了灶房。


    “郎君申時初散學,郎君從學堂迴來之前,你需得給他做好餐食。學堂不給飯吃,早晚兩餐都在家吃。”


    香穗聽到心裏,懊惱自己隻會煮麵湯。


    香穗偷看前麵的徐媽媽,她人冷冰冰的,不知道以後她會不會教她做飯?


    “這裏有個小磨盤磨麵用的,下晌我將袋子裏的高粱都給你們磨成了粉,旁邊那是半袋麥子,待麵粉吃完了你就自己磨。


    今兒做飯簡單,昨兒我給做了一鍋饅頭,現下還剩下許多,餾一餾就能吃了。這一筐子芋頭是我昨兒拿過來的,要吃就洗了餾兩個。”


    徐媽媽絮絮叨叨指著灶房裏的東西給香穗看,香穗越聽越感覺不對。


    這程家不會就隻有一個郎君吧?


    這媽媽昨兒才來的?是為了去接她特意過來的?


    也對,鄭婆子帶著徐媽媽過去的時候,好像說的是她是常老太太跟前的人。


    常家在哪裏?為啥不管程家郎君?


    香穗覺著中午的時候自己想得太好了。


    她心事重重地看著徐媽媽做飯,燒鍋。


    “以後家裏就你跟郎君兩個人,你要照顧好郎君。”


    香穗眼睛盯著灶膛裏燃燒的火苗,莫名有些迷茫。


    可看到磨盤旁邊放著的高粱麵和小麥麵,心中又充滿了希望。


    有吃的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不過失落了一瞬,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郎君住在東廂房,他的房間常年上鎖,沒他的允許你別去他房間惹他不痛快。


    你這個童養媳是老太太給張羅迴來的,郎君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以後你勤快一些,眼裏要有活,該幹的活別讓郎君開口麻利地幹了,他或許也就說不出什麽了。”


    徐媽媽見香穗乖巧,忍不住多說兩句。


    香穗頻頻點頭應是,“媽媽休息休息,我來燒火。”


    香穗趕緊拉徐媽媽起來,她自己坐在了灶門前。


    徐媽媽眼神柔和了一些,又開口提點了她幾句:


    “老婆子過來看了看,家裏就隻有灶房裏這一點兒柴火,眼看著快要下雪了,以後沒柴還要買。


    若是想省錢,城南邊兒有個樹林子,得空了你可以去那邊拾些柴火迴來,存些過冬。”


    要不是前段時間老太太頻繁夢到姑奶奶,她是不會過多關心這個外孫的。


    常家原本是給姑奶奶定好了親事,誰知她來了縣城幾次跟程姑爺私定了終身。


    程姑爺有些家底,拿了豐厚的聘禮去提親,常家不情不願的同意了。


    成親之後程、常兩家走動的也不勤,常家再得到程家的消息便是,程姑爺丟下姑奶奶和小郎君自己跑了。


    沒過半年,也不知道姑奶奶受了什麽刺激竟然吞金自殺了,留下九歲的小郎君一人在世上。


    看在母女的情分上,老太太帶著家中大爺過來操持後事。


    這期間他們發現姑奶奶留下上千兩銀票,還有許多金銀首飾,衣裳。


    事情過後,他們趁著小郎君失怙悲傷,自顧不暇,偷偷將姑奶奶的首飾衣裳拿出去賣掉。


    上千兩的銀票也打著以後給小郎君娶媳婦的名頭跟他平分了。


    常家人拿了錢財一走了之,扔下小郎君一個人在縣城裏不管不問。


    他們做人不地道,小郎君也不待見他們。


    兩家比陌生人還不如,這些那鄭婆子怕是沒有給李家說。


    徐媽媽為怕說多了引起事端,也閉口不言。


    徐媽媽看不慣常家,可她是在常家做工的,過了今兒她也是要迴常家給老太太複命,自是不能說三道四。


    她隻能趁著這個時候,多教小女娘一些。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兩個人磕磕碰碰總能過下去。


    徐媽媽教香穗打水,又將晾衣杆給她綁結實了一些。


    程乾迴來的時候,徐媽媽正在給香穗找以後放柴火的地方,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人迴來了。


    “郎君迴來了?”


    徐媽媽給程乾打招唿,他理也不理她,徑自去了東廂房,掏出鑰匙開門,進去關門,一氣嗬成。


    香穗看傻了,這程家郎君比徐媽媽還冷。


    徐媽媽也不氣惱,她招手讓香穗跟上來。


    “郎君,老婆子已經將小娘子接迴來了。老太太給郎君尋來的小媳婦,柳林村李家的小娘子,叫香穗。”


    徐媽媽恭恭敬敬地站在東廂房門口,說完盯著東廂房裏的動靜。


    香穗雙手交握,抿著唇兒,忐忑不安地等著。


    程家郎君態度不好,她很怕他不同意,她不能被退迴去,那二十兩對他們家很重要。


    吱呀~


    東廂房的門從裏麵打開了,香穗一眼望進一雙漆黑的眸子裏,那眸子黝黑深沉如無底的深淵。


    不知道為什麽香穗心裏咯噔一下,她趕緊垂下來眼睫。


    程乾站在東廂房門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香穗。小丫頭又瘦又小,還梳著丫髻。


    這就是常家給他找的童養媳?


    從他家搜刮走了那麽多東西,就找了這麽個小丫頭來搪塞。


    程乾嘴角扯了扯,心中譏笑,常家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他伸手向徐媽媽。


    徐媽媽問:“郎君要什麽?”


    “婚書。”程乾聲音清冷,還帶著少年的稚氣。


    “郎君,沒有簽婚書。”


    程乾不相信沒有婚書就能將人家的小女娘帶迴來,他眼睛一轉說:“契書。”


    拿給李家的二十兩是常家出的,徐媽媽還需得拿著契書迴去向老太太複命,她有些為難:“郎君,這契書需得拿迴去給老太太。”


    聞言,程乾臉色瞬間冰冷,聲音裏也帶著寒氣:“如此,人你也帶迴去吧,現在就走。”


    程乾從屋裏走出來,他走到徐媽媽跟前,竟然比徐媽媽還高了半頭。


    “程家跟常家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了,她既然是跟常家簽的契書,你就將她帶迴常家吧。


    順便給常家捎句話,以後我的親事他們也不必操心。他日待我成年,必定去常家要迴屬於我的東西。”


    程乾語氣裏帶著一絲狠戾,香穗聽聞,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好似都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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