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宋進一直未出門。


    直到接到了那通電話。


    電話裏的人說,莊家上了顧家的門,莊老爺子和顧老爺子聊了一上午,又給江晚意添了一筆陪嫁。


    兩人相談甚歡。


    宋進皺起眉:“他們聊了什麽?”


    對麵的人支吾幾聲,這才閃閃躲躲的迴:“就……就訂親的事……”


    宋進一聽這語氣就笑了:“確定嗎?”


    “應該是吧……他們當時關在書房裏談的……我們的人還沒能在顧家書房放上監聽器……”


    宋進冷哼一聲:“接下來盯著他們的動作,再出漏子,你就自己謝罪吧。”


    “是。”


    宋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翻湧的躁意。


    他告訴自己,不急,不能急。最後幾個月了,他得把事情做好。


    那個莊桓迴來後倒是去過之前宋應辰拿到的地址,自然什麽也沒找到。


    為此還給江晚意打過電話。


    宋應辰那邊也來報,江晚意最近似乎心情很不好,整日悶在家裏。


    宋進的手快速地在桌上敲擊數下。


    這邊的事,暫時應該沒問題,讓人盯著就是。


    那邊的事,不能耽擱。


    謝淑真也得順便解決掉。


    想及此,宋進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謝淑真站在二樓,淡漠地看了片刻,迴身進了房間。


    她從梳妝盒裏拿起一枝釵子,輕輕地在釵子折合處一按。


    釵子立馬變成了一把小巧的匕首。


    盯著匕首看了片刻,謝淑真又麵無表情地將匕首還原成了釵子,然後插在了頭上。


    這一晚,她笑著給宋應辰打了電話。


    語氣裏全是雀躍:“應辰啊,你爸爸這迴要帶我一起去度假,這麽多年了,這還是一次。我高興得很。”


    接到電話的宋應辰卻隻覺得心頭一跳,下意識的問:“媽, 去哪裏度假啊?”


    “你爸說是個南方什麽城市,我也不知道啊。他說不用我管這些,我自然就不管了。哦,對了,是他每年都去的那個。”


    宋應辰自然知道他爸每年都去的是哪裏。


    他直覺不對,立馬急聲道:“媽,你別去。別和爸去度假,行不?要不,你過來吧,過來安陽縣來玩。沈姨也在這邊呢……她很想你……”


    謝淑真閉了閉眼,語氣裏卻多了嗔怪:“你這孩子……我想和你爸一起去度假,想了好多年了,安陽縣啊,安陽縣後麵我再去,好不好?那裏好玩嗎?”


    “好玩啊,好玩的話你就多走走多看看。到時候,等我過去,你再帶我到處玩一玩。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


    “兒子啊,你一個人在外麵,得注意身體。還有,老大不小了,得找個媳婦了。你要是自己不找,等你迴來,媽給你找。”


    謝淑真想起書房裏翻出來的那些東西,又道:“我昨晚夢見你外公了,他把我罵了一通。說你明明是待在部隊的好苗子,卻跑去經什麽商。又訓了我一頓,讓我一定要記得,我們是謝家的子孫,是華國的子孫……”


    最後一句話,謝淑真說得很輕。


    可宋應辰還是聽見了。


    他聽得心驚肉跳,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可等他想再說些什麽,他媽已經掛了電話。


    謝淑真又給宋應懷打了電話,說的也是差不多的話。


    宋應懷卻說,他也跟他們一起去。


    謝淑真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真的嗎?應懷,你真的陪爸爸媽媽一起去?可太好了。應懷,你要是去,媽媽心裏就更踏實了。唉,你和你哥現在大了,總是不在我身邊,我有時候總覺得空落落的……”


    又說了幾句。


    一掛電話,謝淑真就看見宋進站在她身後。


    她起身,笑意溫婉:“剛給兩個兒子打電話說了一聲明天就去度假的事。應懷說他也去,是不是真的啊?我可太高興了。”


    宋進略帶審視的目光落在謝淑真身上。


    謝淑真恍若未覺,揚頭笑問宋進:“怎麽了,這是?”


    宋進也笑了笑:“沒,就突然覺得,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


    謝淑真嗔他一眼:“都多大歲數的人了,還說這種話。”


    臉似乎還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又道:“我去看看今晚上吃什麽。”


    那雀躍的樣子,不似做假。


    宋進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和謝淑真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她是什麽性子,他了解得清清楚楚。


    她這樣的人,根本就什麽事都藏不住,也什麽話都藏不住。


    正想著,宋應辰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接起電話的刹那,宋進眯了眯眼,眼裏全是不悅:“有什麽事?”


    “爸,媽說你要帶她去度假。”


    “對。”


    “爸,不管怎麽說,媽這些年對你對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宋應辰,你覺得這件事有什麽問題嗎?還是說,你對我有意見?”


    “兒子不敢。可是,爸,媽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宋應辰,你還是好好想一想,要如何完成任務吧。其他的事,你不要再多想。這些事,不是你能管的。”


    說完,宋進就掛了電話。


    他坐在沙發上,整個人身上都染上了一股沉鬱之色。


    宋應辰這個兒子,其實他是滿意的。


    從小長大,不管做哪件事,他都不用他操太多的心。


    不像老二應懷,再多的資源堆上去,達到的效果也不是很好。


    可是宋應辰的出身就是硬傷。


    先不說他走的時候,能不能帶走這個兒子。就算帶走了,迴去後,他隻會成為他人生中的恥辱。


    宋進按了按額角。


    罷了,還有宋應懷這個兒子。


    這一刻,他非常慶幸多年前做的那個決定。起碼,把應懷接了過來,他看著他長大。


    讓他不至於在失去宋應辰後,連個兒子都沒有。


    第二日一早,宋進就帶著謝淑真坐上了去南方的列車。


    謝淑真摸著懷裏能定位的懷表,心裏安穩了幾分。


    她靠著宋進坐著,輕聲說起往事。


    宋進眼裏平靜無波,到最後,隻說了一句:“這些陳年舊事,還說它做什麽。這次出來,就是讓你放鬆的。你一想起這些事,總會想起你爸媽。到時候,又傷心,豈不是本末倒置?”


    謝淑真笑:“也是啊。好,不提。宋進,你後悔遇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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