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是一個長相清瘦的少年。


    那張臉,和謝淑真大兒子宋應辰一模一樣。


    但謝淑真知道,這不是宋應辰。


    她兒子從小長大,就沒穿過那樣滿是褶皺的衣服,也沒照過這樣的相片。


    謝淑真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個女人說的,難道是真的?


    還是說,這一切都是陰謀?


    謝淑真很想要立即將這件事去告訴丈夫宋進,但鬼使神差地,她就覺得,這事兒不能說。


    “淑真,你怎麽了?在這裏站了好幾分鍾了。”同事叫她。


    謝淑真迴過神來,笑笑:“沒事,剛剛好像忘了什麽東西,一時間又沒想起來。這年紀大了,記性就是差了。”


    她將那張紙折了起來,看似隨意地迴到自己的座位上,卻又立即把那張紙折好,放進口袋。


    一整個下午,她都心神不寧。


    最後,臨近下班時,她撥出去了一個電話。


    下班後,謝淑真這麽多年來第一迴沒有直接迴家,而是去了一家私菜館。


    徑直進了包間。


    裏麵的男人看見謝淑真眼前一亮,立馬站了起來:“淑真,你來了。”


    謝淑真臉上有些不自在,但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半天。


    最後,男人問:“可是有什麽事找我?”


    說完,又笑:“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找我了。淑真,說真的,我很開心。你的事,隻要你願意開口,我肯定盡全力。”


    謝淑真眼眶有些發紅。


    這些年,宋進對她越來越冷淡。


    昔日的朋友全都離她越來越遠,她甚至已經找不到一個能說真心話的人了。


    此刻,她再也憋不住,將下午的事說了。


    說完,還把那張紙拿出來給男人看。


    男人蹙起眉頭盯著那紙看了許久,才幽幽地道:“確實是和應辰長得一模一樣。”


    “那你現在想怎麽樣呢?”


    謝淑真咽下淚,道:“你能幫我找人去查一查這件事嗎?我打算把老二叫迴來,到時候悄悄拿幾根頭發,你幫我找地方去做一做親子鑒定。這些事兒,我不想讓老宋知道。”


    男人點頭:“成,我馬上讓人去查。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宋進知道。親子鑒定的事,我也安排。你到時候把東西給我就成。”


    “來……這是你喜歡吃的菜,多吃些……”


    這一頓飯,謝淑真吃了許久,最後走出包間時,都有些神情恍惚了。


    她一個人在夜色裏推著自行車走了一會兒,這才趕緊騎車往迴趕。


    家裏阿姨已經做好了飯。


    謝淑真淡淡地說自己吃過了。


    正在餐桌上吃飯的宋進頭也沒抬,隻道:“你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多跟朋友出去逛逛街吃吃飯。不要整日呆在家裏胡思亂想。”


    謝淑真蹙眉:“我怎麽就胡思亂想了?”


    宋進歎了口氣:“你看看你,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就又炸毛了。不是這樣,兩個孩子能不願意呆在家裏嗎?你這脾氣,有時候,我都忍不了了。”


    謝淑真隻覺得心裏一陣悲涼。


    以前,她也是有許多朋友的,下班後就與朋友一起去玩一玩,喝喝茶,吃吃飯。


    可是宋進說,他希望她結婚後能把精力放在他和孩子身上,他說他們才是一家人,讓她不要總是把精力花在外人身上。


    她聽了他的話,把全副心思都撲在了家人身上。


    現在,卻又成了她的錯。


    謝淑真又想起了那個電話……


    許久之後,她突然起身給老二部隊打電話。


    宋進見此,皺了眉:“你有火就衝我發,不要去打擾孩子們……”


    謝淑真沒理他,在老二宋應懷接了電話後,她隻說讓他明天迴來一趟,陪她去給外祖他們上墳。


    老二倒是一如既往的聽話,什麽也沒問,就應了。


    倒是宋進發了好大的脾氣:“你知不知道老二現在是在部隊?你動不動一個電話就把他叫過來,你有沒有想過,他有多為難?而且這不年不節的,上什麽墳?”


    謝淑真扭頭看宋進一眼。


    她突然就想起,似乎從多年前,老二走散又被找迴來之後,宋進就一直更偏疼老二。


    如果,如果電話裏說的是真的……


    那……


    謝淑真打了個寒顫。


    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隻平靜地道:“我昨晚上夢見爹媽了,他們說想我和孩子們了,老大沒在京市,我就隻能叫老二迴來陪我去了。”


    見謝淑真今天難得的沒發脾氣,宋進有些意外。


    他皺了皺眉,不過轉瞬,臉上又換上了笑臉:“好好好,那就讓他迴來陪你去。你啊……是我沒弄清楚,是我不對……對了,你藥吃了嗎?快去吃藥吧……”


    謝淑真站起來,迴房。


    打開藥瓶,她心裏突然一滯。


    就想起,前兩年她有一迴腿抽了筋,第二日宋進去問醫生,說是缺鈣。


    他幫她把鈣片買了迴來,天天監督她吃藥。


    後來,她腿倒是不怎麽抽筋了。可是身體卻越來越不好,心髒病,高血壓……全都來了……


    宋進一直安慰她,說是年紀大了都這樣……


    倒出的藥粒,謝淑真突然就又塞了迴去。


    幾秒後,她又倒了出來,用紙巾包了,然後扔進廁所衝走……


    這一晚,她沒有吃藥。


    可是也沒有病發,也沒有感覺哪裏難受。


    謝淑真的目光落到藥瓶上,停了許久。


    次日,早上十點。宋應懷迴來了。


    他身材沒有宋應辰高大,甚至有點偏矮小,但比宋應辰壯實。


    一張臉和宋應辰以及她沒有一絲相象的地方,卻和宋進有幾分像。


    一進門,就親熱的喊“媽”。


    在看見謝淑真又在搗鼓她那些名字畫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不屑,直接拉著謝淑真要走:“媽,別管這些破字畫了。你整天就喜歡搗鼓這些,這些有什麽意思啊……都不知道多少年的破銅爛鐵了……”


    謝淑真又想起,宋應懷和宋應辰截然不同的性子。宋應辰每每和她一起欣賞這些字畫時,都會很感歎,說是老祖宗還是很厲害的。


    而宋應懷,似乎對自己國家的曆史毫無興趣,還充滿厭惡……


    謝淑真看著宋應懷先下樓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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