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飯。


    一家四口,又聚在爺爺奶奶房間看電視。


    “哥!你今天一共掙了多少錢?”小雨在電視廣告時間問著陸陽。


    “八十五塊,你問這些幹什麽?”陸陽迴答並反問小雨。


    “沒什麽,我就是問問。哥!你知道娟兒在粵東省一個月能掙多少嗎?”小雨又問陸陽。


    “多少?工廠裏應該隻有幾百塊吧!工地上能有一千多塊吧!”


    “下午娟兒告訴我,她在一家鞋廠裏上班,加上晚上加班,一個月也就隻能掙七百左右。”小雨對陸陽說道:“娟兒說,她都不想做了,她過完年想去學美容美發,然後想自己開店做生意。”


    “想法是不錯,可生意哪有那麽好做。”


    “娟兒說她在工廠認識的一個姐妹,去年在莞城一個發廊裏上班,一個月都能掙一兩千呢!所以她也想去。”


    “她是這樣想的嗎?”陸陽聽完小雨的話,心裏一緊,他可是聽說過莞城的發廊妹,一個小小的發廊,一個月老板給你一兩千的工資?可能嗎?再說了,當下莞城的發廊,並不是一個好地方,卻是藏汙納垢,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嗯!她是這樣說的,她說工廠裏天天加班,並且鞋廠裏用的膠水什麽的,都是有毒有害的,車間裏的環境非常差。”


    “這些我不知道,如果鞋廠不好,她可以換其他工廠啊,為什麽要去發廊裏?”


    “娟兒說她不想進廠打工了,工廠裏天天加班很晚,一點自由都沒有,並且工資也低。”


    “外麵做工都一樣的啊!自己沒多本事,又嫌工作累,工資低,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想要多掙錢,又不努力,怎麽可能?誰家老板是傻子,老板開工廠做生意,都是有利可圖的,資本的本質最後都是為了利益。”


    “反正我是聽娟兒這樣說的,她說等她學會了,她就自己開店做生意。”


    “她爸媽知道嗎?”陸陽問。


    “不曉得,我沒問。”


    “以後少和娟兒在一起,離她遠一點。”陸陽神情嚴肅的告誡著小雨。


    “為什麽?”小雨不明就理的問道。


    “沒有為什麽!你聽我的就是了,她的這種想法很危險。”陸陽有點不耐煩了。


    “哦!莫名其妙。”小雨嘀咕著。


    “你在嘀咕個啥?”陸陽突然大聲的吼著小雨。


    屋裏突然靜止下來,除了電視機裏發出來的聲音,爺爺、奶奶、小雨三人齊齊的看著陸陽。


    “小陽!咋啦?”奶奶也被陸陽嚇著了。


    陸陽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對奶奶說道:“對不起!奶奶!我剛才太緊張了,對不起!”


    小雨被哥哥一聲吼,也被嚇得不輕,眼淚瞬間流下來,伴著嗚嗚的哭咽,泣不成聲,梨花帶雨。


    她不明白,一向疼愛自己的哥哥,為什麽會朝自己發這麽大的火,記憶裏,哥哥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吼過自己。


    小雨下床,哭著跑迴自己的房間。


    “咋就哭了呢?”奶奶看見小雨傷心的樣子,心裏也是難受。剛剛還好好的,為什麽一下就成了這樣,奶奶一時之間也想不明白。


    片刻之後,陸陽對奶奶說道:“沒事!我過去看看她。”


    “好好說話,別再吵吵了,啊!”奶奶說道。


    “知道,奶奶!放心吧!不吵了,我剛剛就是緊張了,沒什麽其他事,別擔心。”


    ......


    “小雨!”陸陽在妹妹房間外敲門叫著。


    屋裏隻傳來小雨的哭聲。


    “我進來了,小雨!”陸陽又叫著,並用手試著推了推門,門開了,裏麵並沒有被反扣。


    推門進去,小雨還趴在床上哭著。陸陽走過去,坐在妹妹的床沿上,手裏遞過一去一包東西,裏麵是下午的時候,陸陽在街邊的商店裏,給妹妹買的一條暗紅帶花色的紗巾。中午妹妹坐自己摩托車的時候,陸陽見她縮著脖子,剛巧下午路過商店見這紗巾覺得漂亮,就給十塊錢買下了,晚上迴來急著吃飯,忘拿出來了。


    “咯!這個給你。”


    小雨依然背對著陸陽,傷心的小聲哭著。


    “還哭喃!再哭可就變成花貓了。”


    小雨不為所動。


    “一邊哭,一邊笑,路邊的黃狗兒要屙尿......”陸陽突然唱起了兒時的童謠。


    “卟......!”小雨聽見陸陽五音不全的唱腔,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陽見小雨笑了,便又火上澆油的說道:“你看嘛!我說的一邊哭一邊笑,你不信,這不是一邊哭一邊笑是啥子嘛!”


    “你才是黃狗兒,你是黑狗兒,你是花狗兒...”小雨懟著陸陽。


    “好了!對不起!哥不該吼你,哥給黃狗兒道歉!”陸陽對小雨說著。


    小雨用被子捂著臉說道:“不稀罕!沒誠意!不需要!”


    “有!有誠意!你看這個是什麽?”說完,陸陽折開紗巾的包裝,遞到小雨麵前。


    小雨聽見陸陽的說話,抬起頭來,眼前不由一亮。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樣的紗巾?”小雨不哭了。


    “保密。”陸陽故作神秘。


    “哼!不說不要,剛才還吼我,現在又哄我,我不要!”


    “真不要?不要我給小黑係脖子上了。”陸陽說完,大聲喊了一聲:“小黑...”


    “討厭!就知道欺負我。”


    小黑聽見陸陽的叫聲,這時真的從屋外跑進來,挺著個黑黑的腦袋,好奇的看著兄妹二人。


    “啊...哈哈......”


    “滾!狗東西!”


    兄妹二人,一個大笑著,一個大聲罵著小黑。


    小黑一陣抓狂,我招誰了,我惹誰了,氣死狗了,轉身就跑出房間。


    “對不起!哥不該衝你吼的,哥錯了。”陸陽認真的對小雨說道。


    “不過哥給你說的是真的,以後還是離娟兒遠一些,我聽完你說的話,我害怕!”


    “你怕什麽?”小雨非常不理解的問。


    “哎!有些東西不好說,總之你離她遠一些,聽哥的,不會錯的。”陸陽嚴肅的對小雨說道。


    “我還是不明白,我和娟兒從小就要好,為什麽要離她遠一些?”


    陸陽一時之間,還真不好說什麽,也不知道怎樣跟妹妹說。他從口袋裏拿出香煙,抽出一支用打火機點燃。


    一連吸了兩口,才慢無比慎重的對小雨說道:“哥下麵說的話,你聽在耳朵,出了這個門,就爛在肚子裏,對誰都不許多說,能做得到不?”


    “什麽情況,這麽嚴重嗎?”小雨也被陸陽的嚴肅勁給嚇著了,坐直身子,看著陸陽。


    “娟兒不是告訴你,她想去發廊工作嗎!哥在錦城聽那些從粵東,尤其是莞城迴來的工人說,那邊的發廊不是個幹淨的地方,裏麵什麽亂七八糟,牛鬼蛇神的人都有,女孩子在裏麵也不幹什麽好事兒!哥怕你被她帶偏了。”


    “不會吧!哥!你可別嚇我,娟兒不是那樣的人吧?”小雨瞪著一雙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陸陽。


    “哥也希望她不是那樣的人,但你沒從她的說話裏聽出一些什麽來嗎?”陸陽問小雨。


    “我真沒聽出什麽來。”


    “她說工廠的種種限製,各種不好,我承認,當下許多的工廠確實存在這些問道題,但他忘了,忘了工作的本質,工作本來就會有許多的限製,這是一種本質,這是一種製度。


    那裏工作沒有限製,遠的我們不說,就拿你熟悉的學校來舉例,你說學校裏的老師,教書育人是不是一種工作?他們在學校上課期間,是不是同樣有許多校規約束著他們?這些校規不光對學生有約束,對老師也一樣,是一種製約。


    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有一定的規章製度,包括國家的法律法規也是一樣,這些規章製度或法律法規是幹什麽的?就是拿來約束人們犯錯或預防人們準備犯錯,而一旦真正的犯錯後,這些規章製度或法律法規,又變成了一種懲罰的標準與依據。


    所以,所有規章製度或法律法規,都是約束人的行為準則的一種手段,每一個人都必須要遵守的一種準則。而一旦有人想挑戰或者逃避這種準則,你說是不是就沒有秩序了?人人都會犯錯或犯罪,那這個工廠或這個社會,最後會成為怎樣,是不是天下大亂?是不是街頭四處流氓犯罪?殺人放火?


    而你要挑戰,要逃避,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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