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一半蹲著身子拿著竹鏟懟著氣眼口,往下挖了好幾下,蟶子便冒出頭來。


    許紅蓮倒是不比許一一興致足,她本就是在家裏窩久了,想著出來透氣的。


    往兜裏扔了幾隻小海螺,便沒啥興趣了。


    “要不咱出去玩吧?去鎮上玩?今日是小潮,我看都沒什麽東西撿的。”


    許紅蓮看了一眼手上的泥,東西沒撿到多少。


    倒是沾了一手的腥氣。


    “去鎮上有啥好玩的?紅蓮姐你要是稍稍撿一點海螺迴去,好歹也是一道菜。”


    三川站直了身子,將趴在地上玩泥的四海給拽了起來。


    “待會兒這泥幹了,貼在身上你別跟我喊疼啊!”


    三川氣鼓鼓的指著四海的鼻子罵道。


    許一一看了也是頭大的很。


    四海這小屁孩如今可謂是有夠頑皮的。


    腦子又靈活,時不時做點氣人的事情出來。


    “我才不跟你喊!”


    四海哼了一聲,將身上大塊的泥給摳下來。


    拖著魚簍去爾爾那邊。


    “你靠我那麽近, 把你弄身上我打你信不信?”


    爾爾炸了,看到四海這個小屁孩過來,趕緊離開。


    最後隻有阿月跟四海師徒二人,樂樂嗬嗬的玩泥巴。


    日影西斜,橙紅的光給天邊的雲霞鑲上絢麗金邊,暖融融地灑在無垠灘塗上,仿若給大地鋪陳開金縷織就的錦緞。


    雪球兒恰似靈動雪團,幽藍眼眸熠熠生輝,好奇張望這滿是新奇的灘塗世界。


    這還是它第一次被帶到這裏來。


    這會兒正興奮的圍著四海跟阿月轉,“喵喵喵”的叫著。


    須臾,它鎖定一處水窪,裏頭小魚慌亂遊弋。它弓起脊背,肌肉緊繃,仿若離弦之箭般迅猛撲去。


    卻因用力過猛,一頭栽進水裏,濺起高高的水花。


    待冒出頭時,鼻尖掛著泥珠,濕漉漉的白毛緊貼身軀,模樣滑稽又可愛。


    沒一會兒雪球兒直接變成煤球了。


    二人一貓渾身裹滿了泥。


    五淵趴在許一一背上,咿咿呀呀的叫著,小手時不時還指著雪球兒。


    灘塗上爬過幾隻小的青蟹,許一一嫌棄的看了一眼,卻也不願放過。


    稍稍撿一點迴去,好歹能喂雞。


    三川耐心,眼神也好,身量不算高,稍稍彎下腰細細的撿著灘塗上的螺貝,不似許一一這般要完全彎下腰來。


    一小會兒的功夫就累得不行。


    “一一你先挖著,我去那邊兒看看。”


    許紅蓮又堅持了一會兒,實在沒那個心情了。


    踩著腳下的泥,越過灘塗到了海邊。


    此時四海跟阿月身上的泥也幹了,扒在身上絲絲拉拉的疼起來。


    見許紅蓮到沙灘上玩水,連忙拉著阿月跟上去。


    “大姐我去洗澡。”


    四海奶聲奶氣的說著。


    許一一抬頭看去,小孩兒渾身糊滿了黑褐色淤泥,那原本嶄新的短褐衣衫此刻辨不出原色,衣角濕漉漉地耷拉著。


    下擺還掛著幾縷海草,仿若奇異的流蘇。


    泥點子在他奔跑跳躍間飛濺四射,雙腿深陷泥中,每奮力拔出一步,都發出“噗嗤”聲響,濺起更高泥花。


    阿月也不遑多讓,雙手更是泥跡斑斑,糊成兩團泥球。


    猛地抓起一把泥隨性拋灑,轉頭又用力摳挖泥洞,似在探尋寶藏。


    四海要拉她去沙灘上還不樂意呢。


    整個人趴在泥上,看著許一一火冒三丈。


    可再瞧兩人的小臉,唯獨雙眸靈動清亮,宛如澄澈深潭,在泥汙環繞間黑白分明,眼珠滴溜溜轉,滿是未泯的童真與新奇。


    “一一看!是海螺!”


    海風拂過,帶著大海的鹹腥味。


    吹得阿月額前幾縷濕發飄搖,卻掩不住那從眼底直透而出的興奮光芒。


    她衝著遠處許一一大喊,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牙齒。


    刹那間,腮邊泥塊簌簌而落,笑聲在灘塗上悠悠迴蕩。


    ……


    算了算了,許一一心裏如像是想。


    她能跟小孩兒較什麽勁呢?


    四海拽著阿月慢慢悠悠的走到跟前來,將手裏的海螺丟進她的魚簍裏。


    丁零當啷的響著。


    “大姐你撿那麽多蟶子?”


    四海看著大姐腿邊的魚簍,滿滿當當的全是蟶子,都快冒出頭來了。


    蟶子多泥沙,島上大多數人都不樂意撿的。


    就算是撿了也多是帶迴去喂雞。


    “蟶子吐幹淨泥沙多少是道菜,你還嫌棄?”


    許一一眼疾手快將冒出頭蟶子撿到魚簍裏,伸手捏了一把四海的小臉。


    小孩兒臉上幹掉的泥土嘩啦啦的跟著一塊兒掉下來。


    “我才沒嫌棄!”


    四海大聲喊著,哼了一聲。


    突如其來的一下,把五淵嚇了一跳。


    一心虛,拉著阿月揪著雪球兒的背往沙灘上去。


    三川從遠處拖著魚簍過來,裏邊兒全是海螺。


    “大姐今晚吃螺!”


    三川興衝衝的說著,先前爾爾身子弱。


    吳老為了給徒弟補身子,特地冒雨迴醫館裏拿了石斛出來。


    許一一做了一頓石斛螺頭燉海參。


    晶潤的海參臥於盅底,周身褶皺吸飽了濃鬱湯汁,飽滿又軟糯,輕咬一口,彈牙質感瞬間在齒間爆開。


    碩大螺頭肉切成適口塊狀,嚼動之際,緊實又嫩滑,螺肉自身的鮮甜與石斛清幽藥香、海參醇厚海味相互交織著。


    燉煮至微微透明的石斛條,宛如玉簪散落湯中,輕抿一口,黏滑汁水裹攜著淡淡草木芬芳,甘潤清甜瞬間潤澤味蕾。


    別提有多養生了。


    隻那一次,三川便記住了這味道。


    “這螺太小了,丁點肉做出來吃著不爽,大姐給你換個做法。”


    許一一貓著腰就著灘塗上的小窩窩裏的水將手給洗幹淨。


    “去把弟弟跟阿月拉迴來叫上你紅蓮姐,咱迴家了。”


    許一一說著拖著魚簍往爾爾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可挑著呢,魚簍裏大多是些蛤蜊、招潮蟹、跟跳跳魚。


    窩在魚簍裏淺淺的一層,還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個頭太小還不要。


    爾爾拎著東西跑到許一一跟前來,路上順道踹了幾隻橫行霸道的小螃蟹。


    突然又想到這小螃蟹能帶迴去給雞吃,屁顛屁顛的迴頭撿起來。


    從灘塗上順著走去河道還要近一些。


    許一一就著魚簍蹲在河道口將蟶子海螺的泥沙抖幹淨。


    “大姐,討厭的小叔又來了。”


    爾爾探出腳來玩水,臉上本來還帶著笑意。


    轉過頭去一看到許歸寧,臉立即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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