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增景之事背後牽扯眾多,且他家裏還有皇商一支。


    怨不得被抓走的時候不見他臉上有多慌張,原來是有恃無恐。


    隻是他遇到了林恪這麽一個性子剛硬,不願輕易妥協之人。


    先前十六衛大將軍之子恃萌縱橫,在鬧市中縱馬狂奔犯無故走車馬傷人罪,害得數十名小商販被撞倒在地,斷手斷腳的不在少數。


    犯下此等大罪,按律當流三千裏。


    就是大將軍來了也不一定能將人保下,可偏偏太後是他的表姑母。


    傷人之後,雖未明說,但太後的態度便表明了一切。


    換做他人來處理此事,那個時候必將是要輕拿輕放了。


    偏生林恪隻管按照律例,將此人流放。


    無分毫偏袒之意。


    此事一出,林恪就讓他的祖父送來建州府城避難了。


    對上十六衛大將軍和太後他不懼,白增景那區區皇商一支他更是不懼了。


    隻憑著林恪的性子,許一一便能知道,白增景此事必不能善了。


    ……


    一晃過去好幾天,林恪來信告知她的商船有著落了。


    他在船市裏認識的人一開始都不願意幫他造這樣的船,覺得沒必要,既比不上尋常樓船的大小,卻還要比尋常樓船要來得精致。


    所花費時間更多,能拿到手的錢卻要少了。


    後麵林恪稍稍提高了價錢,老師傅才願意接的。


    當然了,這多出來的錢自然是有人交付的。


    “笑什麽呢那麽開心?傻樂。”


    叔太爺看著許一一對著信件笑得臉都要爛了,不免要問上一句。


    “沒什麽,就是好事!”


    許一一將信件折好收了迴去。


    “叔太爺明日申時您叫上族裏幾個叔伯到碼頭上等我,我給族裏訂了兩百斤糙米跟一百斤粗麵,您做主幫我給族裏人分一分。”


    啪嗒一聲,叔太爺手裏的魚竿掉水裏了。


    河道裏的小子瞧見了,巴巴的撿迴來,甜甜的對叔太爺笑。


    叔太爺招招手,小孩兒將魚竿放迴到路麵上。


    又顛顛兒的遊了迴去。


    “你抽的哪門子瘋?家裏的生活更好過一點你就亂花,哪裏來的憑證買那麽多糧食?”


    叔太爺腦門疼得厲害,在他眼裏好似已經要看到許一一姐弟幾人吃不上飯的日子了。


    許一一笑笑。


    “也不算亂花,我……阿爹去世之後,族人對我們幫助甚多,夜裏屋外頭稍稍有點動靜,住在家旁邊的阿大叔還有其他三戶人家比我都警醒的,平日裏族裏人還時不時送魚獲過來,早上出門擺攤迴來門口就不知道讓誰堆了一堆柴火了,這樣的事情很多。


    在您看來這都是應該的,畢竟都是一個宗族裏的,我們上頭沒有父母在了族裏肯定是要幫的,但我卻覺得應該要感恩的,我現在的錢不多,別的不說,但給族裏買點米麵還是可以的,這事兒就算是我阿爹在了,也會同意我這麽做的。”


    “憑證是找的林大人拿的。”


    許一一緩緩說道,她也是有一定的考量的。


    族裏人團結,雖有人會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不缺真正良善之人。


    有家裏的這幾個孩子在,她們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要生活在這裏的。


    族人之間互幫互助,有來有往的才是長久之道。


    若是隻有一方在付出,短期不會有什麽,長久以往還是會起矛盾的。


    叔太爺聽到她的解釋這才沒反對,臉上還莫名的有種自豪。


    總覺得是自家小孩兒長大了。


    許阿奶在河道上看著大孫子在裏頭翻滾著,麵上卻是笑意盈盈的。


    但實際上早就被許一一的話攪亂了心頭。


    等叔太爺看過去的時候,又立馬裝作沒事人一般,眼皮跳動得厲害。


    時辰一到,許一一帶著弟妹迴去,許阿奶扯著大孫子的手,頭也不迴的往家走去。


    越走越著急,最後竟是直接跑起來了。


    “當家的你知道我聽到什麽?”


    許阿奶迴到家中讓孫子衝了一下身子,便哄著人出去了。


    站在許阿公跟前有些激動。


    “咋咋唿唿的,好好說話。”


    許阿公蹲坐在門檻上補著漁網,皺著眉頭看向許阿奶。


    “你外麵那個孫女賺到大錢了,我方才聽說她給族裏買了兩百斤的米跟一百斤的麵。”


    許阿奶在許阿公跟前轉來轉去的,久久難以平複。


    “買就買,你激動個什麽勁。”


    許阿公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


    “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麽?她買了那麽多糧食,手裏頭肯定有不少錢,咱倆是她阿公阿奶,不得孝敬孝敬我們嗎?她給族裏買個什麽勁?”


    許阿奶有些刻薄的想著,聽到她將錢花在這種地方頓時有點肉疼。


    “你少在這扯東扯西的,你又沒養過她,她自然也不管孝敬你。”


    許阿公想得很開,他對兒女親緣實際是沒有那麽在意的。


    生了這麽些個孩子,他並不看重哪一個,也不會討厭哪一個。


    許印禮從家裏出去,完全就是許阿奶的做的主。


    離開家的那一晚,他破天荒的問了一嘴許印禮的意見,聽見他也願意搬離出去,自然也不會多管。


    隻隨了許印禮去。


    他這人天性涼薄,年輕的時候也不並沒有那麽想成家的。


    在他看來,一人吃飽全家無憂的。


    等老了也有族裏人幫著養老,壓根就不用擔心未來。


    可他老娘不樂意啊!硬是逼著他娶妻。


    成家那天他沒多高興,有孩子那一刻他不覺得喜悅。


    所以許印禮從家裏脫離出去,他隻覺得輕鬆。


    看到許一一她們喊他的時候他也覺得難受。


    他既不願意養她們,自然也不會想要她們的孝敬。


    若是可以的話,他都恨不得將家裏的孩子全趕出去呢。


    許阿奶不一樣啊!在她看來,雖然沒怎麽養過她們,但是她是長輩,許一一孝敬那是應該的。


    這會兒已經急得不行。


    “別給我瞎折騰,有事沒事給我找事做,你想去死我不攔著,若是惹得我阿叔再上門來罵我一頓,你就不用在這個家裏頭待著了。”


    許阿公粗糙的手指虛空一點,眼神很是犀利的看著許阿奶。


    嚇得許阿奶縮著脖子不敢造次。


    因為她知道,早幾十年前丈夫就已經想把她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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