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冷青堂緩緩的睜開眼睛,白蒙蒙的視野前兀然湧來許多張人臉。


    “哎呀,醒了醒了!”


    “可算是醒了啊,督主!”


    冷青堂手扶昏沉沉的頭顱,並不知時辰,被幾人攙扶住起身。


    看看他們,又看看四周。


    “我們這是在哪?”


    冷青堂凝神看向石磊,詫異的問。


    熟悉的人們,卻是不知名的所在。


    “迴督主,咱們都在索羅殿下的大船上!”


    七擋頭石磊伏在床頭嗓音激動,雙手拚命揉著濕紅的眼眶,喜極而泣。


    那場人為的海難就發生在一天以前,本以為大限將至,不想就在最絕望的時刻絕處逢生,難怪他這從不在人前落淚的青年,也會當著督主、當著同僚的麵失聲痛哭起來。


    焦灼的目光在十幾張麵孔間尋覓反複,冷青堂忽而一怔。


    眸色漸漸暗沉,他變得有氣無力:


    “文龍…文龍何在?”


    氣氛頓時變了許多。


    眾人低頭的低頭,抽噎的抽噎,俱沉溺在無以言喻的悲痛當中。


    石磊別過頭去,將哀慟的情緒勉強壓下才正迴身來,揚麵望向督主,淚跡閃閃道:


    “彼時總旗大人被浪頭打中,人就再沒上來過。督主,海難那時我們被烏丹國三王子的船隊救下,可一萬多弟兄,活著上船的僅有五百餘……”


    冷青堂僵在床上,那種萬丈高樓驟然踩空的感覺,使他的心跳猛然間劇烈起來。


    他對暴雨夜的那場海難記憶深刻。


    那時候,他與手下們登上龍舟以後,被一個巨浪打沉在海中。


    他在海水中拚命掙紮,被沉重的窒息感快要奪去全部意識。


    最關鍵之時,他被錦衣衛總旗劉文龍救起。


    疲憊的他被總旗大人緊攬著,艱難往海麵上遊。


    出海的那刻雨勢明顯小多了。


    他們尋到半隻破碎的龍舟遺骸,剛爬上去,便見總旗一個猛子紮進海裏,又急著趕去救起其他同僚。


    之後一個浪頭掀過去,海麵上就再沒能見到總旗大人的身影。


    冷青堂當即失聲大喊,昏了過去。


    闔目坐在床頭,他的鼻翼翕動,顫顫的五指緊緊攥牢被角,黑壓壓的長睫凝起一層水霧。


    心痛到極點!


    到底是他低估了宸王華南信的狠毒,沒想到對方還未成功得到剩下那一半的玉璽,便急著要派人取下他的性命了。


    可歎他的手下們,跟隨他一路千裏迢迢遠赴南疆,為國家、為百姓而戰,與安國、與埌軍、與渤庫軍隊經曆大大小小近百餘場戰役,死在戰場上的人數雖不算多,到頭來反而都被自己人加害了性命!


    有人推門而入,清朗而熟悉的聲音急急響起來:


    “冷督主已經醒了嗎?快讓我見見——”


    說話間簇擁的人群被撥向兩邊,火紅的身影匆匆撲至床頭。


    冷青堂霎時眸光一凝,情不自禁的拉住他,喚道:


    “玄磯?!”


    “你醒了,身子感覺怎樣?”另一個聲音,是陸淺歌的。


    冷青堂看看他,又看看陪在他身邊的素衣女孩,竟然是四公主華南季豔。


    冷青堂神現驚疑,一時半刻無法理解。


    這素日裏沒有多少關聯的三人,如今為何都跑到一起來了?


    陸淺歌俯身,與冷青堂四目相對,仔細看看他血絲密布的兩眼,問:


    “你的眼睛沒事吧,有沒有辣痛的感覺?在海水裏泡久了就是這樣,等會兒我吩咐人伺候你好好將洗將洗。”


    “哦,不礙事……”


    冷青堂扯起衣袖蘸蘸眼睛,隨口答一句。


    陸淺歌直起身板,點了點頭,隨後看向兩側:


    “既然你們的督主大人已無大礙,大夥別圍在這兒了,快快各自迴去休養吧。”


    冷青堂知陸淺歌該是有話要對他講,於是勸慰大夥道:


    “本督並無大礙,無需擔心,都散了吧。”


    手下紛紛告辭。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是如何相遇的?”


    門被最後一個走出的番衛帶上以後,靜了靜,冷青堂就迫不及待的問這三人。


    陸淺歌眉心微微擰起,表情局促。旁邊,華南季豔的小手時不時推推他,似在催他做些什麽。


    陸淺歌五官緊繃須臾,倏然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橫下一條心來,話出口時卻是聲細如蚊子振翅:


    “……舅父……”


    “?”


    冷青堂疑惑的歪頭看著他,顯然沒有聽清他剛剛說了什麽?


    陸淺歌麵色薄紅有些尷尬,劍眉彈了兩彈,嗓音猛的提高了好幾度:


    “舅父!”


    冷青堂一時鳳目張大,頭腦並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這性情一向傲嬌的小王子,居然對他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嗎?


    床頭,玉玄磯容色幽冷,無奈的搖了搖頭,華南季豔一旁隻顧吃吃的笑,這些都讓陸淺歌顯得更加窘迫。


    他緊抿了嘴唇,臉色大紅,急得脊背直冒熱汗。憋屈了好一刻,才道:


    “舅父,我母妃早已收到您的手書,將以往之事告訴我了。您是她的九弟,自然也是我的、我的親舅父!”


    冷青堂聽得明明白白,難怪方才自己的手下們都對陸淺歌直唿“索羅殿下”。


    看情形,他在打救了他們那時,即向他們亮明了身份。


    果然,陸淺歌已經知道了二十幾年前璟孝皇帝華南澤登基的真相,這也不難解釋,玉玄磯為何會出現在他的船上。


    對此,冷青堂隻作淡然輕笑:


    “賢外甥不必多禮,往後於人前,你還是稱舅父為‘冷督主’的好。”


    想著以往與自己爭搶雲汐時這小王子的種種張揚跋扈舉動,冷青堂決心在此刻坦然接受這樣的尊稱。


    有輩分壓著,對方不得不乖覺起來的樣子,確是讓人忍俊不禁。


    “你……”


    陸淺歌原本心存幾分不服,眼見冷青堂這般的洋洋得意,一對眯細的狐狸眸暗藏狡黠的意味,不覺咬牙懊惱,一張臉紅到透紫。


    華南季豔及時挽住他的一隻胳膊,笑靨甜美,輕淺道:


    “好啦、好啦,認了親往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冷青堂深沉複雜的目光投向四公主:


    “我在南疆便已聽聞萬刀堂血洗皇宮一事,四公主得以逃出重圍,也算是萬幸之中的萬幸……”


    “不,血洗皇宮的非是萬刀堂,殺我父皇母後的也非是聞人前輩,罪魁禍首是我的皇兄宸王華南信!”


    女孩不等冷青堂說完就揚聲打斷他,星眸灼灼放光,鐵拳握緊橫在胸前:


    “是阿戔趕迴皇宮救了我,以後他在哪我在哪。他已答應了要娶我,既然他叫你一聲舅父,那我也尊唿您一聲‘舅父’好了……”


    “……”


    冷青堂那深不見底的黑眸猝然撞出一簇簇微小的火花。


    看樣子,這傲嬌的公主居然和同樣傲嬌的小王子對上眼了。


    嗬嗬,有意思。


    這兩人,細看不僅蠻有些夫妻相,就連脾氣秉性都差不多呢。


    如此甚好,有了彼此珍重之人,自己這可愛的外甥總該心性收斂,再不會把多餘的心思放在雲汐的身上了。


    “喂,你們三個認親認夠了沒!”


    玉玄磯此時插話,容色悶憤冷凜,帶著不耐:


    “眼下都什麽時候了,咱們該談談正經事了吧…哎呦!”


    “怎麽了?你受傷了?”


    冷青堂向床畔挪了挪,距離玉玄磯更近了些,才聞到他身上的一股子刺鼻的藥膏子味道。


    他注意到玉玄磯本就寒白的容顏泛出絲絲的青綠,而嘴唇色如白紙,這些不正常的顏色,隻能說明他有傷在身。


    玉玄磯蹙眉,懊惱道:


    “彼時我沒有識破宸王的詭計,眼見他從華南澤手中騙去虎符卻沒有及時阻止……”


    “喂,你夠了。什麽華南澤、華南澤的,他好歹也是我的父皇,你說話注意些分寸行不行?”


    華南季豔倚在陸淺歌身體一側,聽玉玄磯口無遮攔的直唿璟孝皇帝名諱,頓時心生不爽,嘟起小臉吵吵起來,一雙星目裏麵水光盛放。


    玉玄磯斜眼掃了她兩眼,即刻反唇相譏,冷言冷語道:


    “哼,父皇?行了吧,您還當自己是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殿下?自己都混到被兄長追殺,還頤指氣使的作給誰看。給我看?對不起,我不看!”


    “哎!”


    冷青堂一巴掌輕輕拍在玉玄磯皙白冰涼的手背上,對他搖頭,麵色一沉。


    不管怎麽說,這四公主的品性並不錯,在宮裏幾次幫過雲汐,與雲汐是好朋友。


    冷青堂向來對恩怨分的清楚,璟孝皇帝的債由他來償還就夠了,不該遷怒到他的子女身上。


    “喂,你這人真是不知好歹。你受了傷,還是我和阿戔幫你包紮好的。如今你才好些就罵人,切,早知道那麽名貴的固血紅玉丸扔到海裏也不給你吃!”


    “好了,你也少說兩句。”


    陸淺歌蹙眉壓下嘴角,伸手拽一拽口齒伶俐的女孩。


    冷青堂為難的笑了笑,打圓場道:


    “罷了,如今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在這裏沒有什麽‘督主’、‘王子’、‘公主’與‘國師’。華兒,我還要多謝你及時趕到,救下我與我的手下呢。”


    被父王母後以及師父以外的人稱唿“華兒”,陸淺歌表情極為尬然,尤其對方還是被自己一度討厭的男人。


    陸淺歌沒吭聲,臉色乍紅乍白,格外難看。


    盡管心裏不痛快,可對方的輩分到底高出一重,禮法約束,不得不服啊。


    手指揉了揉鼻子,陸淺歌斂神,一五一十的將往事交代清楚:


    “自從收到舅父您的手書,母妃她就開始著手準備。為澄清誤會,使師父聞人不再對舅父您懷恨,我也曾派死士給師父帶去書信,不想死士未按期而返。母妃意識到要出大事,便帶我一路趕到中原,不想還是來晚了一步。母妃為防肖太妃母子再生事端,現下在大羿皇宮裏守著,派晚輩沿海接應舅父,不想如她所料,肖太妃還是對您出手了!”


    冷青堂眸子眯起:


    “到底還是驚動了皇姐……”


    陸淺歌眼睫顫顫,神現愧意:


    “舅父,對不起,華南信其實是我的師弟……”


    氣氛突然安靜。


    “好啊……原來你一早就知華南信是裝瘋賣傻!”


    玉玄磯最先有所反應,憤然至極,一手擲出去拽陸淺歌的衣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冷麵督主請低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四月的顰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四月的顰兒並收藏冷麵督主請低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