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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雲汐垂低的眼眸裏掠起一抹驚惶,所幸被黑壓壓的濃密睫毛遮擋,那異變的神采,才沒被督主的眼芒悉數截獲。


    定定望著桌上的玉蘭木簪,她唇角扯動,卻講不出一句話來。


    陸淺歌送她的木簪,因是見過她閨房裏麵玉蘭花的屏風,才親手為她削製的木簪!


    明知他有情,可那時的她無法拒絕,隻當它是份真摯的友情象征,將它納入妝鹵匣子。


    時至今日,終是被督主發現了它的存在


    再傻的人也該一眼看出,這東西,是異性所贈之物吧!


    “怎麽?突然啞巴了?與我無話可說,還是根本不想解釋?”


    桌子對麵,督主冷然起身,帶有肅殺之意的鳳目,淬滿陰冷的氣息,直直懟向了沉聲無語的顧雲汐。


    “他是誰……”


    深吸口氣,冷青堂幽幽問,犀利的目光牢牢鎖著她表情倉皇的精致小臉,久久紋絲未移。


    “說!他是誰”


    等一刻,冷青堂再次質問,眼芒更盛,語氣淩厲之勢加重。


    相隔一桌,青與紫兩道身影對立。與蟒袍加身、落拓有致的督主相比,顧雲汐那被寬大番服包裹著的身影顯得格外渺小。


    她緊緊咬了下唇,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漲紅了小臉,惶然低聲道:


    “您、您還不是……也在私下翻過我的東西……”


    “我問你,他是誰”


    冷青堂身子驟然前傾,像是失了勁般的虛弱不堪。他慌忙以手撐住桌沿,綿軟的身軀才得意站穩。


    感到自己的心頭狠狠疼了一下,他氣息匍匐的蹙緊眉頭,蟠龍高帽下裸露的半個額頭,已有豆大的汗珠凸出來。


    顧雲汐已經發覺到,督主的情況不太對勁。想要上前扶他,卻因他渾身迸發出的陰寒戾氣,不敢貿然靠近過去。


    懷著惴惴心情,顧雲汐麵容微擰,翁聲道:


    “一個朋友而已……我、我隻當是朋友!”


    後半句的解釋,完全就是多餘的。


    她已過及笄之年,異性送發簪,那便代表寄情於她,有與她結發之意。


    冷青堂哼了哼,涼薄的斜勾嘴唇:


    “我猜是個非常重要的朋友,不然,也不至你以一縷青絲相贈!”


    顧雲汐猛然抬頭,膽顫心驚,無力的反駁:


    “不、不是您想的那樣!”


    督主完全誤會了!許久前,她在向他解釋自己頭上的斷發之時,確實對他撒了謊。可她萬沒想到,就是那句謊言,成為今日天大誤會的罪魁禍首!


    他定以為,她在外麵有了相好的男子,以自己一縷青絲換得對方的木簪,作為彼此定情盟誓之信物!


    恰恰這樣的誤會,此刻的她,無法以言語解釋清楚。


    淒楚無望的對視中,她看到督主雙眸一點點凝出冷凜的光芒,那股子盤踞在幽深眸底的寒意與殺機,使人隻看上一眼,立時便會肝膽俱裂!


    青白的臉、嗜血的猩紅兩眸,隱隱散射著鷹隼般淩厲的氣勢。被每寸邪冷五官拚湊出的麵孔,如自地獄深淵而來,戾氣十足。


    這副恐怖如斯與素日的柔情似水、溫潤如玉簡直判若兩人!顧雲汐不禁想到,他如今的樣子,才是傳聞中青麵獠牙、能止小兒夜啼的東廠魔王的真麵目。


    冷青堂突的揮鐵爪抄起木簪,頂著全身的力氣繞過圓桌,快步衝到顧雲汐眼前。


    “我再問一次,那人是誰,他知道你多少事,你們進行到……何種程度!”


    他的偏執與懷疑令她整顆心瞬間碎了一地。


    她搖頭不語,淚如雨下。想不到他的疑心病如此之重,重到……居然產生出,那種齷齪的念頭!


    不能說


    顧雲汐下定決心。


    一旦向督主如實交代出來,憑東廠緹騎的稽查能力,很快就會找上陸大哥。那樣,將會給他惹來殺身之禍!


    雖然他貧嘴,可心腸並不壞,是個品行正直的俠客。


    他從明瀾手中救下她,也曾於在江安樊陽救下整個東廠欽差大隊。


    她一點都不討厭陸大哥,故不能容他有危險!


    終於,冷青堂隱忍的最後底線被顧雲汐的絕口不提逼到徹底崩潰了。


    手握木簪兩端,於她眼前悠悠舉起來,兩手用力,接著“哢嚓”脆響。


    顧雲汐倒抽一口涼氣,錯愕的注視,那木簪在督主無情冰冷的四指間,斷為兩段!


    淚水肆意,衝不走心底的淒迷、幽怨。


    她隻覺督主對她不公。他的生命中可以有裴如是、有嫣晚,根本不考慮她的感受。可是,隻因為一根手削的簪子他就醋意大發,糾纏不休。


    怕是她穿男服太久的緣故,業已讓他忘記了,她終究是個女兒家,也會擁有傾慕對象,需


    要有人暖著。


    淚珠子掉了滿地,她怨憤的挑眼直視督主,緩聲問:


    “裴如是可送您《琳琅錄》,嫣晚可送您繡帕,就不能有個知己好友,送我一根簪子嗎?”


    “不可以”


    冷青堂當廳咆哮,發瘋的甩手,將兩截斷簪狠狠摔在地上:


    “你隻能一輩子待在東廠、待在我身邊”


    陡然一片寂靜。


    猩紅彌漫的渾濁眼底,深深印上她淒婉的容色,那般柔弱無助、淚水漣漣。


    心口陣陣絞痛,一絲鹹澀從悶漲的胸口瞬間翻湧,直抵喉嚨。


    冷青堂緊咬牙關,生生將那口鮮血原路頂了迴去。


    緩一口氣,他輕飄飄的聲音如陣涼風,無力的吹過她的耳畔:


    “不說也行。立即到校場跑馬,跑到你想和我說為止。”


    顧雲汐直直看著督主的雙眼。深邃的空間,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半點柔情,隻有沉浮的憤怒。


    她不再做反駁,抬臂抹了把眼淚,將全部悲傷藏於眼角深處,大步流星的跑出去,直奔校場。


    影背牆一側處,露出桃紅衣袖的小角。嫣晚此刻正藏在暗處,眼睜睜注視著由她一手挑起的戰爭,在激烈的爭執中爆發直至結束的整個過程。


    閃電下,眸光寸寸成霜,寒冷無情;美~唇輕翹,繾綣著冷豔的笑容。


    快哉,快哉!這便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


    冷青堂、顧雲汐,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哥哥,我要你們以我十倍之痛,血債血償!


    起風了,淒厲的嗚咽聲如百鬼夜行,漫天飛沙剮在顧雲汐臉上,幹辣辣的疼。雷聲滾滾,渾悶之聲從天際遠方越傳越近。


    一場暴雨,即將傾盆


    顧雲汐挑了匹最烈的馬騎。


    馬倌兒曾一再阻攔,說那是才剛調教出來的畜生,此番惡劣天氣帶出去夜跑,怕是會誘它再次犯野性。


    雷電交加。寒冽冽的白光猶如鬼斧,不斷劈開黑壓沉沉的天幕。驚雷顧雲汐頭頂上空猛然炸開,大地為之顫抖。


    顧雲汐騎馬在校場偌大的空地狂跑一氣。數不清跑過多少圈,記不得跑了多久。手起鞭落,不停在馬兒身上狠抽,肆意的宣泄,無論怎樣都釋不散內心的諸多委屈……


    又一道閃電劃下蒼穹,將整個東廠照得白晃晃。


    蕭小慎與晴兒就守在正廳門外,兩人舉頭望空,實在為顧雲汐擔憂。


    “督主,快下雨了!”


    蕭小慎抬腿走到冷青堂麵前,急切說道。


    冷青堂端坐不語,臉色陰沉如暴雨前的夜空。


    木簪事件,是某人故意別有用心的挑撥,對此他心知肚明。然而,小姑娘到底也是有錯在先,才會讓人捏了把柄。


    冷青堂感覺氣憤的同時,心裏也擰著一股子酸勁。


    那人到底是誰?敢對東廠提督的人打主意,真是膽子不小!


    另一方麵,他不得不時刻警惕起來。貢院被收、顧掌事下了西廠大獄,裴如是的著書被發現了,種種跡象說明,小姑娘的身份很可能已經暴露。


    萬一,她接觸的人非善良之輩……或者,是來調查她的細作,後果絕是不堪設想。


    因是護她、愛她,為她吃醋,他才會方寸大亂,才會對她發好大一通火。


    這些,他無法向她坦白,隻能將話憋在心裏,由著那不可說之痛,肆虐的剜割自己。


    “督主,真快下雨了”


    見督主久久沉聲,蕭小慎手指門外,憂心忡忡的又說一句。


    言外之意便是,別等下雨了,快把我雲汐妹妹叫迴來吧!


    晴兒憤然眯眸,推開蕭小慎衝到督主眼前。


    “爺,你為何對姑娘這般無情!”


    見他終於在自己的斥問下幽幽的挑起眼眸,森寒無溫的目光徑直打了過來,晴兒心頭一顫,神色有些驚慌。


    定了定神,晴兒快聲道:


    “您知不知道,姑娘她為您吃了多少苦?為您出過多少力?去年秋圍,她被人設計落崖,為了銀鹿角與野狼鬥。沒被摔死沒被咬死,還不是因為她惦記您,才吊了一口氣等您!


    她想要跟著您,一路隨您巡訪江安六郡,在亓陵險些被火燒死。迴京入宮,又陪您一同受罰同下天牢。這些,您都忘啦?”


    話到此處,晴兒又悲又氣,已然聲淚俱下。換口氣,她又道:


    “就為東廠早日脫困,她去萬花樓與傅丹青換畫像,又因蛟珠梨被您責罵。可您知道,她為做蛟珠梨受過多少累?為了畫像,又在萬花樓險些被西廠的人欺負。這些,她從來都沒和您提過一句!如今您有了對食,非但對她絕情絕義,卻還想要綁著她!您為她想過嗎?姑娘家終日女扮男裝,這樣不清不楚跟著您,又算什麽?您既然不再愛她,為何不能放過


    她”


    一番哭訴使冷青堂身軀微顫,手握成拳,怔在蟒紋高椅上半天迴不過神。


    晴兒所說,有些事他知道。有些事,直到此時他才清楚!


    頹然垂頭,冰冷的手掌支住額頭,他懊悔不已。


    “你懂什麽……”


    靜了一刻,冷青堂沙啞的聲音升起來:


    “她必須留在本督身邊,外麵已是天羅地網在等她。她一旦脫離東廠的保護,將是有去無迴!”


    “……”


    晴兒愕然,臉色刹那轉白


    雷電不斷,烈風席卷。


    顧雲汐的馬徹底失控了,載著她衝出校場,撞翻幾重圍欄後一路向北狂奔去,飛馳的鐵蹄下滾起一陣狼煙。


    顧雲汐起初拚命的扯韁繩,踢馬腹,又像馬屁股上狠狠落了數鞭。可這些措施非但沒能讓馬兒安靜下來,反而助長了它的囂張。


    它任性的狂奔,一頭紮進小樹林,絲毫不顧馬上之人的安危。


    顧雲汐兩腿使勁夾著馬腹,雙臂緊摟馬脖子,上身爬在馬背上再不敢亂動,生怕臉被迎麵撲來的樹枝劃到。


    穿過小樹林,馬兒又猛跑了一陣,便到了北郊一處空曠的平原。


    夜色沉沉,小河蜿蜒,於忽明忽暗的閃電浸染下反射出蒼涼的冷光。


    顧雲汐用力拉馬僵,試圖讓馬兒停下。這畜生撒野不從,陣陣嘶鳴,反複抬舉前蹄,又蹬後腿,想要把顧雲汐甩下馬背。


    一條白影靈巧落到顧雲汐後背,大手抓住韁繩猛拖幾下,腳跟狠踹馬腹一下,便將烈馬的狂性收住了。


    他抱住受驚女孩纖細的腰身,雙足輕踏馬鞍,飛身將女孩安全帶到地麵上。


    “沒事吧?大半夜跑馬做什麽,不是說了叫你在東廠等我嗎?”


    陸淺歌全身瀟灑的白衫白袍,背上一把大刀。紫眸凝在她倉皇煞白的小臉上,光輝爍爍,蕩起千分柔情。


    顧雲汐身子一震,繼而退後一步,避開與他碰觸。


    原以為昨晚他是在說玩笑,他不當真,她更不會在意。可他真的來了,此刻正真實的站在她麵前。


    “陸大哥……你、你怎麽……”


    他對她笑得溫柔,聲音輕淺道:


    “我們昨日不是說好了,今晚我來接你嗎?”


    她急了,拚命搖頭:


    “我、我可從來沒答應你啊!”


    “雲汐!”


    他加重語氣湊上來,柔軟的手指撫上她的麵頰。望著她紅腫的眼,他眉頭擰緊:


    “陸大哥絕不能看你在東廠受罪,我知他又把你弄哭了,走!和我走!以後,陸大哥寵你、愛你!”


    “不!”


    她卻是斬釘截鐵的一字,再次後退,眸色生厲。


    “為什麽?!”


    陸淺歌懊惱的問,俊臉上跌宕著無盡的苦惱。


    顧雲汐神色淡淡:


    “原因我早已說過多次,現在我要迴去了。”


    她低頭向前走,他悶聲過去攔。


    “雲汐,我認定你了!今生你是我的妻,我要帶你去見我母親,告訴她我們的事!”


    “放開!我不和你走……”


    一番糾纏、幾次掙紮,顧雲汐後背靠上樹幹,再無退路。


    眼前的女孩嬌美纖柔,精致婉約,總使陸淺歌不忍對其動粗。


    寸寸眼神化作輕羽,儒軟、溫暖,脈脈撫慰著女孩驚恐不安的內心。


    “雲汐,告訴我,你究竟想要什麽?”


    綿長縹緲的聲音落在心頭,她的情緒安穩了許多。


    那雙紫眸如此清澈純潔,毫無雜質與邪念。


    “陸大哥,放下執念吧。我要的……你給不了。”


    砰然心碎!


    陸淺歌刹那間失神,繼而苦澀微笑:


    “說我心存執念,你何嚐不是?好,那你知不知道,陸大哥想要什麽?”


    她默然。


    他淺淺的笑,聲音輕嫋如絮:


    “雲汐,到陸大哥身邊來。”


    心頭起起落落,情緒莫名,道不盡是感動、是彷徨還是……終被他的溫情融化。


    她靜靜與他對視,聽任他的手臂收緊,將一副曼妙身軀攬入懷中。指腹滑過眼簾,幫她合上雙眼。他低頭,吻向她的嘴唇……


    一道閃電照亮大地,驚雷聲令顧雲汐猝然睜眼。


    眼尾餘光,已然瞥見側麵不遠處的湛青身影,正如亡魂般攜著陰冷不散的氣息,漠然注視著相擁的男女。


    那雙眼睛依然平靜、幽黑而深沉,卻是冷得沒有半分情愫,似乎使人隻看一眼,便會永世不得超生。


    閃電接連不止降下來,他右手中的清水流雲劍,在閃電的殘忍洗禮中,錚鳴不已、寒芒迸射,頻頻閃現出不可遏製的殺機!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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