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重新檢驗一下吳掌櫃的屍身,查明吳掌櫃真正的死因!實不相瞞,小弟覺得吳老哥的死頗為蹊蹺!兇手或許不是關押在牢裏的那個人,所以我.....”


    “砰!”


    沈環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打斷了,吳家二弟吳爽拍著桌子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滿臉憤怒地看著他,冷笑道:“你是什麽意思!你既然是我小弟的生前好友,當知道小弟死得是那般淒慘!現死小弟屍骨未寒,你卻在這裏大放厥詞,竟然想要為殺人兇手開脫!今天若不是我吳家治喪,不願惹是生非,定要把你亂棍打出去不可!”


    吳家的長兄吳複雖然並沒有說話,依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可他臉上的表情卻與吳爽並無二致,他看著沈環許久,開口說道:“先生前來吊唁我慘死的小弟,在下先行謝過!但先生若是毫無根據地為殺人兇手開脫,那麽就不要怪我們吳家不客氣了!”


    吳複身為吳家長兄,又常年在外經商,見識閱曆皆在吳爽之上,他並沒有將話說死,而是給沈環留了一些一些顏麵。見此情形,沈環知道隻要自己能夠說服吳家兄弟,那麽事情未必沒有轉機!


    “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李老六的同鄉,自幼與他一起長大,因此深知其性格,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是絕對不可能殺害吳掌櫃的。”


    “哼!知人知麵不知心,你了解什麽!他李老六嫉妒我小弟身居掌櫃之位,一直想要取而代之,隻是可惜一直苦無機會,這次趁著與我小弟一起單獨辦貨的時候居然殘忍的將其殺害,從而坐上這掌櫃的位子,其心腸實在是惡毒!幸虧縣太爺慧眼如炬,將他緝拿歸案,否則我小弟的在天之靈恐怕就得不到安息了!”


    見吳爽甚是激動,沈環連忙說道:“可是此案確有許多不明之處,如此草率將其之定罪,難道你們就不怕裏麵會有冤情嗎?”


    “冤情?嗬嗬……”吳爽一聲冷笑,“能有什麽冤情!李老六殺害我家小弟的罪行確鑿無疑!弟妹更是多次見李老六與之發生爭吵,還甚至出言威脅並毆打我小弟!枉我小弟平日裏待他不薄,如此如此恩將仇報喪心病狂之人哪裏會有什麽冤情!”


    聽到吳複的話,沈環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因為這跟他所知道的李老六完全不同,“會不會是哪裏弄錯了?老六哥他不會是……”


    沈環的話還沒說完,便再次被吳爽給打斷了,“夠了!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想為李老六開脫,簡直是不可理喻!我們這裏不歡迎你!外出來人哪!把這廝給我轟出去!”


    家丁們聽到吳爽的聲音立刻竄了進來,架起沈環就往外麵拖!根本就不給他一絲反抗的機會,無奈之下他隻能對著裏麵喊道:“你們相信我!李老六絕對不會是殺人兇手!吳掌櫃的死也沒有這麽簡單!若是冤枉了好人,使得真兇逍遙法外,你們覺得吳掌櫃在九泉之下能夠心安嘛?”


    沈環的這句話完完整整地傳到了吳家兩兄弟的耳朵裏,可他們現正在氣頭上,根本就聽不進去。在他們看來,沈環其實就是一個受李老六所托,想讓他能夠逃一條性命的救命稻草而已,完全不需要理會。


    沈環被拖到門口扔了出去,一時間把他摔得連站都站不起來,直到有一個好心人把他給扶了起來。


    “多謝大叔,讓大叔見笑了。”沈環對著把自己扶起來的那個中年大叔拱了拱手謝道。


    “這是怎麽迴事?小友為何會弄得如此狼狽?”


    聽著那人問自己,沈環不由發出一聲苦笑,“其實我是被轟出來的……”


    “轟出來的?這也太不像話了,眼下正是喪期,怎可如此待人?”那人語氣之中似乎有些不滿。


    “嗨!這事其實也怪我……”


    “姑爺!您來了!”


    這時吳府的家丁聽到外麵的動靜,立刻跑了出來,看到來的人以後,立刻給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然而當他見到旁邊沈環之後,家丁頓時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麽還沒有?都給你扔出來了,你還賴在這裏幹什麽?你要再不走,我可要喊人了啊!”


    “慢著!慢著!”那中年人聽到家丁話,立刻製止了他,“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麽你們要把他轟出來?你們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家丁見那中年人臉上有些慍色,連忙解釋道:“姑爺,這也不能怪我們,是這家夥來這裏鬧事的,惹得大老爺和二老爺不高興了,這才讓我們把他給扔出來的,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麽也不可能違背主人的話吧?”


    “我不是來鬧事,而是想要找到殺害吳掌櫃的真兇!況且李老六成為殺人兇手確實有可疑之處,若如此草草定案,真兇可就真的逍遙法外了!”家丁的話剛說完,沈環立刻爭辯道。


    聽著沈環的話,那中年人並未像吳家兄弟一樣動怒,而是以一種別樣的眼光一直看著他,似乎對沈環十分感興趣!


    中年人異樣的眼光引起了沈環注意,一時間竟讓心裏有一種毛毛的感覺,不經意地想要去迴避。然而就在這時,沈環卻突然想起來他眼前的這個人是吳家的姑爺!既然是姑爺!那當然也算是吳家的一份子!隻要能讓他相信自己說的話,說不定就此能夠打開缺口也不一定!


    看著沈環的眼神,那中年人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這樣,你先跟我進去,一會你再詳細說說,隻要你能夠說服我,我可以幫你向吳家人說句好話。”


    家丁們聽到那人這麽說,也不好再難為沈環,都退了下去。重新走進吳家,沈環走在那中年人身邊,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來。那中年人的年紀大約四十五歲左右,長得頗為英俊!身上穿著一身斜領紫服,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整潔幹淨,就連下巴上的胡須都整理的非常整齊,給人一種寬仁大氣的感覺。而不知怎麽的,沈環覺得這個人有種讓人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仿佛曾經在哪見過……


    想到這裏,沈環忍不住開口問道“剛才多謝這位大叔了,敢問尊姓大名?”


    “我叫李成。”


    聽到這兩個字,沈環頓時楞了,他說怎麽好像在哪見過呢!原來他就是那個江陰城無人不知的李大善人!此刻沈環不由得暗罵自己是豬腦袋,早在吳家的家丁說李成是他們家姑爺的時候,他就應該想到李成的身份的!吳家的兩個姐姐都嫁得很遠,就算是得知消息前來奔喪,那也要很久才能到了!能這樣第一時間趕到這裏的吳家姑爺,不是李成又會是誰呢?


    “見過李大善人。”


    “賢侄不必客氣,請先隨我來吧。”李成微微一笑,再次帶著沈環再次由進了吳家的偏廳。


    此刻,吳家兩兄弟餘怒未消,看著李成又帶著沈環進來,正要質問,卻被李成給攔住了,“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小弟出事時我不在家中,今日才趕迴,到家才知道這件事,先不說別的,單就我店裏的那夥計,我相信他應該不會是殺死小弟的兇手。當然,我也不會強行庇護,如果李老六真的是殺害我妻弟的兇手,那麽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他!剛才我在門前碰到這位賢侄,他也說李老六不可能是殺人兇手,我想他既然這麽說,那麽說不定他是不是會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呢?”


    “你……”


    吳爽正要發火卻被李成給攔住了,“二哥,你先別急,還是先聽他怎麽說吧。”


    見李成把話題交給了自己,沈環便開口說道:“三位叔伯,在下與李老六是同村之人,從小就一起長大,這麽多年過去了,老六哥的為人處事,性格缺陷我都一清二楚,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見一個連殺雞時都會害怕到手抖,差點把自己的手給砍傷的人麽?”


    這個問題聽得吳家兩兄弟一愣,見他們如此表情,沈環便繼續說道:“沒錯!老六哥其實就是那麽一個人,試問,這麽一個殺雞都手抖的人,怎麽可能有膽子去殺人?當然,我也不是說一定不會殺人,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又何況是人呢?就如二位叔伯所說,老六哥與吳掌櫃有矛盾,一直想取而代之,不說這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老六哥選擇殺人來達到目的實在是下下之策,身為綢緞莊的買辦,老六哥完全可以借助以次充好,製造商業矛盾,從而使李叔叔失去對吳掌櫃的信任而達到目的。可即便是如此,李叔叔身為江陰首富,手下能人甚多,老六哥即使如此做了也不一定能夠坐上掌櫃的位子!殺人也是同樣道理,我想李叔叔應該不會把一個百年老字號的綢緞莊就這樣貿然地交給一個隻在店裏工作了幾年,隻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吧?這是其一!其二,老六哥那天是與吳掌櫃一起去進貨的,但凡吳掌櫃有什麽三長兩短,首先就會成為懷疑對象!一般來說,殺人者在殺人以後,為了防止官府追查,通常會把自己給排除在嫌疑人之列,或是找個地方把屍體給埋藏起來,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有沒有可能會蠢到把屍體給丟到自己家鄉所在的湖中呢?難道他就不怕別人發現他與死者之間的關係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殺人犯在知道自己的罪行暴露了以後,唯恐受到律法的製裁都會選擇逃跑,可我聽村裏的人說,官差在抓捕老六哥的那天,他看到捕快非但沒有逃跑,反而還主動上前詢問,這完全不符合一個人的邏輯啊!”


    “這……”聽沈環說的這三點,吳家兩兄弟一時間也有些猶豫了,他們也不禁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弄錯了?


    看著他們的臉上的表情,沈環決定趁機趁熱打鐵,拱手說道:“如今要想查明真相,需要重新驗屍!”


    吳爽看著他,皺著眉頭說道:“你這小子,可別空口說大話!就算讓你驗屍,你還能驗出什麽來不成?”


    “在下雖為書生,但卻也略懂一些驗棺薄技!但凡兇手行兇總會留下痕跡!兇手想要抹掉什麽,但卻總會留下點什麽!”


    沈環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使得吳家兩兄弟一時竟無話可說,此時李成更是地驚訝發現沈環的眼神異常明亮,裏麵透著一股底氣!一股驕傲!一股自信!讓人有種毋庸置疑的信服感!


    李成看著沈環,微微一笑,說道:“好吧,我就給你這次機會!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查不出什麽,就別怪我們追究你侮辱屍體的責任!”


    沈環聽罷淡淡一笑,並未言語……


    吳家兩兄弟見李成這麽說也不好阻攔,雖說死的自己家裏人,但礙於李家的身份背景,也隻能賣這個麵子……


    就在沈環拿到了苦主的許可正暗暗竊喜的時候,從後院走來了一個身著喪服的女子,剛才沈環的話她全都聽在了耳中,把她氣麵色鐵青!


    隻見那女子厲聲說道:“我不同意!家夫屍骨未寒!至今仍停在縣衙的停屍房中!他死得這麽淒慘,你們怎麽能讓這種不三不四的人再去折騰他!兇手一天未伏法,家夫的遺體就要在外麵多停留一天!你們又怎麽忍心!”


    “弟妹……”


    來得人正是死者的媳婦,陸娥。


    “吳夫人!在下正是為了查明真兇,以告慰死者九泉之下的英魂啊!”


    “你滾!你滾!”陸娥的情緒很是激動,不由分說便對著沈環便廝打起來,完全是一副不講理的樣子,怎麽勸也不聽,無奈之下李成隻好讓家丁把她給拉開了。


    爪下逃生的沈環狼狽不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物,一邊心想這女人實在是太厲害,同時也佩服起吳掌櫃的好福氣!娶個這個老婆也可說得上如花似玉,陸娥長的可以說是一個標準的美人,鵝蛋臉,櫻桃口柳葉眉,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由於吳家家境殷實,平時保養的非常不錯!看起來也就二十七八歲。


    見著陸娥如此當眾撒潑,吳複一時也有些不樂,怒道:“行了!現在是什麽場合!你就不能消停點嗎?!”


    陸娥聽到此話,一時間也不好發作,恨恨地瞪了沈環一眼,扭著腰走了。


    沈環看著陸娥的背影,心裏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但一時說不上來,陸娥眼神很怪,但一時說不上來哪裏奇怪,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間他也想不出什麽頭緒……


    隨著陸娥的離去,眾人也迴到了正題,吳家兩兄弟換了身衣服,便隨著李成和沈環一起前往縣衙……


    “阿嚏!”


    摸了摸鼻子,感覺有些癢癢的,前往縣衙的這一路上沈環他也數不清自己到底打了多少噴嚏,弄得李成也笑話他是不是家裏有個相好的姑娘在等著他迴去,一時間倒也緩和了他和吳家尷尬的氣氛……


    來到了縣衙以後,沈環才真正見識到了李成的巨大能量,衙役們甚至沒有任何阻攔,直接就放他們進去了,知縣遠遠看見李成的到來,更是立刻放下手中的筆迎了出來!


    “哎呀!李老弟怎麽來了?也不早點告知一聲,我好備下些酒菜,咱們哥倆好好聚聚!”知縣很是客氣。


    “劉老哥客氣了,今日小弟前來卻並不是專程前來拜訪。”


    劉知縣看著旁邊吳家兩兄弟,心裏明白了幾分,怕是為了吳掌櫃的事情而來,連忙說道:“我知道,想必是為了令弟的事吧?你們放心,我已經把案卷呈報給了州府,很快就會有迴複,如果是想要把屍體接迴去發喪的話,就請便吧,我想也不差這幾天。”


    李成抱拳道:“那就多謝老哥了,可我等此次前來卻有個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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