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盛京城的百姓陸陸續續出來勞作時,便聽見有人正在私下議論著什麽,待聽到“榮家”兩個字後,頓時瞌睡全無,豎著耳朵想聽清在講什麽。


    等聽清楚內容後,紛紛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原地呆愣一會後,便急匆匆的找朋友分享這個消息。


    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就連城牆腳下的小乞丐都在討論。


    從城外找線索迴來的榮家人,等到城門打開後入城便聽到:


    “......卻說那歹人其實是榮小姐花錢雇來的,目的就是將蘇大小姐給綁了送到宿州!”


    “如今宿州這麽亂,聽說還有疫病,蘇大小姐豈不是去了迴不來?”


    “是啊,所以說榮小姐心思歹毒,隻不過是前些日子因為一個什麽首飾和蘇大小姐起了爭執,便隔三差五的找人麻煩,可都被蘇大小姐給化解了,最後榮小姐氣不過,幹脆買兇殺人了!”


    榮家人聽完怒了,一群小小的乞丐還敢議論榮家的事?


    “胡亂攀咬榮家,我看你們幾個是不想活了!”


    乞丐聞言抬頭,隻看到幾張兇神惡煞的臉,趕緊捂著嘴巴跑了。


    而出來尋線索的幾人奔波了一晚,早就精疲力盡,倒是沒什麽心思去和幾個小乞丐糾纏,便帶著一肚子氣迴府去了。


    幾人原本以為隻是幾個小乞丐閑著沒事亂說的,但從城門到榮府,所過之處幾乎都能聽到議論聲。


    甚至有百姓認出他們的打扮是榮家人,紛紛投過憎惡的目光。


    幾人匆匆迴了府,卻見府上一股死氣,想來是城中的議論已經傳到主子的耳朵裏了。


    幾人對視一眼,稟報了夫人院裏的人,剛要進去複命,卻在走到半路上聽見裏麵的哭聲。


    “那是我懷胎十月生的女兒,你不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幾人腳步一頓,麵麵相覷,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和鎮靜。


    什麽意思,難不成榮小姐出了什麽事情?


    “如今滿盛京的人都在說我們榮家縱容女兒買兇殺人,南邊的事情還沒個定奪,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情,參我的折子都能把皇帝淹了!”


    榮國舅的聲音大到整個院子的人都能聽得清,可院裏的下人紛紛低著頭該幹什麽幹什麽,像是聾了一樣。


    引他們進來的丫鬟眼神暗了暗,“幾位還是先去外麵候著吧。”


    幾人匆忙點頭,“是,是,我們等會再來。”


    這種話還是少聽為妙,否則死的早!


    怪不得院子裏的人一個個都見怪不怪了,想來是知道自己命不長。


    身後還隱隱傳出來夫人的哭聲和國舅爺的罵聲,幾個人匆匆出了院門後不由得歎息一聲,看來這高門大戶的女兒家做著也不怎麽樣嘛!


    ******


    蘇晚晚在院裏聽著封一的匯報,知道盛京如今已經都知道榮飛煙買兇的事情了。


    清流們知道這件事情後,第一件事便是上折子。


    有那些看不慣榮家的,也說蘇晚晚可憐,在亡母忌日這天失蹤了,現在生死未卜,拐著彎的罵榮家縱女行兇。


    “宮中可有什麽消息?”


    “暫時沒有。”


    她假裝出事的事情早就和小皇帝通過氣,怕他在宮裏擔憂,所以小皇帝在看到那些說蘇家小姐可憐的折子時,並沒有慌亂。


    蘇晚晚聞言點點頭,遞過去一封信,“你等會出門買些小孩子愛吃的東西,和這封信一道送過去。”


    封一以為是蘇晚晚要給小皇帝買吃的,低頭一看信封,寫的是蘇丙親啟。


    他默了默,要說蘇家除了蘇小姐誰最可憐,便是蘇丙了。


    自從王氏被趕出蘇家後,主子便讓他派人跟著蘇丙,怕這位蘇家的小少爺出什麽事情。


    蘇丙人還是一如既往的上學,但人卻沒以前靈動了,身子也纖細了許多,看起來有些瘦弱。


    今早他還收到蘇丙那邊的人傳話來,說蘇丙在昨晚聽到蘇玲瓏被榮家的人抓走後,便急著迴府了,知道蘇晚晚失蹤了急的要來竹家,但卻被蘇石城攔住了。


    他急的要死,跪在蘇石城門前求他把姐姐接迴來,但是蘇石城不為所動。


    蘇丙跪了三個時辰便被他手下的人打昏了,今早醒來知道榮飛煙買兇的事情,呆愣在窗前許久,人瞧著已經沒了精氣神。


    封一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便出去了。


    封一走後,蘇晚晚便坐在窗前發呆,她知道丙弟現在心裏肯定不好過,所以便寫信讓他知道自己無礙,免得他傷了身子。


    其實她昨天聽封一說蘇丙跪求蘇石城救姐姐時,還以為他說的是蘇玲瓏,後來知道說讓蘇石城救她時,倒是愣了。


    她不知道謝淵和蘇丙相處的細節,沒想到蘇丙竟然這麽看重她。


    蘇晚晚現在隻想蘇丙能好好的。


    蘇晚晚現在覺得腦子裏有點亂糟糟的,自從她和謝淵互換了之後,和她想象中的一輩子安穩度日越來越遠。


    也不知道謝淵在杭州府如何了?


    腦子裏想著事情,蘇晚晚的目光無意識的遊走在桌麵上,略過一個小狗木雕後蘇晚晚愣了一下。


    這木雕看著好眼熟。


    她伸手將木雕拿起來,不及她半個巴掌大的木雕栩栩如生,小狗靈動的眼神和身上的毛發都清晰可見。


    這大小和形狀,像極了之前她在謝淵書房裏發現的那個。


    隻不過那個雕像雖然有型卻不及她手中的這個,那個倒像是剛學雕刻的入門之作,且邊緣光滑,一看就像是被盤了很久。


    蘇晚晚想著翻開小狗狗的屁股,果然在小花朵那裏看到一個針孔。


    她心裏一動,讓小果幫忙尋了一根繡花針,麵上帶了一絲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張,將繡花針戳進去。


    狗狗尾巴掀起來,露出裏麵藏著的小小空間。


    空空如也。


    蘇晚晚有那麽一瞬間的失落,轉瞬即逝。


    她在南下路上曾經把從書房裏尋來的小狗雕塑拿來把玩,無聊的時候找了個劈叉下來的木刺戳進去,打開裏麵看到是幾片已經幹枯的竹葉。


    那竹葉放的時間太久了,似乎一碰就碎。


    蘇晚晚知道這竹葉對謝淵來說應當意義非凡,為了不讓竹葉碎成渣渣,便就地取材,迴想著上輩子看到的國畫修複科普節目的步驟,把竹葉片轉移到織的極薄的蠶絲片上。


    她那時候希望,這幾片竹葉所寄托的情感,能陪謝淵久一點。


    再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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