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沒有宵禁,亥時的街道上還有剛從酒樓花樓裏出來的行人。


    馬車行至蘇府附近便停了下來。


    馬夫走後,謝淵才帶著小果來到一處側牆,這是他白日裏在蘇府走動時,觀察到的離蘇晚晚院落最近的外牆。


    “小姐,我們怎麽進去啊?”小果抬頭看著幾丈高的院牆,再低頭看看四下並無狗洞,“要不咱們還是去馬棚的狗洞鑽迴去吧?”


    “......”鑽狗洞?謝淵表示這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次了,再者說白日裏追她們的家丁知道她們是鑽狗洞出去的,這會狗洞肯定有人在守株待兔了。


    “翻牆。”謝淵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這處院牆不算很高,他雖然換了身子但招式沒忘。


    “小姐,這牆太高了!”小果想說小姐你也翻不過去,下一秒卻腰部一緊,她的親親小姐已經摟著她的腰跳上了牆頭,又穩穩的落在院內了。


    “......”


    小果嚇的尖叫聲卡在了嗓子眼,等到旁邊的小姐要走了,她才迴過神來,她家小姐什麽時候學會翻牆了?!!!


    謝淵看到小果的表情,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在竹家學的。”


    這是他和蘇晚晚一致商量的結果,小果是蘇晚晚迴京路上才買的丫鬟,賣身契也在她手裏,實際上並不是蘇府的人,所以對蘇晚晚在竹家的經曆並不了解,在一些事情上也能拿竹家作為借口糊弄過去。


    “原來是這樣!”小果點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她當初知道小姐會醫術的時候就驚到了,想來小姐在竹家備受寵愛,居然連功夫都教了。


    “從這裏迴院子的路你知道嗎?”謝淵問道。


    小果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點點頭,“再繞過一個院子就到了。”


    她是做婢女的,偶爾要接受規訓,其中就有對府內院落路線的,所以對蘇府的熟悉程度要比蘇晚晚多些。


    謝淵點點頭,準備跟在小果後麵迴去,剛走兩步,卻突然聽到背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袖口就被人拽住了。


    “大姐?這麽晚了你怎麽才迴來啊?”


    謝淵在聽到腳步聲時心裏一緊,在看到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時,才鬆了一口氣。


    眼前的小男孩穿著繡金鞋子,身上的外袍有些鬆鬆垮垮連腰帶都沒係上,看著倒像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穿的,這位應該就是蘇晚晚同父異母的弟弟,蘇丙。


    謝淵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反問到:“這麽晚你為何在這?”


    蘇丙搖頭,“是我先問的!你先迴答我的問題!”


    小果在一旁有些緊張的左看右看,“小姐,咱們快迴去吧!小少爺在這等會他身邊的人就要找過來了,要是驚動了老爺肯定要被罰的!”


    謝淵聞言頓了頓,雖然他並不怕蘇石城,但他現在是蘇小姐的身份,蘇石城要真的用父權壓他,處理起來也是挺麻煩的,而且他也不確定這孩子什麽時候過來的。


    他抖了抖蘇丙抓著的那隻袖子,板著臉說道,“鬆手,迴去睡覺!”


    蘇丙沒動,並沒有被他的冷臉嚇到,反而咧嘴笑著,露出一口小白牙,其中下麵的牙還缺了一個口,“大姐,我剛剛看見你翻牆了!”


    謝淵:“......”


    蘇丙笑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大姐,你好威風啊!像俠女一樣,你教我功夫好不好?”


    謝淵:“不好。”


    蘇丙搖了搖他的袖子:“我保證不會和爹爹說你今天翻牆迴來的!”


    言外之意不教的話就去告狀。


    “......”


    被一個孩子威脅,謝淵表示很無語,但如果被蘇家人知道他會點功夫,哪怕是三腳貓的功夫,按照蘇石城夫婦二人的做派,會將他直接鎖在院子裏也不一定,再暗地裏使點絆子,會對蘇晚晚的婚事不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這孩子甩開再說。


    謝淵淡淡說道,“我可以教你,但是你要保證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蘇丙指著小果,“那她呢?”


    小果立馬捂著耳朵閉上眼睛,“奴婢什麽也沒聽見,什麽也沒看見。”


    蘇丙滿意的笑了,這才鬆開謝淵的袖子。


    謝淵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離開的時候,蘇丙又噠噠噠的跑到他的另外一邊拽住。


    “大姐,既然你會武功,為什麽白天鑽狗洞出去啊?母親知道了可生氣了,還摔了好幾個杯子,而且下午方家也來人了,二姐也氣的打碎了好幾個花瓶。”


    蘇丙說著小眉頭皺在了一起,似乎是不明白母親和姐姐為什麽和瓶瓶罐罐的過不去。


    謝淵挑眉,“因為她們生氣。”


    蘇丙歪了歪頭,“生氣就要摔東西嘛?母親說大姐你的秉性很差,可我從來沒見過你摔東西。”


    一邊的小果在心裏默默念叨,小姐生氣不愛摔東西,愛吃東西,還說要化悲憤為美食。


    小果覺得非常有道理。


    謝淵表示他不是本人,不太清楚呢。


    他倒是有些好奇為何蘇夫人那般的婦人,養的兒子瞧著倒還可以,他想起蘇晚晚說她和這個弟弟並不親近的原因,便問道:“你之前為何不收我送你的生辰禮?”


    蘇丙撅了噘嘴,頗為生氣的說道,“大姐你還好意思說呢!送了我一個小木頭盒子打都打不開,二姐說是你從路邊撿來沒人要的破玩意送我的!誰送弟弟生辰禮是從路邊撿來的啊!”


    “......不是撿的。”謝淵說道。


    蘇晚晚說她當時送的是個機關盒子,是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在一個南洋貨商那裏買的。


    花了十兩銀子,雖然不多,但當時蘇晚晚自己手上也不過幾十兩銀子,可誰知道東西送過去,晚上就被人砍成一堆木渣渣送了過來,讓她自己燒火用。


    聽謝淵解釋完之後,蘇丙的眼睛瞪的像貓兒一樣,“真的嗎?”大姐送他的不是路邊撿的垃圾,是精心挑選的禮物。


    謝淵點點頭,小果在一邊也生氣掐腰,“小少爺,那可是小姐省了一個月的肉錢給您買的!”


    沒想到姐姐居然連續一個月沒吃肉!


    好慘啊!


    蘇丙一聽頓時愧疚不已,謝淵乘勝追擊,讓蘇丙再三保證今天的事情不會說出去,聽著下人喊小少爺的聲音,主仆二人才悄悄的溜迴院裏。


    次日清晨。


    小果按照謝淵的吩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去大廚房領早飯,正好碰到蘇玲瓏身邊的綠竹。


    綠竹跟見了鬼一樣急匆匆的迴去稟報,沒一會蘇夫人那邊就派了個吊眼的婆子來,看見謝淵正在慢悠悠的吃早飯,立馬出言嘲諷道:


    “大小姐還有心思吃飯呢,快跟老奴走吧!”


    謝淵聞言抬了抬眼皮,動也沒動,隻是將手中的碗放下。


    “哪裏來的畜生如此聒噪?!”隨即揮揮手,一旁的小果見狀直接用水將碗倒滿。


    婆子見狀,怒氣橫生,眼瞧著謝淵伸手還要去拿碗喝茶,心想著果然是鄉下養的粗鄙不堪。


    一邊直接上手將碗一奪,卻不想碗到手裏立馬四分五裂,原本不冒煙的茶水立刻變成滾燙的開水,直接將她的手燙出無數燎泡: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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