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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紓要走,這曲桉可做不了主。


    她攔著涼紓,“太太,有什麽事咱們等先生迴來再說,好嗎?”


    涼紓站在門口,看著擋在自己前麵的人,她有些無奈,失笑道,“這事兒跟你們沒關係,先生就算迴來也是這個結果,他默許的。”


    “這……還是等先生迴來再做決定。”


    涼紓失笑,“我真要走,你難道還能攔著我不成?”


    頓了頓,她伸手從曲桉手中拉過行李箱,表情十分漠然,“放心,我暫時不會離開虞城,你們顧先生本事大著呢,他要找我易如反掌。”


    涼紓走了。


    她就迴零號公館待了一個小時左右。


    沒找到江平生的骨灰,她把那塊腕表順走了。


    本來就是屬於她的東西,隻是當時顧寒生這人惡劣,讓他給截胡了。


    顧寒生說他把江平生的骨灰扔了,涼紓完全相信。


    這人根本就不怕什麽因果報應,平日裏這人臉上慣常是笑,看著十分良善,但和他生活久了,涼紓就發現了。


    經商者,就算不迷信,但大多數都信風水。


    但顧寒生是個例外。


    求神拜佛,在神聖的寒山寺,他肆無忌憚地抽煙,不拜佛,眉眼間也並無多少虔誠之意。


    所以他說他那把灰給扔了,涼紓信了。


    他不怕報應,從物理學的角度看,充其量就是一把灰而已,管你是好好地安置在墓穴還是隨風揚在這天地間,唯一的區別在於,這隻是兩種不同的歸宿,並不能代表兩種不同的結局。


    1月17日傍晚,涼紓照常迴了貝森路。


    梅姨媽這兩天對她的態度稍微好了點兒,見她提著一個大箱子,她當時正坐在沙發烤著小太陽,嘴上還抽煙,那細細的女士香煙夾在梅姨媽指尖,嫋嫋煙霧升騰而起,迷了她依舊風情的臉。


    她問涼紓,“你這是以後都要住在這裏了?”


    梅姨媽的住處,是打掃得再幹淨都擋不住陳舊的兩室一廳。


    她自己獨占一個主臥,剩下另外一間房是給涼紓的。


    江九誠沒有自己的房間。


    他迴來了要麽跟梅姨媽一起睡,要麽就睡沙發。


    除了兩個臥室還有一個不大儲物間,儲物間整整三麵牆都都是書架,三分之一的架子上擺放著老舊唱片,三分之一的架子上放著幾個大箱子。


    箱子裏是梅姨媽早年還在玉樓春當媽媽桑時積攢下來的一些物件,比如一些首飾穿過的衣物之類的,首飾不貴重,就是圖念個舊,不然若是值錢的話,江九誠早就搬空了。


    衣物多是旗袍。


    涼紓不知道梅姨媽以前的身世,她隻記得記憶中梅姨媽偏愛旗袍,春夏秋冬,涼紓見過最多的就是旗袍。


    早年梅姨媽在玉樓春還能賺不少,用在涼紓跟自己身上的都是好東西。


    她給自己做了不少的旗袍穿。


    有改良版的、中式立領的、直排扣的、雙排扣的。


    春秋兩季的、夏天的和冬天的。


    各種晨縷坎肩也多。


    剩下三分之一的架子則擺放著江九誠的一些東西,幾乎都是抽煙的一些工具,江九誠是老煙槍。


    他一直都喜歡抽煙,在他以前還沒這麽墮落時,收藏了不少抽煙工具,也是中式的西式的一大堆,那些東西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的嘴兒用過,虧他還當個寶的似的。


    剩下一麵牆放了一個立櫃,櫃子常年帶鎖,涼紓也不知道裏頭都放著些什麽東西。


    鑰匙梅姨媽保管著,她對裏頭的東西從來就不感興趣。


    櫃子上方還放著一個老式的留聲機,偌大的底盤上裝著一個大大的類似金色喇叭花樣的東西。


    偶爾梅姨媽興致好,會將這個留聲機搬到臥室裏去,再挑揀兩張唱片,聽著小曲開嗓唱兩句。


    不過不多時,便會有鄰居過來敲門,扯著嗓門讓她住嘴。


    這邊的房子完全不隔音,梅姨媽那種唱戲般的尖細嗓有人聽不慣,一邊讓人閉口一邊還要吐槽人唱的難聽。


    儲物間還放著一張簡易的折疊行軍床,多數時候江九誠不睡沙發也會睡在這裏。


    這便是這個屋子的大致構造了。


    涼紓17歲那年從陸家出來,被梅姨媽看中收留,她帶她迴來就住的這個地方。


    此刻,梅姨媽隨手扔了手中的煙頭,看著她,“我問你話呢!”


    涼紓眯眼看去,然後扔了手裏的箱子,兩步衝過去,先將小太陽給斷了電,將煙頭從發熱那邊的縫隙裏倒出來,這才怒瞪著梅姨媽,“你到底還有沒有常識?燃著的煙頭能隨隨便便往這裏麵扔嗎?”


    梅姨媽看著她狠狠踩滅煙蒂的動作,倏地陰陽怪氣地來了句:“我幾次三番提醒你,你不還是在男人身上撞的頭破血流!”


    到如今,梅姨媽心裏還是對涼紓被人“強暴”耿耿於懷。


    她把這個錯歸結在陸瑾笙身上。


    但前幾日她在陸瑾笙身上吃了虧,她狠但慫,為什麽呢?


    若是有人將她逼到絕境,梅姨媽可以下狠心孤注一擲。


    但若是遇到類似陸瑾笙這種情況,梅姨媽胳膊擰不過大腿,氣不過最終還是會將錯誤又歸結到涼紓身上。


    而涼紓呢?


    她冷冷地看著梅姨媽,突生反骨,“這跟你亂扔煙頭有關係?姨媽,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說完,她迴身推著行李箱朝房間走去,不多時,房門被她一下關的震天響。


    梅姨媽的嗓音透過門板傳進來,“這破房子沒有空調也沒有暖氣,我用的小太陽挨著你了?”


    對,還沒說。


    貝森路的房子是有前身的,曾經這裏挨著租界,這邊的建築跟商鋪招牌都還隱隱約約有著老舊西洋味兒,但就是各種線路老久老化了,連暖氣設備都沒有辦法鋪。


    一到冬天,家家戶戶都隻能用這種常規的取暖設備。


    所以常常有發生住戶跟收費的吵架的情況。


    涼紓不想承認自己被顧寒生養刁了,她本就是體寒的人,住到貝森路這幾日,每每夜裏總會覺得冷,那種沁人心骨的冷,讓她在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


    但她告訴自己,這才是自己該有的生活。


    ……


    陳羨隱瞞了涼紓跟顧寒生結婚的消息。


    這晚,她跟陸瑾笙說涼紓搬迴了貝森路。


    夜裏九點。


    貝森路某棟樓樓下停放著一輛賓利雅致。


    這幾日虞城一到晚上就開始下雪,雖然不大,但到底氣溫比較低。


    陸瑾笙坐在車裏朝樓上看去,那一層的始終沒有什麽光線。


    他坐在車裏抽煙,一更接一根地抽,過多的尼古丁通過喉管進入肺裏,進而麻痹他的神經。


    這些日子,陸瑾笙多數時候都用尼古丁麻痹自己,所以他看到母親梁奚音的次數也就多了。


    這個隻出現在自己幻覺中的女人,似乎不管多少年過去始終都是美麗的模樣。


    車廂裏,陸瑾笙左手夾著煙搭在半開的車門上,他抖了抖煙灰,灰色的煙灰屑隨著飛絮一樣的白雪往下墜,落地處,已經堆積著了一小堆煙頭。


    陸瑾笙側首便見到坐在副駕駛上的梁奚音。


    她穿著臨死那天的那條裙子,盤著發髻,畫著最精致的妝容,嘴角染著笑容,活脫脫像是活人臨死前的迴光返照。


    陸瑾笙沒動,他包了一口煙在嘴裏,那些煙霧大多都被他吞了胃裏。


    他在等著梁奚音開口說話。


    梁奚音說,“瑾笙,你好像很久都沒有笑過了。”


    於是陸瑾笙就扯了一下唇,但這完全就不是笑。


    梁奚音歎氣,又問他,“你什麽時候把媽媽的戒指找迴來?”


    風雪中的煙頭燃燒得格外的快,陸瑾笙這支點燃隻吸了一口,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獻給了冬日裏淩冽的寒風。


    燃到底的煙頭燙手,他下意識鬆了手,說,“你那戒指找不到,你就要一直纏著你兒子嗎?”


    梁奚音有些委屈,隻是看著陸瑾笙。


    他接著道,“十多年了,你看看我都變成了個什麽怪物。”


    “我以為,你渴望見到我。”虛無中的梁奚音說。


    陸瑾笙麵色格外冷漠,他閉上眼,“你已經死了,或是變成厲鬼或是變成厲鬼,是不是不把在這人世的人逼死逼瘋你不罷休是不是?”


    梁奚音那張美麗的臉變得有些虛無縹緲,她在慢慢地消失,紅唇張著,有笑自她嘴角蔓延開來,“我隻是不想你忘記我是怎麽死的。”


    她怎麽死的。


    毫無疑問,是涼紓害死的。


    陸家親眷,認為涼紓是克星,梁奚音是被她克死的。


    因為陸家原本沒有她的位置,她要進陸家,那麽就勢必有人給她讓位置,這個人就是長房媳婦梁奚音。


    涼紓15歲時,她在放學路上被人欺負,陸瑾笙隱匿在車裏,絲毫不為那樣的場麵所動容。


    那天她是怎麽脫身的呢?


    男人透過灰蒙蒙的車窗盯著她的臉,視線中,涼紓撿起地上的磚頭,她搬出陸家作為自己的擋箭牌,她說:連陸家的人都怕我,尤其是那個陸瑾笙,陸瑾笙你們都認識吧?


    她還說:你們還敢過來,我手裏這塊轉頭會直接在你們腦袋上砸個一個洞,下一次你們還敢對我使用校園暴力,你們所有人都要死。


    十五歲大的女孩子,長相過於優秀。


    這些人將她的話聽了進去,看著她那雙過分美麗的眼睛,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如同黝黑的葡萄般,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似乎再盯著這雙眼睛看個幾秒鍾,他們就要死了。


    這些人全都作鳥獸四散。


    涼紓扔了手中的磚頭,開始麵無表情地往迴走。


    她從小就無懼這些東西。


    陸家人的謾罵對她來講是家常便飯,陸瑾笙明裏的刀暗地裏的箭她也照單全收,不吭一聲。


    別人隻當她好欺負。


    殊不知,她隻是根本就不怕而已。


    好比曾經有陸家人跟陸瑾笙說:“那個掃把星最怕你了,平常我們說她幾句,她還敢瞪迴來,但遇到你,她就隻有乖乖投降的份兒了。”


    但現在看看,這個平常最怕她的人這天都說了些什麽。


    她很冷靜地提及他的名字,她說:陸家的人都怕我,尤其是那個陸瑾笙。


    尤其是那個陸瑾笙。


    她哪裏是怕他,她隻是恨他而已。


    恨他最好,他陸瑾笙也恨她,就怕她怕他,那樣得多沒意思。


    夜裏,他走進她的房間。


    涼紓從小的睡姿就很好,被子永遠隻蓋到胸口的位置,但她喜歡側躺著睡,跟有無安全感五官,純粹是個人喜好。


    她在陸家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所以夜裏不敢熟睡。


    陸瑾笙手掌朝她伸來還未碰到她纖細的脖頸時涼紓就醒來了,她快速地翻身坐起來,暗夜裏隻有清冷的月光從未關的窗口泄進來一地清輝。


    他收迴手,盯著她的眼睛,嗓音帶著戾氣,“他們都說你害死了我母親,你如今覺得呢?”


    她迴:“對,我克死了她。”


    陸瑾笙冷笑,他說,“行,你克死我試試,我就信你這個說法。”


    涼紓不說話,放在被子底下的手指攥的緊緊的。


    坐在床邊的陸瑾笙繼續說,“你那時不過十三歲你就貪慕虛榮,你碰什麽不好,你偏偏要去碰她那個戒指,小小年紀就知道那個戒指值錢?”


    “是她的戒指掉了,我去幫她撿來著。”涼紓淡淡地反駁。


    但這話他不信。


    “她從不讓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碰她的戒指,她肯讓你去幫她撿戒指?”


    這時,涼紓沉默了。


    那天的記憶對年僅十三歲的她來講是模糊的。


    以致於後來一度時間裏,她腦海中隻有那道從樓上翩然墜下的女子身影跟映入眼簾的不斷蔓延的血。


    所以她忘記了當時梁奚音身邊的那個女人讓她去幫梁奚音撿戒指的話。


    所以她更加沒有印象梁奚音什麽時候喊她幫忙撿過戒指,梁奚音的確根本就沒有喊過涼紓幫她撿。


    所以對於陸瑾笙的話,涼紓無法反駁。


    梁奚音視那個戒指如同自己的命,而涼紓去撿了,怎麽不是貪慕虛榮?


    最後,在陸瑾笙這裏,涼紓不是克死梁奚音的,是她的貪慕虛榮害死了梁奚音。


    偏偏涼紓反駁不了。


    她連自己都找不到為何要去動梁奚音戒指的理由,她又怎麽反駁的了呢?


    ……


    陸瑾笙再睜開眼睛時,梁奚音已經不見了。


    他又不緊不慢地點燃了一支煙。


    直到抽完最後一支煙,他朝那亮起燈的樓上看了眼,然後慢慢升起車窗。


    夜裏太冷,涼紓習慣了零號公館臥室的床,現在便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那被子就是怎麽都暖和不起來,怎麽睡都仿佛像剛剛從冰渣子裏撈出來一樣。


    她開了盞小小的燈,直接裹著棉被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一扇窗戶,任由雪花就這冷風灌進來,落到她背上的被褥上。


    涼紓就想試試,看著被子還能不能再冷一點兒。


    人都是這樣的。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才短短幾個月,她便習慣了零號公館的一切東西。


    在這寒冬臘月地,想多最多的便是公館臥室裏那床輕卻暖的鵝絨被以及某個熾熱的男性懷抱。


    現在,她正在丟掉這些習慣並且重塑自己的這些習慣。


    九點多的夜裏,樓下街道還傳來一群孩子的笑聲,涼紓嫌吵,關上了窗,轉身又鑽到床上去了。


    臨近年關,還有家庭送孩子出去上補習班。


    他們大多數不是為了孩子能夠學更多更好的知識,而是為將來的攀龍附鳳打基礎。


    所以這些孩子裏,幾乎沒兩個是三觀正的。


    他們成群結隊地走在街道上,喜歡這裏惹一下,哪裏惹一下。


    恰好這些日子,總是有豪車來到這個地方。


    上次那輛價值不菲的路虎他們劃了屁事沒有,於是他們就以為這次劃了這輛賓利雅致也沒事。


    於是下著薄雪的夜晚,周圍又沒人又沒攝像頭,這輛雅致車在漆黑又空蕩的長街上停著,任由白雪覆蓋了它的身子,看起來“孤零零”的,十分可憐。


    這群熊孩子便更加不怕了。


    撿了路邊的石子就朝這輛車走來。


    安靜的夜裏,陸瑾笙透過漆黑的單麵識物車窗看著那扇關上的窗,慢慢閉上眼睛。


    不多時,刺啦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響起,格外刺耳。


    陸瑾笙下車時,幾個小鬼玩的正嗨。


    他頎長的身子倚靠著半開的車門,幽冷深邃的眸光精準地捕捉到他們的動作,男人眼底蓄著些危險的暗芒。


    下一秒,車門被大力地關上。


    正在作畫的熊孩子聽到聲響起身,視線還未清明便見到一道高大峻拔的黑乎乎的身影朝自己走來,在他們眼中,這道身影的移動速度很快,幾乎幾個跨步就到了他們跟前。


    有孩子拔腿就開跑。


    兩三個十來歲的孩子,陸瑾笙一手拎了一個,剩下一個被他一腳踹在雪地裏。


    被踹在雪地裏那個,極快速地翻身爬起來,還沒起身眼前兜頭罩下一道陰影。


    陸瑾笙左右兩手上的兩個孩子一起被他扔在了地上那男孩的身上。


    三個孩子該是被摔疼了,好半天沒能起來。


    “你敢毆打未成年,我要告你,你完了,你要坐牢!”其中一個男孩喊道。


    他作勢就要爬起來,卻被伸直了腿的陸瑾笙踩住了手腕,這疼痛是十來歲的小孩子承受不住的,哇哇大叫的同時陸瑾笙蹲下來身來,伸手拎了其中一人的衣領,冷厲的眉梢泛起寒光,“你再叫?”


    於是這三人竟然都不敢叫喊了。


    陸瑾笙伸出另外一隻手拍了拍這男孩的臉,“你再叫,我就捏斷你的脖子,不信你試試。”


    他的手就距離這小孩的脖子幾公分的距離,要真的捏斷他的脖子容易得很。


    這孩子被徹底唬住,他們仗著自己是未成年在這一帶撒潑打諢慣了,若是損害了別人的利益,他們就哭,小小年紀更是將無賴的行為發揚到了一定的地步。


    幾乎從來從來沒有遇到過陸瑾笙這樣的人。


    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陸瑾笙這樣的對手。


    所以旁邊一個小孩子還很自豪地說,“前兩天我劃傷了一輛路虎,屁事沒有,我媽還說我做的對!你們有錢人的東西都是下三濫的錢買來的!”


    陸瑾笙生平第一次打小孩,是在今天晚上。


    那個說那話的小孩子直接被他一巴掌給扇翻在地,牙齒和著血一起被打落在覆蓋著薄雪的街道上。


    陸瑾笙無需多對他們說些什麽。


    轉身就上了車。


    你不要指望一個巴掌或是三言兩語能讓一個三觀不正的人驟然醒悟過來,他們這次沒有吃狠虧,以後自然會有別的人來教他們這個社會的生存之道。


    被劃傷的賓利雅致絕塵而去。


    ……


    程歌苓因為上次吊威亞出了事,製片方跟導演組都讓她好好休息。


    有關她的戲份都往後挪,這算是工傷,所以無人敢說什麽,有陸瑾笙這個傳媒公司的巨頭在前,更加沒人敢提換角的事。


    但是劇組拍攝期被無限期多長,每天看著花花的錢從賬上走出去,終究有人心疼。


    這天晚上,導演帶著製片方跟投資方的意思打電話來慰問程歌苓。


    程歌苓當然知道他們那點兒心思,她正窩在沙發上看著無聊的綜藝節目,麵前的矮幾上洗著幹幹淨淨的水果。


    這個天氣,外頭下著雪。


    而窩在沙發上的程歌苓呢?


    她還穿著露臂膀的裙子,肩上攏著一件墨綠色的結穗兒披肩,微卷長發披散在肩頭,襯得她膚白若雪,握著手機在耳側穿過來穿過去的手指更是白瓷般地白。


    她說,“導演,我知道大家現在都等著我呢,我也很想迴劇組拍戲呀,但是我腿上的傷確實不宜多走動,”頓了頓,“要不……你們換個人演吧。”


    這導演哪裏敢換人,換了人這不等於打了陸瑾笙的臉麽?


    導演在電話那端哈哈地笑著,“不換人不換人,我就是打電話過來問問你的情況而已,沒有要催你迴劇組的意思,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改天我再問候。”


    程歌苓將手機扔到一邊,看著包紮著傷口的腿,勾了勾唇。


    其實都是些皮外傷,很快就能恢複工作的。


    她覺得熱,將披肩扯了隨後扔到一旁。


    這時門鈴響了。


    陸瑾笙帶著滿身風雪現身程歌苓的公寓時,程歌苓穿著清涼的長款無袖裙子,披著長發,手裏正拿著一塊不屬於當季的西瓜吃著。


    然後他腦海中倏然就浮現起某個裹著棉被開著窗戶吹著冷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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