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無言,那種出宮是好事嗎?那是放刑。


    母子倆往外走,誰料剛繞過屏風就見秦玄穆站在那裏,江氏的臉色一變,寧潞也嚇了一跳,但隨即就想,他沒有說錯什麽,寧櫻是他姐姐,憑什麽皇上一句話,就能把人給強搶了去?如今連家也不能歸,他連問都不能問。


    「皇上……」江氏馬上準備告辭。


    秦玄穆看向寧潞,忽地道:「你過來。」


    寧潞依言過去,與秦玄穆走到側間。


    江氏看不到兒子的身影了,驚得急忙返身迴到寧櫻身邊。


    「阿櫻,剛才阿潞說的話似乎被皇上聽見了,皇上此時正與阿潞在一起,會不會……」她一直怕兒子闖禍,他不像別的孩子少年老成,性子比較憨直,這一點像他父親,但卻比他父親莽撞得多。


    看母親的表情像是要大禍臨頭,寧櫻安撫道:「皇上怎麽可能與阿潞計較呢?娘放心吧。」


    江氏長歎口氣:「我在家中已提醒過他,他就是不聽話,著實令人生氣。」


    弟弟隻是想念她,又有什麽錯?錯就錯在她身上,如果不是為入宮,她完全可以陪在家人身邊,何至於見一麵如此困難?寧櫻神色黯然:「娘別怪阿潞了,他自小就喜歡粘著我,都是我不好。」


    提起此事,又觸到江氏的心結,她擦拭眼角:「不不不,阿櫻,怎麽也算不到你頭上,是為娘非得讓你學琴棋書畫,若非如此,也不會……」突然頓住,江氏壓低聲音,「過去的事就別提了,你隻要記得,是為娘對不住你!」


    已經當了貴妃娘娘,豈能有悔過之意?江氏道:「今日我瞧見了,太後娘娘與皇上待你很好,你要珍惜才是。」


    可剛才那句話把寧櫻驚著了,母親何時對不住她了?難道母親一直都活在愧疚之中?她急忙把宮女屏退,然後與江氏,寧步青坦誠道:「今日此事得與爹,娘說清楚了,其實當年是女兒自己想入宮。女兒那次同表哥去鏡湖遊玩時遇到皇上,一見傾心……為配得上他,女兒才會刻苦學琴,學書法,後來漸漸有才名被太後知曉。」


    江氏目瞪口呆。


    寧步青也很震驚:「阿櫻,你怎麽不與我們說呢?」


    少女心事,豈能輕易吐露?寧櫻迴想起那時的自己,仍是記憶猶新:「娘,你真不用責怪自己的。」


    原是她自願,江氏好一會兒才迴過神,這麽多年,終於第一次釋然了——寧櫻這也算是求仁得仁吧?她替之高興,也有點心疼,這傻孩子啊,喜歡誰不好,竟然喜歡皇帝!


    而側間,秦玄穆讓寧潞坐下。


    「你想把你姐姐帶出宮?」


    說出去的話他會認,寧潞道:「是,姐姐入宮三年多了,從不曾歸家,草民是有此想法。」


    秦玄穆嘴角一翹:「你想用什麽辦法呢?」


    他想過許多種辦法,可皇宮門口的禁軍不止多,且個個武藝高強,光這一點他就知道不能硬闖,是以也很為難。寧潞沉思片刻:「草民無可奈何,所以才會詢問姐姐……倒不知皇上可能準許姐姐歸家一趟?」


    「你知道妃嬪是什麽身份嗎?」


    「草民知,相當於妾!」寧潞用些藏不住的怒氣,姐姐原本在家中的話可以正常嫁人,怎麽會去當妾呢,「尋常官宦家的妾,如奴,但奴可隨時放走,不是嗎?皇上可能放姐姐歸家?」


    瞬間秦玄穆就想到了寧櫻曾要的放刑,隻是寧櫻與他有孩子了,他放她走,恐怕她都不會走,但此事與小孩子說不清楚。


    秦玄穆問:「你還沒有通過童試吧?」


    寧潞一怔,臉孔忽地有些發紅:「……是,是還沒有。」


    家裏不止姐姐出色,表哥也是年輕有為,已經做到四品官了,可他十三歲了連秀才都還沒有考上。


    「這樣吧,如果你十五歲之前能通過童試,朕就讓你姐姐歸家一趟,讓她在家裏待上三兩日,你看如何?」


    寧潞做夢都希望姐姐迴家,霍地起身:「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


    「好,草民一定會通過的!」寧潞一下有了奔頭,捏緊拳頭道,「不用十五歲,今年,不,明年就能考上!」


    「朕等你的好消息。」


    「不過,就三兩日……」寧潞嘀咕,一晃眼就過去了。


    秦玄穆揚眉:「你說什麽?」


    他眸光好像刀鋒一樣,寧潞突地有點畏懼,倒不是畏懼別的,他怕秦玄穆這個壞蛋突然改變主意,這下姐姐連在家的三兩日都沒了,忙道:「草民是說,一言為定。」


    「行,你出去吧,記得,此事莫要與別人提起。」


    他當然不提了,等他考上秀才,要給父親母親,還有姐姐一個驚喜,寧潞點點頭告退。


    秦玄穆瞧著他昂首挺胸的樣子,嘴角翹了翹,這樣的話,寧家的這個孩子應該會慢慢有出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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