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弗拉低聲下氣,對於脫離掌控的局麵,腦中分裂出兩個答案。


    一個就是繼續下去,裝作不小心失控,用淺淡的借口做偽裝。


    另一個就是撕破臉,趁著獸人虛弱,把對方直接殺死。


    然後給小人類下催眠,永遠囚禁於深海的宮殿之內。


    哪怕後麵催眠消散,吃多了魔力和液體的小人類,到時候也隻能依賴他。


    這種惡毒的想法像盤踞的迷霧,散發著濃鬱的毒氣。


    越這樣想,眼神就越幽暗。


    甚至堅定了下來,畢竟,現在的獸人,本身的存在,就是危險。


    活一天,小人類就永遠不會忘。


    就永遠依賴和偏袒。


    他承認自己像毒蟲一樣,想要吸取在溫熱的觸感之上,用緊密的爪子,緊緊抓住嬌嫩的身軀。


    直到毒氣麻痹,越纏越緊,讓對方永遠隻有自己一個。


    疼痛也隻有他能賦予。


    這些不可控製的想法愈演愈烈,就當他要下定決心,緩緩抬頭時。


    卻對上一雙水潤明亮的眼睛,對方的眼眸總是那樣清澈。


    淺淡的,像透明的琉璃玻璃。


    比海水裏的任何一個泡沫都要輕盈。


    他聽到那張小小的嘴巴裏,說著著急又惹人憐愛的話,顫抖的聲線,很讓人心疼。


    仿佛隻要說一句話,就能決定一件不可挽迴的事情。


    溫雖然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但還是本能的去叫薩弗拉。


    “薩弗拉...”


    僅僅隻是一個名字的唿喚,甚至不是什麽高興的事情。


    而是讓他幫忙。


    讓他去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想要殺死的獸人。


    幫情敵。


    對於一個人魚族的王來說,荒謬的像一個笑話。


    除非腦子壞了的,不理智的,冒泡的人魚才這麽做。


    人魚對於伴侶都是自私的。


    恨不得對方永遠隻有自己一個。


    他們是一夫一妻製,絕對忠誠下,甚至願意用單胞統一意識體繁殖。


    也不濫情。


    他們害怕在漫長的歲月中,雙方會越走越遠,有些不惜下催眠用魔力。


    即使後來變得相看兩厭,也不會再找第二個。


    這就是人魚固執且扭曲的愛情觀。


    他們擁有長久的壽命,但在長久的生命中,很難有永遠在一塊的伴侶。


    可隻要認定了,就不會放手。


    對於這一聲唿喚,小人類雖然沒有說出來主動的要求,但意思非常明顯。


    看著搖搖欲墜的獸人,薩弗拉也明白。


    這裏是他的地盤,使什麽手段,對方都得受著。


    溫不是沒察覺出來。


    作為人類本身就脆弱,現在的萊爾德又是那麽虛弱。


    如果她現在撕破臉皮,麵臨的景象隻有死路一條。


    雖然不比智商高等文明的星球生物,但屬於人類的敏銳,還是讓她察覺出了不對。


    從剛剛對方主動出手的一瞬間,溫就有些害怕了。


    可她不敢說。


    她隻能賭。


    賭這些天的相處,賭對於表麵朋友的情誼,賭對方能繼續裝下去。


    溫手心開始冒汗,哪怕在不算溫暖的環境下,也隱隱發熱。


    心髒像小鼓一樣跳動,眼神錯錯,害怕得直咽口水。


    “溫...”


    薩弗拉認栽了。


    在繼續偽裝和撕破臉皮下,選擇了表麵偽裝,背地撕破臉皮。


    溫賭對了。


    人魚不忍心看到她害怕,哪怕現在的場麵大家心知肚明。


    薩弗拉還是覺得,如果撕開這層淺薄的窗戶紙,一定會發生不可挽迴的結果。


    溫膽子小,愛撒嬌的樣子很可愛,吃飯的時候也很乖。


    對方總是活潑的,漂亮的,像不屬於深海的粉蝶。


    翅膀揮動的粉霧,漂亮又夢幻。


    那雙偶爾依賴,偶爾無措,偶爾欣喜的眼眸中,是不一樣的鮮活。


    如果往後的相處中,那雙眼睛裏,總是害怕和憂愁。


    大吵大鬧傷害自己,鬱鬱寡歡不得歡喜。


    薩弗拉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


    對伴侶,人魚絕對忠誠,哪怕用盡可恥的手段。


    可長久的伴侶,應該是自願的。


    那雙眼睛裏此刻隻有害怕和震驚,應該察覺出了什麽,但又害怕承擔後果。


    所以瑟瑟發抖的樣子,像海底最柔軟無弱的海兔子。


    仿佛隻要輕輕一戳,就能翻開肚皮,縮著觸角,一動不動。


    他最終還是不忍心。


    “別害怕。”薩弗拉上前幾步,看到對方往後縮的腦袋,又停在原地。


    “把他交給我吧,我不會再出手,你也不要走了好嗎。”


    這層幫助,表麵上不止一層意思。


    溫聽明白了。


    對方的手段和速度在海洋中是頂級的。


    受傷的萊爾德,和作為人類的她,沒有反抗的餘地。


    對方依舊溫和,一如既往般給她答案。


    但同樣,在附加的結果上,也讓她在做選擇。


    對方答應不再出手,去治療萊爾德。


    但條件就是最後一句話。


    不是表麵意思的不要走了,而是永遠不要離開。


    溫瑟縮一下,心亂如麻,從來不會做選擇的她,總會選錯。


    就像當初選擇用跳躍機器,搏一搏的時候。


    她沒有跳躍成功,更沒有跳到新星球上。


    溫喉嚨裏發出急促的哭聲,指甲深深地嵌在手心裏。


    她一邊扶著神誌不清的獸人,一邊想著迴答的方法。


    那雙眼睛裏都是淚,像是從來沒有流幹過。


    對方在等她的答案,受傷的萊爾德也在等她。


    如果再不用儀器止血,就會變得很危險。


    那被毒氣汙染的血液已經開始變得紫紅。


    溫隻看一眼,就心驚肉跳。


    怎麽辦....


    仿佛從一開始踏入這個星球,就是一場浩劫。


    一場隻屬於困住她的浩劫,其中還連累了對她無微不至的萊爾德。


    她不想讓對方再受傷,可偏偏,還是受了傷。


    而這傷,是來源於她一直相信的好朋友身上。


    好朋友的名號,在這一刻,似乎變了味道。


    變成了劇毒的糕點,舔一口,都會斃命。


    薩弗拉並不著急,也不在乎時間的消逝。


    隻要麵前的小人類多猶豫一秒。


    對方身旁的獸人,生命就多流逝一秒。


    這是一場經不起等待的迴應。


    溫深唿吸幾口氣,再抬眼時,眼中有了些許堅定。


    她來到這裏,沒受過多重的傷,生命的危險也沒經曆過。


    對方甚至把她保護的很好,萊爾德很細心,對她很照顧。


    她隻想著逃,所以利用了對方。


    人類不是全部都是自私的,她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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