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漆黑甬道深處,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逐漸濃鬱。


    這種氣味很奇怪,你如果覺得它是香氣,那麽你就會越聞越香。如果你覺得它是臭氣,那就越聞越臭。


    香能香到你心肺陶醉,臭能臭到你惡心嘔吐。


    薑楓剛開始企圖尋找氣味的來源,拿著手電筒四下搜尋,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物品。


    就在氣味逐漸淡去的時候,他看到前麵趴著一個人。那人頭朝外,動也不動像一具屍體。


    這地方發現屍體更是沒什麽奇怪的,畢竟之前進去了那麽多人,都是有去無迴。


    不過在這幽閉的環境裏遇到一具屍體,難免會胡思亂想。


    薑楓不願去多想,卻也難以控製自己的思緒。


    他大腦中所有恐怖的影視畫麵,都在這一刹那出現在眼前。


    他忽然看到前麵那人動了一下。


    “你是誰?什麽人?”他停了下來,緊盯著那個人。


    那個人沒有迴應,也沒有再動。


    薑楓不敢再往前走,用手電強光照在那人身上細細打量。


    那人身上的衣服看起來雖然滿是泥汙,但是並沒有腐爛。他呈現出的姿勢是向外爬行,兩隻胳膊向前伸出,臉緊貼著地麵,無法看清相貌。


    “喂!你趴在地上幹什麽?”薑楓把手槍掏了出來。右手拿槍,左手拿手電,瞄準了那個人,“再不起來我就開槍了啊!”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


    薑楓也不敢走得太近,從口袋掏出一顆子彈向那人砸了過去。


    子彈正好砸中那人的頭,那人還是沒有反應。


    “嗯?難道真的是死人?剛才我眼花看錯了?”


    他小心翼翼往前走了三四步,蹲下身尋找角度再去打量,看到了那人的半邊慘白的臉。


    這人看上去似乎有點麵熟,但是隻看半邊臉也無法認出他來。


    薑楓又向前挪動了幾步,伸出一條腿輕輕蹬了幾下那人的頭。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


    “看來真是眼花了。這就是一具屍體。”他心中說著,就挪到了那人身邊。


    收起手槍,把那人翻了過來。


    當看清那人的臉時,他猛然間就像挨了一悶棍,整個人都懵了。他隻覺得眼前發黑,腦袋裏一片空白,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手電也順勢滑落在地,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這具屍體他非常熟悉,每天和他形影不離,就是他自己!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恐懼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不是……不是的……我還活著……他不會是我!我……我肩膀有一顆痣……”


    他突然坐了起來,伸手把那人的衣領扯開,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道:“肩膀有痣……有一顆痣……”


    屍體的右側肩膀暴露了出來,在上麵赫然也有一顆痣。


    他再次癱坐在地上,後背靠著冰涼的牆,絕望感也漸漸彌漫開來。


    他雙手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了一團,孤獨和無助感緊緊將他包裹。


    “如果這具屍體真的是我,那我現在又算什麽?我也是複活人嗎?”


    此刻,他才體會到了宋瑩的痛苦。他憐憫宋瑩,誰又能憐憫他?


    他開始迴想自己來到這裏之後的種種經曆,試圖找到一些線索來解釋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但卻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答案。


    “難道是我之前就來過這裏?那時我就已經死了?怎麽可能呢?我怎麽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忽然抽出刀,在指頭上劃了下去。


    傷口中流淌出了血,血的顏色竟然也是黃色的。


    望著黃色的血,他又一次震驚了。麵對現實,他不得不接受。


    他緩緩站起身來,踉蹌著從屍體身邊走過,繼續走向無盡的黑暗之中,仿佛那黑暗的盡頭才是他唯一的歸宿。


    那支手電還靜靜地躺在地上,散發著明亮的光芒。而他,已經像丟了魂一般,身影從手電光中漸漸消失,一點一點地被黑暗完全吞噬。


    不知走了多遠,也不知走了多久,他突然看到前麵出現了一片白光。


    他茫然地走過去,走進白光中,眼前竟然是一座小城。他看到了車水馬龍,看到了高樓林立。


    也看到了馬小紅。


    馬小紅正向他迎麵走來。


    薑楓停下了腳步,癡癡地望著她。


    她長發垂肩,身穿簡約的藍色連衣裙,腰間係著一條細細的腰帶,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飄動。那明亮的大眼睛,彎彎的柳眉,為她增添了幾分俏皮與靈動。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膚,在陽光照耀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他們第一次約會時,馬小紅就是這身打扮,淡淡的妝容恰到好處。


    薑楓在這一刻似乎忘記了剛才的一切,麵對心中的摯愛,他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小紅?你……你……”他忽然又想到馬小紅已經不屬於他,心中劇烈的痛楚讓他語塞了。


    “薑楓,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馬小紅的嘴角上揚,露出了潔白整齊的牙齒,給人一種溫暖而親切感。


    “你……找我?”薑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我想你了。”馬小紅羞澀地側過了身。


    薑楓感到心中一陣溫暖,猶如寒冬迎來了春風。


    “我也是。我以為你不會迴來了。”


    薑楓說完,準備去擁抱她,忽然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馬小紅身後,雙手摟住了馬小紅的細腰。


    馬小紅滿臉嬌柔地迴過頭,溫柔地叫了一聲:“老公。”


    那男人的雙手輕輕撫摸著馬小紅的肚子,眼睛望著薑楓,問道:“他是誰啊?”


    馬小紅瞥了一眼薑楓,迴道:“他是我以前的同學,多年沒見了。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好了,我們迴家吧?”


    “嗯。孩子也餓了,該迴去喂奶了。”


    男人衝著薑楓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摟著馬小紅的肩轉身而去。


    “孩子?他們有孩子了?”薑楓握緊了拳頭,一股難以抑製的憤怒和心痛湧上心頭。


    他快步追了上去,揮起一拳朝著男人的頭狠狠打了過去。


    男人的頭很堅硬,硬得就像一堵牆。


    薑楓的手快要被震碎了,劇烈的疼痛讓他慘叫了一聲。


    忽然間,眼前又變成了一片黑暗,他依舊站在漆黑的甬道之中,正麵對著一堵牆。


    疼痛使他清醒了許多,從夢境拉迴了現實。


    “小紅……你真的和他已經有了孩子嗎?”這聲疑問從他靈魂的深處發出,帶著無盡的哀傷。


    他從包裏又拿出來一個手電,看向之前劃破的指頭,在指頭上確實有一道沒有愈合的傷口,而殘留的血跡也依然是黃色的。


    他以為剛才一切都是夢,可是看到這黃色的血跡,心裏的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他又想到了宋瑩,想到宋瑩都能接受命運的不公,他一個男人又怎能比一個女孩的意誌還差?


    複活人也是人,隻要不傷害別人,又有什麽關係?


    他在心裏勸慰自己,努力讓自己坦然接受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


    可是剛才的幻境那麽真實,就如身臨其境,那又是怎麽迴事?


    現在看來,山穀也無疑是幻境,正如朱軒所說,這條甬道並沒有打通。既然這樣,也沒有再往下走的必要了。


    他轉身往迴走,雖然來路已經被大石頭封堵,但是他覺得自己已經了解了這裏的秘密,用這個秘密就能讓郭福放他出去。


    迴去的腳步走得很快,可是始終也沒有看到那具自己的屍體。


    難道那屍體也是幻境?還是說真的遇到鬼打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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