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距離天黑還有五六個小時,太陽卻已經黯淡無光了。


    宋瑩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現在變得陰沉起來。


    她不禁皺起了眉頭,對薑楓說道:“別再往前走了,如果今天晚上下雨的話,我們可沒有地方躲避。我們還是迴山洞去吧。”


    薑楓也抬起頭望著灰暗的天空,發愁道:“可是我們還沒找到吃的呢。你先迴去吧,我再繼續找一找,說不定前麵就有野果。”


    他雖然嘴上這麽說,其實心裏一點尋找食物的心情都沒有,他想要的是,盡快和宋瑩分開。


    宋瑩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地上一株綠色的植物說:“這個可以吃啊!它叫‘馬蘭頭’,是一種藥材,可以清熱解毒,非常適合在這種環境下食用。”


    說著,她彎下腰摘下一把葉子,揉成一團後毫不猶豫地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薑楓驚訝地看著她,問道:“真的可以吃嗎?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宋瑩吞下口中的葉子,張開嘴巴讓薑楓看清楚:“你看,我都吃下去了。這種野菜在我家鄉很常見,經常被用來做菜。你不知道也正常,畢竟你們都是城裏來的人,很少接觸到野菜。你想不想嚐一嚐?”


    她說這段話時,語氣中略顯得有些自卑感,所以立刻又轉移了話題,故作輕鬆地說道:“去海邊吧?應該能抓到魚。”


    薑楓正愁怎麽擺脫她,聽到這話便說道:“我們對這裏地形不熟,很容易迷失方向,從這裏到海邊,也不知有多遠。這樣,你迴山洞,我一個人去海邊。”


    宋瑩倔強地搖著頭,堅定地說道:“我不迴去。萬一你迷路了找不到迴來的路怎麽辦?我們一起走,如果迷路了,那就不用迴來了。”


    薑楓無奈地暗暗歎了口氣,問道:“你不等林芸了?”


    宋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隨即露出了一絲苦笑,低聲說道:“不等了。她不一定迴來。走吧,我們一直往前走。”她說完便獨自向前走去。


    薑楓看著她柔弱的背影,心中不禁湧出一股落寞淒涼的感覺,對她有了憐憫之情。


    薑楓默默跟在她身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走著。


    又走了百米遠,薑楓做出疲憊不堪的樣子,雙手捶著腿說道:“不行了,腿疼腳疼。好像腳底磨出泡了。歇歇吧。你如果餓,繼續吃野菜。我早上吃得有點多,現在還不餓。”他說著話,自顧自地坐在了地上。


    宋瑩在他左側也坐了下來,靠在一棵樹上說道:“我也累了。我昨晚一夜都沒睡,現在好困。我先睡一覺。”


    薑楓忙說道:“好,你睡吧。我給你看著。”


    宋瑩確實困了,很快就傳來了均勻的熟睡聲。


    薑楓這時才敢認真打量她。從她的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身上有衣服遮擋,也看不出什麽異常。隻能把注意力集中在她頭上。


    昨天的那個宋瑩是慘白的臉,麵前的宋瑩是紅潤的臉。除了顏色不同,也看不出什麽區別。


    他忽然想到了昨天那個宋瑩已經頭骨碎裂,隻要看看她的頭有沒有傷就能判斷了。


    他小心翼翼站起來,一手扶著樹,弓著身子探著頭,看向宋瑩的頭頂。


    宋瑩紮著馬尾辮,頭頂的頭發順暢絲滑,看不到血跡,也看不到傷痕。


    薑楓心中納悶:“難道真的有兩個宋瑩?這怎麽可能?”


    他想不通,準備收迴目光坐下,忽然視線掃到了宋瑩的前胸。從襯衣衣領由上往下看,看到她襯衣下竟然沒有穿胸衣。


    這是一個重大發現,因為昨晚那個宋瑩也沒有穿胸衣。


    他迴想那天檢查宋瑩的屍體時,好像也沒有穿。


    他不知道宋瑩以前是不是有這種習慣,但是他認為一般女孩子不會這樣穿著。


    他又想到昨晚那個宋瑩胸口裂開了一個口子,如果能看到麵前這個宋瑩胸口有沒有傷痕也能判斷。


    他努力尋找合適的角度從衣領往下看,就在這時,宋瑩突然醒了,看到薑楓此刻的狀態,臉一下就紅了。


    “你在看什麽!”她生氣地站了起來。


    薑楓尷尬萬分,不過反應也快,立刻說道:“剛才樹上有個蟲子好像進去了,我看那個蟲子出來了沒有。我沒看別的。”


    “哪有蟲子啊?”


    “可能逃跑了。”薑楓忽然又問道:“你受傷了嗎?胸前怎麽有個疤痕?”


    “哪有疤痕?我看你是看了不該看的,把眼看花了!”


    薑楓心裏暗暗叫苦,心想這個誤會怕是解釋不清楚了。不過他轉念一想,不如趁此機會跟她徹底鬧翻,把她氣走,這樣自己不就能擺脫她了嗎?想到這裏,薑楓決定將計就計。


    他模仿起關東說話時的痞氣,帶著幾分調侃和挑逗說道:“可能是吧。我剛才好像確實看到了,隻是沒太看清。你別動,讓我再仔細看看。”


    聽到這話,宋瑩的臉色瞬間變了,眼中閃過一絲憤怒:“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呢,沒想到你竟然也是這種人!”


    薑楓卻不以為意,繼續用那種輕浮的口吻迴應道:“我本來就是這種人啊,這裏又沒別人,看一下又不能少塊肉。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放心好了。我隻是想確認下你身上有沒有傷痕。”


    宋瑩似乎被薑楓的話氣得不輕,但她並沒有立刻發作,反而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接著問道:“你真想看?”


    看到她的態度突然轉變,甚至好像願意給自己看,薑楓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他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愣了幾秒後他才緩過神來,說道:“怎麽?你給看了?”


    宋瑩道:“你想看也可以。不過。你要先表明一下你的誠意。”


    “誠意?什麽誠意?”薑楓不解地望著她。


    “你知道的。我來這裏是為了賺錢,你來這裏也是為了賺錢。現在我是一分錢沒有,而你卻有很多。你願不願送給我一些?”


    “誰告訴你我有很多錢?我和你一樣,什麽也沒有。”


    “你就不要裝了,這裏沒有人,不用怕別人聽到。我隻要五根金條。再多我也不要。怎麽樣?”


    “你也說是我偷了金條?那晚你知道的,我離開是給你送吃的,你怎麽也和他們一樣,說我偷了金條?”


    “因為你包裏真的有金條。你和郭總是一夥的對吧?是你們偷走了金條。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如果不答應。那就不好說了,如果別人知道這件事,你和郭總一根也得不到!”


    薑楓聽到這話後,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火,他看著宋瑩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忍不住怒聲反駁道:“就算是我們拿的,你說得不到就得不到?郭總是老板,那些金條本來就要交給他的。至於我們能得多少,郭總不是說了要平分嗎?”


    宋瑩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伸出了手,“好。平分是吧?我的那份給我吧。”


    薑楓氣得瞪大了眼睛,“我隻是打個比喻,我沒有拿金條,郭總也沒有。是其他人拿走的。”


    “其他人?其他人是誰?”


    薑楓無奈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不過。你如果真的需要錢,等到迴去以後,我會借給你一些。”


    宋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語氣變得溫柔了許多,“一些是多少?你說個數。”


    “你需要多少?”薑楓心中感到不滿。


    宋瑩突然傷心地說道:“我爸工作時因為一個失誤,傷了幾個人,有兩個還死了。廠裏已經按照工傷賠了錢,可是他們家人說太少,非要我家再賠錢,我爸為了這事已經丟了工作,又被他們逼得沒辦法,一氣之下,又把人家打傷了,我爸現在還在裏麵蹲著,現在人家天天堵著門要錢。我和我媽還有我妹都不敢迴家了,一共還需要一百多萬。你能幫我嗎?”


    薑楓聽她講述完家庭情況,對她又有了新的看法,瞬間覺得她沒有那麽可恨了。


    他又想到張凡和他的秘密,如果能成,他能得到近兩千萬。有了兩千萬,幫宋瑩也不成問題。


    不過事情到底能不能成?他不敢確定。


    望著宋瑩可憐的表情,他說道:“一百多萬真的有點多。不過,我現在也不好承諾什麽。等迴去以後,我找朋友借借看,或許,能給你一百來萬。”


    “真的嗎?”宋瑩興奮道:“你真的願意借給我錢?一百多萬?”


    薑楓點了點頭:“我隻能說如果我借得到。我如果借不到,我也沒有辦法幫你。”


    宋瑩又失落道:“那你說了和沒說一樣。你到底是能不能幫我啊?”


    薑楓為難,他沒辦法迴答這個問題。


    看到他猶豫不決,宋瑩伸手去解衣扣,“我給你看。隻要你能幫我,你還可以提出別的要求。”


    她的暗示已經很明確,薑楓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趁人之危的壞人。


    他忙說道:“我幫你不為別的。你不需要這樣。如果你迴不去了,我也會記住這件事。”


    “迴不去?我為什麽迴不去?”


    薑楓沒有迴答,他也無法迴答。


    宋瑩沉默了片刻,憂心忡忡道:“萬一我有危險,我是說萬一,萬一我迴不去,你真的還願意幫我?”


    薑楓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宋瑩又沉默了良久,“你真的不要我報答你?你是不是怕關東找你麻煩?我不會告訴他的。”


    薑楓搖了搖頭:“我不是和你交易。我也希望你能離開他。”


    “這是條件嗎?如果是,那我答應你。如果不是,我自己做主。”


    薑楓又點了點頭,他不想宋瑩跟著關東學壞,便說道:“是。你離開他。這是條件。否則我不會幫你。”


    “好。那我答應你。不過。你能寫個欠條嗎?我怕你反悔。”


    薑楓差點氣笑,無語道:“你不信那就算了。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


    “不寫也可以,我可能就是經常被人騙,我怕了。那我從現在開始,一直跟著你。直到你幫我。”


    薑楓心說:“怎麽搞得?沒有甩開她,反倒成了‘貼身保鏢了’?”


    天漸漸暗下來,天空飄起了毛毛細雨。


    “我們迴去吧?”


    宋瑩拉著薑楓的胳膊就往山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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