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室。


    這是鮫人族與人類進行二次談判。


    談判的前提:人類答應將陳祭交給鮫人族。


    這次會議內容是保護海洋。人類肆意投放的垃圾、排放汙水,對海洋造成汙染,導致鮫人族生存環境惡劣,客南越提出要求:人類需要幫助鮫人族一同淨化海洋。


    人類欣然答應這項條件,mhs指揮局擬好汙染指標數據,人類將嚴格按照這項指標表進行相關排放。


    會議淩晨才結束。


    人類與鮫人族和平共存的百年協議,約定在三天後進行談判、簽署。


    客南越淩晨迴酒店,宗雲見客南越麵色疲憊,遞了支煙過來,“大祭司,人類在心煩的時候,總喜歡吸這個。”


    客南越看著宗雲手中的香煙,眉頭微微蹙起,情緒不明,“什麽時候,你也喜歡陸地上的東西了?”


    “也……?”宗雲不明白客南越為什麽要說也字?難道客南越身邊還有什麽鮫人也喜歡陸地上的東西?宗雲跟著客南越這麽多年,怎麽從未聽說過……


    客南越的眼神冷了下去,接過煙,宗雲給他點了火,客南越抽了一口,難以辨別口腔裏到底是什麽滋味……


    隻覺得嗆人的厲害。


    宗雲就送客南越到了門口,貼心的把門合上。客南越走到陽台上,將煙從薄唇上取下,“陸地有什麽好的……”


    從前,譚欽總喜歡去陸地,每次去總會帶些玩意迴來送給他。客南越最清楚不過,這樣的行為是討好。


    但客南越卻從未開心過。


    身為鮫人族的大祭司,他不能喜歡人類的物什。


    客南越掐滅煙,去浴室洗了澡,推開浴室門時,煙白色的水霧也一塊跑了出來,客南越沒有穿衣服,鮫人族沒有穿衣服的習慣。


    客南越皮膚白皙,腹肌袒露,平躺在人類軟床上。他帶領鮫人族群從直布羅陀海峽抵達同江市花費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客南越無比疲憊,沒一會就陷入了睡眠。


    淩晨。


    一雙手用力地掐住了客南越的脖頸,客南越唿吸不暢,仿佛要捏碎骨頭的力道下,客南越睜開眼皮,映入瞳孔中的是一個黑影。


    客南越清楚的嗅到了對方的味道……


    是譚欽。


    譚欽是個瘋子,半夜爬上他的床,掐著他的脖子,這樣的行為倒是很符合譚欽。


    “咳咳……”客南越咳嗽兩聲,並未掙紮。


    譚欽見客南越蘇醒,卻不掙紮,過度平靜。這樣的狀態偏離譚欽的設想,他掐著客南越脖頸的手愈發用力,期待著從客南越的臉上看見情緒波動。


    不管是憤怒、厭惡,又或者別的都可以。


    但客南越並未滿足他。


    譚欽咬牙切齒:“客南越!”


    “嗯?”客南越的語氣平淡,仿佛什麽事都沒法在這個大祭司眼中激起任何波瀾。


    譚欽見客南越皮膚漲紅,他抽迴手後惡劣勾唇,“那名送你迴房的鮫人也會這麽坐在你身上?”


    “與你無關。”


    客南越麵色冰冷,長達二十多年未曾再見的臉,在記憶中翻湧無數次,如今真真切切,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客南越又怎麽可能不起波瀾?


    “與我無關?嗬……那你倒是別y啊!”譚欽摸著客南越耳垂上掛下的尾骨,“大祭司二十年以來,始終戴著我的尾骨,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的,尾骨在哪,我能感受到。”


    隻要離得近,譚欽就能依靠感應找到他的尾骨,找到客南越。


    譚欽盯著客南越的耳垂,無數殘忍的畫麵湧入腦海,他隻覺得心碎……明明他為客南越做了這麽多,日日哄著客南越,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有所觸動。


    客南越怎麽能如此殘忍的剖開他的鮫尾,取走他的尾骨……


    二十年前,譚欽意外聽見客南越與王的對話。


    譚欽才知道,原來曆任的大祭司的忠誠源自於王的桎梏。每位王室都會有一位簽訂主仆契的鮫人,他們被王賜予海洋的力量,是最忠誠的信徒。


    他們可以在百年內凝結出鮫珠,這是王的恩賜。代價是終身侍奉王,永不背叛。


    鮫人族的王是依靠廝殺擁立的,一旦舊王落敗,新王當立,鮫人族就會出現新的大祭司。而舊王的大祭司,將被收迴鮫珠,蠶食至死。


    鮫人族並不知道,受人尊敬的大祭司,隻不過是王的培皿器。


    不同生,但共死,隨時會被遺棄。


    鮮少有大祭司可以活過百年。


    譚欽為此找遍方法……終於被他尋到了破解之法。隻要鮫王被剖珠,主仆契就會消失。


    於是譚欽設法將鮫王送給人類,但他沒想到客南越竟然將他視作鮫人族的叛徒,親手剖開了他的鮫尾,取下尾骨示威。


    譚欽對客南越的行為,充滿了恨意。


    他辛辛苦苦為客南越解除主仆契,卻被逐出公海,甚至連隱藏近百年的身份都為之暴露。譚欽成了黑尾鮫人的罪人。


    客南越依舊是鮫人族的高高在上的大祭司……


    在客南越的心裏,隻怕鮫尾的顏色遠比他要重要許多。


    譚欽知道,隻有改變鮫人族的等級製度,死板的大祭司才能不與他站在對立麵。


    這些年,他集結了許多鮫人,隻為了重返公海。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陳祭。


    陳祭不是鮫王,但他體內,有那顆可以壓迫客南越的鮫珠。


    “譚欽。”客南越看著譚欽幽黑的瞳孔,喊著譚欽的名字,“二十年前取骨,是我對不起你。”


    這句話裏,更多的是無奈。


    如果重來一次,客南越還會這麽做。這是他身為大祭司的職責所在,更是他保護譚欽的方式。如果譚欽落入別人手中,就絕不是剖尾取骨這麽簡單了。


    客南越身為一族的執法者,必須給出一個交待。


    剖尾取骨的疼痛,遠比不上斷尾重生的疼痛。


    客南越理解譚欽想要顛覆等級製度的想法,但這絕不是一朝一夕的,而客南越必須得站在譚欽的對立麵。


    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結果。


    “你覺得一聲對不起就夠了?”譚欽對於遲來的道歉並不滿意。


    客南越是個高傲的人,大祭司從不會有任何錯誤,譚欽也從未聽他道歉低頭。這是頭一次,但二十多年的怨恨,又怎麽可能是一句對不起可以化解的?


    “談判結束,我容許你劃開我的鮫尾,取走我的尾骨。”


    譚欽麵上一僵……容許?


    “大祭司還真是高高在上,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大祭司,願不願意沾染些低劣的氣味?”譚欽嗤笑一聲,拉起客南越的手,十指緊扣。


    “自……”重。


    剩下的半個字,被譚欽吻住。


    客南越,隻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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