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可能聽大不懂他們說的內容,但絕非愚鈍之人。


    看現在這個情況,不允女子那方的要求,定然不會罷休。


    如自己不允,定然又是一番爭鬥。對麵人多勢眾,實力有極其強悍,自己勝算又有多少呢?難道又要迴到被殺戮欲望吞噬的野獸?


    不!絕對不要!


    出國什麽的,自己不清楚何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國?能出到哪去?出九州大地去莽荒原野?還五年?這與重犯流放有何區別?


    而讓自己失憶,忘記自己這兩天的記憶,似乎不可理喻,但。。。似乎也能接受。


    昨日自己還在昏迷,今日才緩緩蘇醒,而醒後的種種都是些令人不快的事情,特別是自己被體內的殺戮欲望給吞噬,那種勾起自己所有最痛苦的記憶,那種失去自我的迷失,那種為了殺戮而殺戮卻停不下來的痛苦,這些。。。為何要記得呢?


    如果說今天有什麽不舍,除了老嫗那一絲輕微的親情羈絆,可能就是那女子不顧生死,護著自己和老嫗拚死搏殺,衝入房間與自己對視的那一個眼神。


    那個冷豔,堅定,溫暖的眼神。永刻在心裏的一個眼神。


    “我選忘卻今日之事”林宿權衡後,緩緩說道。


    程雨之道了聲“好”便要迴身再去師小蝶那。


    “我們之後還會相見嗎?”林宿見女子離去,急忙問道。


    胖道士笑了起來,努努嘴,笑道:“哦喲我去,小夥子,難道對我們程大美人有意思了?很有膽量嘛~~但你這搭訕也太老土啦!哈哈,待會忘魂咒一下,今日之事你就再也記不起來啦,就算再相見,你也認不出她咯!”


    程雨之聽到後,沒有什麽情緒波動,也沒迴應胖道人的調笑,迴頭看著林宿:“這不知道,但即使再相見,你也不會再認識我,我也不會去認你,這是個無意義的問題。”


    林宿老臉一紅,知道自己話裏有問題,但對於馬上要將這一切都忘光的人,他心裏有一個疑問,必須在忘記這疑問之前,要問眼前那冷豔女子。


    是的,困擾在他的心裏的疑惑,被勾起所有痛苦記憶,爆發殺氣後沉澱的疑問。。。


    眼前的眾人都是神通廣大之輩,冷豔天人,胖瘦道士自不必說,那些虎背熊腰的黑衣男子也都是訓練有素,殺伐淩厲之輩。


    這些人無論在哪都是傑出之輩,其價值不比自己這種平民百姓要大的多嗎?為什麽如此愚蠢?要來與那大乘毛僵生死搏殺,來救助自己?


    世間不就是一片黑暗森林?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遵循最殘酷的法則!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物競天擇。


    曆經痛苦,無數廝殺,在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林宿(林病已)自然知道,想要活下去,仁慈,道德,憐憫,一切都必須舍棄!


    在林宿(林病已)意識中,隻有比別人更強大,更狡猾,更無情,才會活的更久。那些比自己弱小的,被自己殺了的,殺了也是白殺。而那些比自己強大的,殺了自己,自己也沒話說。


    世道不就是這樣的嗎?弱者永遠是強者的墊腳石,就是作為陪襯或犧牲品而存在的。


    但。。。為何這些強者卻願意不計生死,不惜要與那強大兇悍的大乘毛僵正麵對敵,也要來保護自己這些弱者呢?


    “為何你們不計生死,都要前來與那怪物搏殺,直至最後還保護著我們這類百姓呢?你們不怕死嗎?值得嗎?”林宿將自己的疑問問出。


    眾人以為年輕小夥會說出寫什麽土味膩人的情話來搭訕搭訕自己的冰山美人呢,沒想到蹦出來這一句人生思考的哲學問題。。。。。。


    胖瘦道人聽聞相視後哈哈大笑。


    胖道人:“斬妖除魔,替天行道,吾輩修士天職。”


    瘦道人:“修真不怕死,怕死不修真。”


    程雨之美眸波光流轉,饒有興致的看著林宿。這時,病房門外入一名身著白色製服,手提精致公文小包的年輕女子。


    進門對程雨之敬了個禮,報告:“善後組陳美南報道。”


    一般善後組來就說明一切搞定,準備收隊了,眾人也不經歸心似箭。


    同時孟小甜在通訊頻道說道:“雪姐,平民護理安置後就可以收隊了。”


    “嗯,收到!”“美南,這位老太太做客卿申請,這位。。。”程雨之猶豫了一下。“忘魂符給我吧,我來處理安置。”


    “九州大地,蒼穹之下,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邪惡,它們在黑暗中窺視潛伏,虎視眈眈。”


    “我輩修真者,誓言要守護世人不受侵擾,化身為所有人類的戰刀盾牌。”


    “斬妖除魔,驅逐邪祟,是我輩天職。守衛世間正道,維護天地秩序,我輩信念。在幕後保護每個世人不受邪魅妖魔的侵害是我們的責任。”程雨之拿起忘魂符鄭重得對林宿說道。


    “不用緊張,一會兒睡一覺,你便不記得今天發生的事情了”程雨之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夾著符紙,靠近林宿額頭。


    林宿沒有緊張,繼續問:“我還是不解,平白無故為何要幹這些?難道你們就是所謂的聖人?”


    “我們不是聖人,我們隻是些心懷信念的傻瓜。你不用理解,你隻要相信,有一群傻瓜,時刻會在你的背後,當有邪惡臨近,他們會不顧生死的來保護你,隻為每一個人在這天地世間的平安。”程雨之難得溫柔一語,隨即燃起符紙,口中呢喃。


    林宿看著程雨之寒霜化融的溫柔眼眸,一陣心安平靜,漸漸眼前迷糊,不舍得合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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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處申城老式弄堂,一戶木頭石瓦結構的老屋,一間被木板隔起來的局促小隔間內。


    最近小護士唐馨心情很煩亂,深夜躺在自己那腳都沒法伸直的小隔間單人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


    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的普通申城女孩,唐馨一直在這種有些清苦但溫馨的環境中生活,本以為也會繼續這樣平平淡淡的下去。


    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工廠工人,從雲滇知青迴來就一直奮鬥在國企工廠,忙忙碌碌一輩子,直至退休了,也沒留下多少積蓄,也沒有人脈,更沒什麽富親戚貴朋友。


    自家過自家的小日子,普通的生活,不富裕也不算窮困,但好在夫妻和睦,女兒孝順,一家也是其樂融融,平淡溫馨。


    唐馨就這樣普普通通的成長,普普通通的上學,普普通通的學習成績,過著普普通通女孩子的生活。


    經過努力,唐馨考上了大學,進了醫療護理專業,畢業後分配到了一家市級醫院工作,從一名小小的住院護士開始,又繼續開始屬於自己平平淡淡的工作生活。


    一切都平平淡淡的,做著普普通通護士的工作,拿著普普通通的收入,或許再遇見個普普通通的人,組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再繼續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去。


    但。。。自從自家所住的老房子傳出要拆遷的消息時,自家多年的平靜生活被打亂了。


    以前從沒有見過,不曾來往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冒了出來,有攀親戚的,有要走關係入戶口的,有要借錢的,還有要給自己說親事的,等等。。。鼓噪無比,令人難以招架。


    父母老實不善言辭,也不善與人打交道。一開始還誠誠懇懇對應每一位“遠房親戚”來訪和訴求,但久而久之,再木訥的人都會醒悟,明白這些突如其來眾人的目的。


    隨著老實人的幡然醒悟,好言推辭到閉門不見,滿臉諂媚的眾人開始變了嘴臉。


    “老爺子有三個兒子萊,憑什麽到你這裏就要獨吞老房子了?告訴你,這個老房子,隻要姓唐的都有份!”


    “哦喲!你家是女兒呀,女兒麽總要嫁人,變成別人家的媳婦的。你這老兩口捏著那麽多房子票子幹什麽啦,還不如接濟一下你那要在深鎮買房的大侄子,以後等他來服侍你們,好歹也算是你半個兒子不是?”


    “哦喲,人家現在是申城人,早就忘了祖輩的窮親戚了!也不想想,以前誰還不是一起地裏刨食,現在發達了,就忘了當年小時候的情誼了,問他借點前蓋過小洋房怎麽了?這點錢對他這申城人算個啥?”


    “我呸,忘祖背宗,沒有良心的東西,你二姑姑家小的要置辦婚事,問你借個錢買個新房怎麽了?忘了二姑姑小時候怎麽待你了?”


    老夫妻本本分分了一輩子,與人和善,從來沒見過與誰紅過臉。時常教導唐馨要多做好事,多幫助人。不是這樣唐馨怎麽會從小勵誌當一個幫助他人的醫護人員呢。


    現在倒好,國家的陽光政策照耀到了自家的老房,卻因為這個,自己成了原罪,成了眾人的眾矢之的。


    經此一事,老夫妻整個人都不好了,變得鬱鬱寡歡,怕見生人。


    老夫妻不懂,這物欲橫流的世界,人心怎麽變得那麽可怕,為何明明自家的東西,為什麽他們奪得那麽理直氣壯?


    各種風言風語擾得這一家人不勝其煩,都已經影響到了一家人的正常生活了。


    但在這其中,這些還不是最讓人心煩了,這些突然冒出來的親朋好友,這些流言蜚語,再怎麽說也沒有發自家好歹捂住耳朵,閉上房門,調整心態,暗罵下人心不古,事情總會拆遷後過去。


    最讓老兩口愁白頭,唐馨難以入眠的,是一位名義上的遠方表哥,雖然自己從來沒見過。


    原因無他,這個老房子的戶口本上有四個名字,而不是自己家庭成員的遠方表哥赫然在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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