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手握著方向盤,坐在蘇暮雲的越野車裏,雖然是國產車,但動力很好,換檔很順,開起來很平穩,加速到140時,一點不抖。


    現在國內技術越來越好了,而且性價比高,作為國家公務人員,支持國家產業是職責。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讓他覺得無可挑剔,特別是女人,長一輩的母親和舅媽,雖然也都是知識分子,不知道為什麽他一長大,每天都隻會嘮叨;同齡的幾個女同事,嚴肅的、古板的、沉默的、幼稚的,就連他一直比較看好的賴小寧,也是太矯情。


    而蘇暮雲身上看不到這些,偶爾的挖苦,也有獨到的見解,兩人認識不到一周,可是李浩然覺得,已經是相熟多年的朋友。


    這讓他很放鬆,也更願意和她配合一起辦案。


    他看向蘇暮雲,她坐在公園的長凳上和兩個中學生聊天,他不知道她用什麽方法,把兩個看上去就很難纏的女生領到這個偏僻的公園,而且三個人都很開心。在蘇暮雲身上看不出博士與警察的影子。


    接觸的這段時間裏,她很機敏,但沒有架子,兩人思想碰撞很快,他承認,很多時候,會被她的追問走投無路,但又對這種圍追堵截的方式十分受用,說實在的,長這麽大,極少遇到讓他全力以赴對付的人。


    蘇暮雲走了迴來,她個子很高,很瘦,但筆直挺立,如果說她是軍人出身也不為過。


    “當學生就是好,沒有心理負擔,什麽都不怕,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不過她們很嫉妒唐幽幽,雖然她們不斷地詆毀她,但據她們說是有些證據的,哈哈。”蘇暮雲笑道,露出了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一對小酒窩更深了。


    李浩然看到這樣的笑容,仿佛突然無法抑製自己的心一樣,於是他抬了一下眉頭,“唐幽幽不會受影響吧?”


    “不會,我隻是說我是青年雜誌社的編輯,想寫一寫女學生們的思想感官,為了不讓她們起疑,我還特意用錄音筆錄了音。”


    “當然,也因此浪費了很長時間,才能一點點把我想要問的問題旁敲側擊地打探到。之於唐幽幽,她們提到了三個人,第一個是麒麟,我覺得可以排除。第二是她的同桌,叫李君碩,不過據她們說還處在不明朗階段。第三個是一個開著m牌進口越野車的男人。”


    她有些口渴,要知道和兩個十分八卦的女生聊這麽久很難,當然她是注意到唐幽幽一出校門,就被這兩人指手畫腳才被鎖定了目標。


    “m牌進口越野車在這裏還是很好查的。”李浩然看到她唇角很幹,遞了一瓶礦泉水。


    “對。”她心頭一動,接過了水。


    李浩然發動了車子,自從覺得蘇暮雲開車太規矩,他就接過了方向盤,讓她感受一下什麽叫靠背的感覺。


    突然,他看到有人飛快的跑,他減速看向一側。


    “小偷。”蘇暮雲看到了後麵追喊的人。


    說話間小偷要拐向小路,小路會車的話根本就沒法追小偷。


    “你來開。”仍下這句話,李浩然一個急刹車,推開車門下車就跑。


    蘇暮雲剛要下車,就看到了後麵局裏刑警隊的同事在追,“不是普通的小偷”,也沒有拐向小路。


    她開上車繼續順著路跟著,“小偷”跑的飛快,李浩然雖然差了一截才追,但他的大長腿發揮了優勢,逐漸地拉近著距離。


    他們大概跑了兩公裏左右,兩個人都慢了下來,後麵的兩個同事也慢了下來,但大家誰也沒放棄。


    蘇暮雲望了望正前方的住宅區,“小偷”跑了進去,李浩然向她看了一眼,示意跟過來,也跟著跑進去。她不慌不忙地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處,下車同兩位同事打了個簡單的招唿,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他們追上去的時候,看到李浩然跑進了一棟樓,他們跟著進去,爬到四層的時候,大家都站定了,李浩然哈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指向一扇門,少有的挫敗感浮現在他的臉上。


    “這小子真能跑。”


    “當然,他原來是市裏的長跑冠軍。”一位同事喘著粗氣迴複道。


    “這裏是他家?”蘇暮雲問道。


    “應該不是,我都跑迷糊了。”


    “叫什麽名字?”


    “尚文山。”


    “名字可不像長跑冠軍。”李浩然這會兒已經坐在地上,依舊不服氣。


    “尚文山,你開下門,我是心理學家蘇暮雲,我受市局委派特意來查看你們狀況,你放心,其他警察同誌隻在外麵,我自己進去好嗎?我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幫你向局裏申請,不追究剛剛發生的事情。”蘇暮雲示意李浩然他們向樓下走幾步,她自己站在門口。


    李浩然關切地看向她,畢竟還不知道這家夥犯的什麽罪,如果是重犯,很可能會危及到蘇暮雲。


    但蘇暮雲笑了一下,做了個讓他們離遠點的手勢。她脫下風衣,並高舉雙手,轉了個圈,她裏麵穿著的襯衣和牛仔褲很明顯什麽都沒裝,白襯衣的她顯的很文靜。


    門打開了,蘇暮雲一步跨了進去,門又急忙關上了。


    李浩然一驚,但他能做的,隻有等待了。


    兩位同事已經申請了更多支援。


    李浩然跑到樓下,他沒想到,自己的舅舅文局長竟然親自來了。


    “李浩然,你給我過來,你怎麽能讓蘇暮雲一個人進去?”舅舅上來劈頭蓋臉地批到。


    李浩然也正苦惱,蘇暮雲已經進去一個多小時了,他們打電話,她不接,她也不打出來告訴他們。是不是她真的被綁架了?


    李浩然也是在蘇暮雲進去後才知道,原來這人不是小偷,但他確實曾經是長跑冠軍,但因為興奮劑問題,被終生禁賽。


    後來他幹起了長途運輸業務,生活上還算不錯,在市區有房子,而且娶妻生子都好幾年的事了。


    前段時間因為偷運違禁藥品被捕,據他自己交待,他並不知道自己運的是什麽,隻是負責運輸。


    案件還沒有進一步審理,今天從區派出所轉運時,他借口上廁所,偷跑了出來。


    “剛才事情比較急,蘇暮雲示意我們不要跟著她,而且她是心理學家,我想她應該有把握。”李浩然不得不小聲迴複道。


    “應該?咱們警察能用應該來迴答嗎?難道你要向老百姓迴答嫌疑人應該不會起歹意,裏麵應該沒有同夥,而且應該沒有危險物品,比如刀具?還是你覺得蘇暮雲比你更強壯?難道你是女人?”這個舅舅真是氣壞了,完全不給李浩然麵子。


    李浩然也是又氣又悔,他也害怕舅舅所講的有一件是真的,他覺得自己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著急,不僅僅是因為他看著蘇暮雲走進去,或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同事。


    突然間,他發現蘇暮雲十分重要,重要到如果她在裏麵有什麽不測,他會自責,更會後悔一生。當他意識到“一生”這個詞的出現,他驟然明白了一切,於是他奮力跑進樓上。


    他不顧別人的勸解,一個勁兒地拍門,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門開了,他看到了嫌疑犯從裏麵低頭走了出來,滿臉是血。


    李浩然瞪大雙眼,一手揪起嫌疑人的衣領,就向後扔了過去,另一隻手把門大開,一地的血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裏屋,李浩然嗡的一下,頭裏像被抽空了一樣,真空狀態下,一切都扭曲了。


    他咬緊了牙關,衝向了裏屋。


    屋裏,蘇暮雲站在床邊,背對著他,床上躺著一位老人,胸前的血跡一直延伸到床下,以及屋外,奄奄一息。


    李浩然衝過去,掰過蘇暮雲的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沒事。“我叫救護人員?”


    “我已經通知他們了,他們這就上來了。”


    救護人員把老人抬走,看到他們搖頭的樣子,李浩然知道老人可能沒救了。


    蘇暮雲被帶迴了局裏,她很不高興。


    李浩然也不高興,但他的心落在了地上,腦袋裏也被裝滿了。


    李浩然坐在局裏大廳的休息椅上,手裏拿著蘇暮雲的風衣,他接到手裏的時候,就碰到了裏麵放著的手槍,才知道蘇暮雲有第二手準備,更佩服她竟然敢這樣堂而皇之地把槍放在風衣口袋裏。


    蘇暮雲走了出來,一臉倦容。


    “走吧,我請你吃飯,算是你對我的關心吧。”


    “誰關心你了?”李浩然強嘴道。


    “好,那我先迴家了,明天見,可以嗎?”蘇暮雲輕笑道。


    李浩然突然間無語了,他等在這裏不就為了和她一起吃個飯,送她迴家嗎?竟然被自己的話噎死了,一能坐在那裏,一臉囧相。


    蘇暮雲望著他,竟覺得讓他如此很不舒服,她的心漏拍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還是一起吃飯吧,謝謝你幫我拿衣服。”她舉了舉接到手的風衣。


    李浩然想再迴什麽,突然他笑了,笑的像個得了糖的孩子,一臉開心。


    他們在一家西餐館坐了下來。


    看到李浩然滿眼的期待,蘇暮雲說道:“他一路跑的特別快,一直沒有向四周看,也不迴頭看你們,他是在有目的奔跑。


    路上他遇到老人和小朋友,會刻意躲開,也不亂動路邊擺的商位產品,不像十惡不赦的壞人。


    你追在他後麵,一直在縮短距離,如果按正常速度,你能在他開門的時候把他抓到,而你沒抓到他,那說明,有人在等他。那誰會在他熟悉的小區等他呢?


    我觀察了這個小區,很老舊,應該有二十年以上的年頭了,這樣的老小區,除了租房子的,就是老人了。他的妻兒在市裏,他隻是送貨會來這裏,而且一般是一周送一次貨,所以他不會租房子,那很有可能他來看他的父母?”


    “可是為什麽他要逃出來,要知道這不知情運輸,不一定有罪,有罪也不定是他的。”李浩然偏著頭問道。


    “對,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想,應該是他知道他運的是什麽,他害怕,也許是害怕會敗露,也許是害怕有人對他不利。但無論什麽促使,他非跑迴來不可。”


    “他的可疑行跡被咱們的同事發現了,所以追上了他,後來聽他與他父親的對話,我才知道,他隻是想跑迴來躲一躲,可是他奔跑的過程中,忘記了一切。”


    “我進去以後,看到老人,心裏踏實很多。你也知道我還有槍,所以我並不害怕,後來老人說他沒出息,說他使用興奮劑毀了他們的期望,現在又用興奮劑毀了他妻兒的希望。”


    “他暴躁起來,老人拉著他要去自首,他竟然從後腰掏出了水果刀,爭執中他不小心刺中了老人,然後他震驚了,老人的血不斷往外湧,並倒在地上,我從後麵抱著老人,但老人臨終前示意迴到臥室,我們一起拖著老人進了屋裏,後來他打開了門。”


    兩人都沉默了,為了老人的不幸。


    上餐後,隻聽到刀叉與盤子的碰撞聲。


    當侍應生打開紅酒,李浩然楞了一下,才道:“誰要的紅酒?”


    “我啊,為了給自己帶一點新思路。”


    “你說他知道自己運的是什麽?你還說他父親說他運的是興奮劑?”李浩然待侍應生走後問道。


    “根據現狀,他是知道的。”蘇暮雲擦了一下嘴角,迴道。


    “可是據我所知,我們這裏沒有地方敢用興奮劑,除非……”


    “除非是那間酒吧?”蘇暮雲笑了,兩個酒窩像是裝滿了美酒。


    李浩然抬了一下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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