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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周周末,樊莎莎他們去下塘村看趙爺爺,到趙爺爺家中的時候,敲了好幾遍門也沒有人開。


    不過這次卻不是因為趙爺爺出去玩了,因為門是從裏麵反鎖著的,那就證明趙爺爺應該還在裏麵。


    苗芳扒著窗戶往裏看,她看見趙安邦躺在床上,估計他是在午睡吧。


    她喊了兩聲:“趙爺爺,趙爺爺,我是小苗,你能給我們開一下門嗎?”


    樊莎莎也覺得不對,開始使勁敲門:“趙爺爺,趙爺爺你開一下門!”


    苗芳好一會兒也沒聽見趙安邦的動靜,頓時心慌不已,她趕緊打電話給此時正在周麗芬家給周奶奶治療的萬民安,電話接通後,她立馬說:“萬科長,趙爺爺的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你快過來看一看!”


    那邊萬民安接到電話,沒過十分鍾就跑過來了,和苗芳他們合力撞開門,就在門開的那一瞬間,床上的趙安邦似乎清醒過來了,他緩慢地坐起來,呆呆地看著一房間穿著白大褂的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萬科長,你們來了啊……”


    看見他似乎沒什麽大礙,萬民安鬆了口氣。


    不過苗芳和樊莎莎卻依然擔心……既然趙爺爺沒什麽事,剛才他們那麽大力氣地敲門,趙爺爺怎麽都沒什麽反應?趙爺爺之前也沒有耳朵不好使的症狀啊,不可能沒聽見!


    趙安邦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萬民安身邊說:“萬科長,前幾天我還在電視上看見你了,你上電視了,真威風啊!”


    萬民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問他:“趙叔,你最近身體還行嗎?”


    趙安邦點頭:“好著呢,什麽疼什麽病都沒有!”


    “那就好,剛才敲了半天門也沒開,我們以為你生病了呢……門都被我給撞壞了,迴頭我再出錢給你買個新的鎖。”萬民安不好意思地說。


    趙安邦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修一下就成。”


    他好像自動忽略了剛才萬民安提到的敲門沒醒的事?


    苗芳走過去,又重複了一遍說:“趙爺爺,我們準備準備給您換藥吧。您最近睡眠很好嗎?我們來喊了好一會兒了,你都沒醒。”


    趙安邦愣了一下,然後趕緊點頭:“是啊,我最近睡的香,夜裏打雷都吵不醒我。”


    苗芳沒再說什麽了,和樊莎莎一起替他換好藥,又陪他說了會兒話。萬民安也繼續迴周麗芬家裏了。


    這時有一位扛著鐵鍬的老爺爺從門口經過,趙安邦看見他,招手喊他:“老孫啊,明天去找你打牌。”


    那位姓孫的老爺爺連忙擺擺手拒絕了他:“你帳都算不清,我不跟你打。”


    趙安邦似乎有些尷尬:“誰說我算不清的?”


    孫爺爺說:“昨天打牌,我上一局贏你,你下一局就不認賬了,還說上一局是你贏我,還要和我抵消!你耍賴皮,我才不跟你打。”


    趙安邦急了,立馬站起來去拿錢包,說:“我昨天欠你多少?我都給你!我不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


    孫爺爺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也沒幾塊錢,你真的忘了就算了。我明天還要收小麥,就不跟你打牌了。現在醫生在你這,你好好招待人家,我先走了。”


    趙安邦伸著腦袋目送他離開後,不好意思地對樊莎莎和苗芳說:“我有時候記性不好,不是真的想賴賬的。”


    樊莎莎笑了笑,點頭:“我相信您,跟您接觸三年多了,知道您非常大方,平時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拿給我們,怎麽可能會賴幾塊錢?”


    趙安邦點點頭:“哎,你們相信我就行了。”


    從趙安邦家離開後,樊莎莎對苗芳說:“苗姐,我記得上周喊趙爺爺去醫院看萬科長上電視,他也忘了,之前還有幾次……我覺得他打牌忘記給錢不是偶然,可能是身體出狀況了。”


    苗芳應了一聲:“我覺得也是……剛才有個小細節你注意到了嗎?萬科長上一分鍾問他怎麽睡那麽熟,下一分鍾他卻沒迴這個問題,好像是短暫失憶一樣……該不會是老年癡呆吧?”


    樊莎莎不敢妄下定論,說:“要不然和科長說一下,把趙爺爺接到醫院來檢查一下吧?”


    苗芳點頭答應。


    見到萬民安之後,他們倆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萬民安也隨後就去把趙安邦接到醫院,做了頭部ct和腦電波檢測。


    檢查結果出來後,他的β澱粉樣蛋白1-42(aβ1-42)濃度降低,總tau蛋白濃度升高,有很明顯的阿爾茨海默病提示。


    這種病在老年人當中並不算少,而且記憶衰退隻是最初最輕的症狀,到了第二個階段後,記憶的衰退會越來越嚴重,對事物的認知也會漸漸出現障礙,甚至還會失禁……到重度癡呆時,患者的記憶力會嚴重喪失,日常生活不能自理,隻能有如同嬰兒一般的強握、摸索和吸吮等原始反射,最終會昏迷不醒。


    普通的老人,罹患此症或許還有家人陪伴照顧,但趙安邦孤單了大半輩子,他此時什麽都沒有。


    針對趙安邦的事,萬民安開會的時候說:“既然我們負責治療他,就負責到底吧,目前他還是早期階段,我跟院長申請長期住院病房,我們團隊人員平時有空,就去多多照顧一下趙爺爺,等控製下來之後,再看情況做下一步打算。”


    團隊裏所有人都表示願意承擔。


    趙安邦也十分配合,醫生護士說什麽,他都照著做,經常被護士們當作阿爾茨海默病患者的榜樣,讓別的患者也向趙爺爺學習。


    鞠澤也經常會帶念念過來陪伴他。


    念念現在上小學二年級了,在美術方麵的天賦開始漸漸展示出來,鞠澤給她報了素描班,一段時間後,念念畫的畫已經神形兼備。


    她每天一下課之後就跑到醫院,用自己的紙筆給趙安邦記錄他在醫院的生活,有時候是護士帶他做算術題,有時候是他和好幾位病友一起跳廣場舞,有時候是他和鞠澤樊莎莎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


    每一張畫像,都是他和別人在一起的樣子,這樣,就算他以後漸漸淡忘了自己的過去,但看見這些畫像的時候,也應該會知道,他並不孤單。


    ……


    快到年底的時候,樊莎莎的父母從外地迴來,樊奶奶把鞠澤叫了迴去,她要出麵,替鞠澤說服樊莎莎的父母。


    其實上次樊奶奶打電話跟他們說了一遍之後,樊莎莎父母反對的意願就不是那麽強烈了,樊莎莎的父親就是樊奶奶拉扯大的,他非常清楚母親的眼光,她看上的人不會差。


    這次鞠澤過去,樊家父母態度也好了許多,雖然依然是不是太過熱情,但明顯沒有第一次那麽排斥了。


    一家人吃完飯後,樊媽媽故意把樊莎莎支開,然後和樊爸爸一起,和鞠澤來了一場私下交談。


    樊爸爸態度平和,鄭重地問鞠澤:“你和莎莎戀愛,是奔著結婚去的嗎?”


    鞠澤連忙點頭:“是的。如果叔叔阿姨同意,我們很快就可以著手準備結婚。”


    這一點樊爸爸是相信的,現在的小年輕如果不是奔著結婚去,很難在一起三年左右,而且還替對方照顧對方的長輩。


    “行,我有些話要先跟你說,你要是覺得沒問題,我們才能讓莎莎跟你結婚。”


    鞠澤老老實實地坐直:“叔叔你說。”


    “我們家情況你應該已經了解了,雖然是農村戶口,但踏實肯幹,這幾年也有些存款,所以我們倆口將來也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與這個對應的,我希望你爸媽也不要成為莎莎的累贅。”


    鞠澤想了想,也很認真地迴應說:“叔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說累贅,是指我們贍養父母嗎?如果是指這個,我覺得我沒辦法答應你。不管我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做過什麽樣的錯事,他們都是我的父母,他們老了之後我贍養他們是他們的責任。現在我媽媽是另外有家庭,她需不需要我贍養我不知道,但如果需要我也不會推辭的。當然,我和莎莎也會贍養你和阿姨,還有奶奶。”


    樊爸爸被說的啞口無言,可關鍵鞠澤把他們倆也帶上了,沒有說隻贍養他的父母,不養活他們,所以他也沒辦法爭辯……


    樊媽媽倒是越發覺得鞠澤實誠,碰了一下即將發怒的樊爸爸,然後對鞠澤說:“你說得對,你很有擔當。但我們不想讓莎莎跟你過苦日子……我直接說吧,我們不是嫌棄你沒家底,你個人的條件,我們倆都是滿意的,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人也善良有擔當。至於你妹妹,一個小女孩,養著沒事,也花不了多少錢,讀完大學結婚了就有自己的家庭了……我們擔心的是你爸爸,你爸爸出獄之後,在我們這種小地方,肯定是找不到工作的。他才五十歲左右吧?他要是出來以後找不到工作,難道也要靠你和莎莎從現在就養著他?”


    原來他們是擔心這個……鞠澤心裏一陣苦笑,不過他也能理解,養兒一百歲,常憂九十九,換做他自己嫁女兒,也絕對不想女兒過去就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解釋說:“叔叔阿姨,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你們不必擔心,我父親的負擔不會很重,他有不錯的學曆,而且性格上也是不願意坐吃兒女的,如果他在本縣找不到工作,他會去大城市。再者他前三十多年也一直在交各種保險,現在這些保險還是有的,這些錢就足夠他退休之後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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