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宿這才有反應,目光沉沉。


    “如果你想說的都說完了,我該走了。”他看了看時間,不經意地出聲,“我明天還要來接她,要早點睡。”


    秦崢:“……”


    “齊先生要逃跑嗎?”


    齊宿最後睨他一眼,和煦的麵容多了絲冷淡:“我隻是不想跟無關緊要的人浪費時間。”


    “……”


    蕭騁:“他跟你說了什麽?”


    還沒等齊宿開口,車玻璃再次被敲響。


    蕭騁看看他,見沒反對,便按下降車窗鍵,是再次換上熟稔笑臉的秦小少爺。


    “齊先生,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們一群人約了月底跨年去看極光,你應該也會來吧?”


    秦崢緊盯他的表情變化。


    “她,應該有邀請你吧?”


    “畢竟你們關係那麽好。”


    擺手送別邁凱倫,秦崢眉間顯露愉悅。


    他知道薛知恩壓根沒他的接受邀請,但給這個在兩個女人身邊周旋的白臉畫家添點堵能讓他心裏舒坦太多。


    “齊宿,”蕭騁瞥了瞥副駕始終沉默的男人,“秦家小子的話你別往心裏去,他才二十出頭還是個小孩,就是故意氣你……”


    “你也覺得我有點老是不是?”齊宿突然說。


    蕭騁:“……”


    蕭騁:“咱倆同歲!”


    “你說——”他盯著路旁簌簌掠過的路燈,光碾不進他漆深的眼底,“她為什麽不跟我說呢?”


    他話題跳得太快蕭騁有點跟不上。


    “你不是有聯係方式了?直接問不就完了。”


    “我不敢問。”


    齊宿捏著手機,很直白,很誠實:“我怕她覺得我在控製她,連她跟誰去玩都要跟著、管著,我不能變成她……‘媽媽’。”


    這一行話過於複雜,蕭騁一知半解。


    直到車子停在酒店門口,蕭騁才叫住他:“喂。”


    “我是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我覺得有問題不要聽外人說,想要長久地走下去隻能你們好好溝通。”


    齊宿躊躇:“可……”


    “今晚她可都沒看我一眼,我自認為條件也不算差吧?多少女生哭著喊著追求。”


    “別鬧,在說我的事兒。”


    “就是在說你的事兒。”


    蕭騁能看出他的自卑膽怯:“你想啊,她為什麽不跟我親近,不跟姓秦的親近?偏偏對你不一樣?”


    “我……”


    “因為你值得啊!”


    蕭騁睜大眼睛,要把眼珠子瞪出來似的呐喊。


    “我說實話,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善良大方,品行高潔,要是她連你都不喜歡,她還能去喜歡誰?!上帝比得上你嗎?”


    齊宿被他誇懵了。


    “所以啊,”蕭騁拍拍他,“別畏畏縮縮的,都不像你了。”


    緩過神的齊宿無奈地笑笑。


    “謝謝,上帝還是比得過我的。”


    “這不是重點!”


    告別蕭騁騷氣的超跑尾燈,齊宿低頭劃到聊天界麵。


    zn:【知恩,我到酒店了。】


    {我在別墅門口遇見了秦少爺,他跟我說……}


    他在對話框敲敲打打,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她偶爾縱容的眼神在腦海中浮現,最後心一橫。


    zn:【我剛才在別墅門口遇見了秦少爺,他說年底跨年你們約了一起去看極光。】


    對麵很快進入‘正在輸入中…’


    跨省的流量突然抽風泛卡,緩衝圈轉了一會兒,消息彈進來。


    薛知恩:【嗯。】


    ……


    “我在跟你說話,你看什麽手機?”


    “您繼續說。”


    薛知恩迴完把手機按滅,反扣,自然錯過了晚一步發過來的第二條消息。


    看著白色話框短短一個‘嗯’,齊宿久久沒有反應,路旁的燈光與刺骨的冷風似乎將他釘在原地,酒店門口陸陸續續有車進出,他站在路中間很快有車鳴笛,車主不滿地叫嚷。


    “讓讓!站在那兒幹嘛呢?”


    齊宿這才抬起頭,側身往酒店方向走。


    “這不是不聾……”


    暴脾氣的車主還想再罵,就見西裝筆挺的個高男人被平地絆了一跤,差點摔倒,踉踉蹌蹌地往前。


    “喝醉了?”副駕駛的人抻脖瞅。


    “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失戀了?”


    “長得那麽帥,也會被甩?”


    “帥也不是萬能的。”


    ……


    “我先跟你說明,有些人你玩玩還行,長遠可就沒那麽合適了。”


    “您說的是。”


    薛知恩漫不經心地隨口敷衍。


    “你究竟聽進去沒有?”薛老太太皺眉。


    “您真逗樂兒,我的耳朵又沒拿水泥封起來,怎麽聽不進去?”她反問。


    跟她聊天一般人的血壓都要升兩度,更何況是老年人。


    薛老夫人瞪著她:“你在外麵怎麽玩我管不著,領迴家我就要過問了。”


    薛知唇邊扯起一點弧度。


    “你像你爸,強,不愛被旁人安排,但爸比你清醒,”老太太撇開暖身茶沫,“他找的老婆出身是不好,能力倒在哪兒擺著,不像你這眼光。”


    她話留一半,不點明,可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譏諷齊宿不如她媽能在事業上給予幫助……


    齊宿當然不如她媽。


    他也不用如她媽。


    “我這眼神不好您不是知道嗎?對我這殘廢來說,他夠用了。”


    老夫人終是忍無可忍,茶碗摔在桌麵,旁人噤若寒蟬。


    “你非要一直這麽跟我說話?”


    “不然呢?”


    “我是你奶奶!”


    “這個不幸的事實應該不用您再通知我一遍。”


    “你的親奶奶!你現在唯一還活著能吱聲的親人!”


    “我知道。”


    薛知恩也冷了唇角:“所以我才在‘合家團圓’的日子迴來,陪您過節,聽您吱歪。”


    “你是迴來給我添堵的?誰讓你把他帶來的?”


    “腿長在他身上,我還能把他打成我這樣?”


    “薛知恩!”


    “我是叫這個名字。”


    “……”


    她變了,少了暴躁,像條抹滿油的毒蛇,油嘴滑舌又足夠有攻擊性。


    “我就直說了。”


    老夫人沒力氣繼續跟她繞彎子。


    “我不同意你們,他配不上你。”


    薛知恩說:“殘廢還挑?”


    “你少拿以前的話故意氣我!不合適就是不合適!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不合適?”


    來自於她的淩冽眸光從老太太身上慢慢悠悠地掃過,揚起偏薄的唇瓣。


    “您是在我們被窩裏看見了我們不合適?”


    她笑:“我倒是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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