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毯下,感官被無限放大了。


    齊宿稍闔眼平複了一會兒震耳的心跳,拉下罩在臉龐的毛毯,看向身側周身冰冷的女生。


    她後背就差寫上幾個大字——生人勿近。


    奈何齊宿不覺得自己是生人。


    他是薛知恩的狗。


    汪!


    “知恩,衣服還沒試呢。”他靠過來嘮叨。


    薛知恩沉默。


    “試試嘛,試試嘛。”


    齊宿求她,控製不住跟狗一樣往她頸窩裏鑽,就差討好地t她兩下了。


    雖然他很想,但剛剛的教訓告訴他,別隨便撩撥薛知恩。


    她會當真。


    薛知恩側邊的發絲被這條傻狗拱亂了,臉色冷冷沉沉的,搭在懷裏的手緊握成硬拳。


    她剛才怎麽沒把這條死狗的蛋踩爆呢?


    試衣服的事,怕是薛知恩拒絕也沒用,她也懶得再跟他撕扯,幹脆擺爛了讓男人幫她換。


    畢竟她付過‘報酬’了。


    她指那兩個兇殘的吻。


    齊宿現在還掛著被咬破的傷口。


    不過這些他都沒當迴事,心無旁騖地幫她脫衣,目光盡量不亂瞟冒犯。


    其實幫女性穿內衣這種事,齊宿實在沒有經驗,以前其他同學在畫室畫裸體模特,他主攻景物畫,從來沒參加過,所以齊宿這個各方麵都是第一次的雛兒。


    全靠網上自學摸索。


    他購買的貼身衣物,他親手穿在了他最愛的人身上。


    很難形容這種心情,隻感覺幸福到心髒要炸成碎片,像煙花一樣發射灑滿天際。


    白皙完美的身軀,烏黑透亮的發,淡漠的眼神,筆直細長的腿上道道傷疤也美得像綺麗的圖騰。


    好想把這一幕畫下來……又怕被別人看見。


    隻穿著合身內衣的薛知恩手朝後支著沒什麽感情地看著臉頰通紅,緊捂心髒的蠢男人。


    有毛病。


    尺碼都基本合適,齊宿驕傲地表示他的眼睛就是尺,薛知恩無情拆穿他:“那你之前在我腰上亂摸什麽?”


    齊宿臉紅了。


    “知恩,你裝作不知道不好嗎?”


    好害羞。


    “嗬。”薛知恩冷笑。


    ……


    浴室響徹嘩嘩的水聲。


    門外的垃圾堆出現一片裙角,薛知恩低眸看著那束凋零的向日葵,指尖觸到絲絨樣的花瓣,軟軟的,無害的,輕輕撫在她指腹。


    哪怕她捏碎撚爛也不會有任何反抗。


    像那個蠢男人。


    等齊宿帶著熱氣出來時,薛知恩正靠牆坐在浴室門口,耷拉著腦袋好像睡著了。


    齊宿再次感覺鋪上地毯是絕對正確的決定。


    但是,齊宿這一刻心底有種奇異的幸福感。


    要知道。


    洗澡、上廁所時,擔心你遇害的貓咪都會揣著手手守在門外陪著你,等著你。


    齊宿感覺自己被薛貓貓溺愛了。


    他輕手輕腳地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她的發絲,見她沒睡,睜著眼睛看虛空不知在想什麽。


    齊宿好笑地問她:“又摔倒了?”


    薛知恩不迴應。


    齊宿也不催她,就地跟她一起坐下,陪她一起倒,一起看那片什麽都不存在的虛空。


    “我其實很好奇,”他嘴碎地搭話,“你一直在想什麽呢?”


    薛知恩這才把木訥的目光移向他:“想你這變態什麽時候會滾出我家。”


    “那是不可能的。”齊宿笑。


    沒有狗會主動離開主人。


    薛知恩也知道自己又說了句廢話,她將頭蜷縮進屈起的膝蓋,很久很久,久到齊宿以為她真的睡著了,便聽見壓抑的女聲低低響起。


    “我想……”


    “我想……”


    “我想……”


    她連說了三句,沒一句拚成話,緊緊咬住下唇,從未向任何人傾訴過內心的薛知恩,吐不出半個字。


    齊宿恍惚意識到這個問題好像揭到她的傷疤,手掌很輕地拍了下她輕顫的脊背,心疼地說:“沒關係,你可以不說。”


    隻要有他在就好了。


    薛知恩顫動的雙肩止住,後背男人偏高的掌溫透過來,仿佛要透進心髒。


    她躲開。


    齊宿跟上,說:“今晚要幫你多按一按,現在你肯定在疼。”


    他盯著她微白的臉色。


    被看透的薛知恩有一瞬的惱羞成怒:“你——”


    但是脫口而出的惡言惡語在看到他隱含期待興奮的褐眸又咽了迴去。


    她暫時忍了。


    薛知恩頭埋在暖烘烘的枕頭裏,男人細細地按著她的腿,痛感被大幅度緩解,困意襲來時,薛知恩問:“今天幾號?”


    “今天是二十號。”齊宿如實說。


    “嗯……”薛知恩聲音悶著,像遠處傳來的,“謝謝。”


    齊宿按摩的手一頓,默默看向睡著的她,因為日期的第二聲謝謝,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希望是他想多了。


    二十五號這天,齊宿要帶她去醫院複查,他一早準備好,歡快地不像要去醫院檢查,像要去民政局結婚登記。


    他吆喝站在陽台的薛知恩:“知恩,該出門了。”


    她這幾天沒有那麽抗拒陽光了,但總是在眺望遠方,不知道在看什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齊宿問不出來,隻能纏著她,惹著她,讓她多些生氣。


    天天想弄死他,就不會想不好的事了。


    薛知恩一直未眨的眼,緩緩睨向被擺在陽台的小盆栽,可愛的小花旁其他幾個花骨朵也因齊宿的細心照料開放了,令人心裏發暖。


    他好像什麽都能養得很好,貓養得胖成球,花開得歡,連她瘦削的臉頰都多了些肉。


    “是不是很好看?”男人不知何時湊過來,頭挨在她肩頭。


    他說:這是一種迷你月季花,每盆開出的花顏色會因溫度變化,現在天還涼,花心有淡淡的粉色,溫度高的時候就會變白,花心有黃綠點綴。


    “到夏天時我們再一起看吧,我還買了很多別的植物,把陽台都擺滿,到時候全開花了隻是看著心情就會變好。”


    齊宿眉眼彎彎,講述他們的明天,後天,下個月,明年……或更久。


    崔商想用毒.品控製她,這男人想用溫暖的體溫,貼心備至的照顧,燦陽般的笑容捆住她。


    他們其實也沒什麽不同。


    因為溫暖和毒.品都會讓人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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