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宿隻是稍稍感歎了下,便不再繼續想了。


    畢竟家屬貓是有飯吃了,他的知恩可餓著肚子呢。


    惦記著這事兒,齊宿在臥室換衣服時忍不住思緒跑偏。


    想到薛知恩要是也像小貓咪一樣,在門口守著他,等投喂的話……


    貓說:“喵喵喵。”


    薛知恩說:“餓餓餓。”


    “噗呲——”


    齊宿輕笑出聲,手一鬆懈,襯衣布料擦過手臂燙傷,他疼得‘嘶’了一聲。


    一個沒注意,那片燙傷越來越紅了,在白皙硬實的手臂上很是醒目。


    即使不碰那塊皮膚都還有灼燒的刺痛傳來,不是一般的疼。


    其實,齊宿就算不是千嬌百寵的大少爺,也算是在父母的疼愛、鄰裏街坊的喜愛中長大的陽光青年。


    前半生不說順風順水,確實沒受過多少委屈,別說被那種程度的厭惡了,就是別人的冷臉都很少遇上。


    年少成名,人世間的惡意似乎一直離齊宿很遠,他幾乎生活在一個真善美的世界。


    這種程度的傷害那更是前所未有,想都無法想象。


    但……


    隻要是她帶來的,不管是什麽——


    他都……


    齊宿看著落地鏡中的自己,緩慢地抬起手,輕輕吻上小臂疼痛的傷痕。


    灼燒感被緩解。


    他垂著眸,在鏡裏看來,像是在虔誠地親吻愛人。


    好幸福。


    齊宿覺得自己好幸福。


    美滋滋地拍完照放到隱私相冊集收藏後,齊宿糾結了一會兒,還是翻出家裏常備的醫藥箱,決定處理一下手臂的燙傷。


    倒不是因為疼得受不了了,是因為起水泡的話會耽誤行動不說,水泡破掉之前會有點惡心。


    素來不修邊幅,偶爾靈感來了,甚至能稱之蓬頭垢麵的大藝術家,此時格外注意自己在鄰居麵前的儀容儀表。


    盡管他也說不清自己整理得像隨時要開屏的花孔雀要幹什麽?


    他又不是不知輕重地要吸引薛知恩的注意力……


    衛生間。


    齊宿默默放下燙傷膏旁邊的發膠。


    大晚上做發型?


    他可能多少有點瘋了。


    齊宿看了眼時鍾,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鍾,他還惦念著隔壁餓著肚子的薛知恩。


    隨手胡摟一把短發,發型顯得自然了些,才匆忙出門。


    剛關上房門,口袋裏的手機嗡嗡作響。


    齊宿邊掏隔壁的鑰匙,開門,邊翻出手機,接起。


    “喂,這個點給我打電話,我讓你去查的事查出來了?”


    電話對麵靜了一會兒,齊宿還以為沒接通,拿開一看,正在通話中……


    “齊宿,你為什麽突然要查薛選手。”


    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突兀響起。


    “沒有為什麽,”齊宿本能地不想告訴別人薛知恩就住在他對麵,“你就告訴我查沒查到就行。”


    蕭騁又沉默了。


    “不說我掛了,”齊宿不耐煩起來,“浪費我時間。”


    浪費他跟薛知恩相處的寶貴時間!


    “先別掛!”


    蕭騁一改往日的不正經,很嚴肅地告訴他:“齊宿,忘了她吧,你還有更好的生活,薛選手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麽?”齊宿擰開防盜門的動作一頓,敏銳道。


    “……不如咱們聊聊你在社區居委會這段時間怎麽樣吧?有沒有遇到合適的小姑娘啥的,發展發展?”


    “蕭騁,”齊宿變臉了,陰惻惻說,“你要是再廢話咱倆絕交。”


    “……”


    話筒對麵又是長久的靜默。


    齊宿慢慢把手機聽筒拿遠,接著,炸裂的大嗓門咆哮。


    “齊宿你個傻叉腦殘粉!就因為不告訴你偶像近況就要跟我絕交?”


    蕭騁罵他都不帶喘氣的。


    “你知道給你處理畫展的爛攤子老子損失了多少錢嗎?絕交?你對得起我嗎?!”


    齊宿也有點煩了:“你說不說?不說掛了。”


    “別掛!”


    西裝革履的蕭騁站在城市大樓的落地窗前,胸口劇烈起伏,來迴幾次才把自己哄好。


    大藝術家的臭脾氣而已。


    他忍了!


    “我接下來說的話,你聽好。”


    “嗯,”齊宿打開防盜門,“你說。”


    “薛知恩沒結婚,網上的是假消息。”


    這個齊宿已經知道了。


    畢竟現在薛知恩就躺在一門之隔的浴缸裏,在他來之前,別說結婚對象了,身邊連個活物的影都沒有。


    “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齊宿:“……”


    “你就查出來這?”齊宿眉心狂跳。


    “你不震驚嗎?”


    蕭騁不可置信道:“崔家和薛家去年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聽說薛知恩和崔家少爺都去國外提前蜜月培養感情了。”


    “兩家合作緊鑼密鼓,聯姻是板上釘釘的事,結果一切突然告吹,就連薛知恩都失蹤了!”


    沒錯。


    失蹤的薛知恩。


    人就在齊宿家對麵。


    “我很震驚,”齊宿如是說,“真的很震驚。”


    齊宿確實很震驚,震驚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


    一直以來喜愛、遙不可及仰望的對象,突然有一天出現在你家對麵,成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


    試問,那個人不震驚。


    特別是,她還以那樣頹靡落寞的樣子出現。


    齊宿已經覺得明天就世界末日說不定也不是不可能。


    “我沒聽出來你很震驚,”蕭騁很懷疑,“你不會等電話掛斷,跑去天台玩信仰之躍吧?”


    “我現在沒有那麽脆弱了,因為——”


    齊宿稍頓,看向亮著燈的浴室,神情中沁滿了溫柔,就連語氣都和煦許多。


    “我發現自己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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