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草今天幹完活後慢慢向胡家走去。


    一路上她有點忐忑不安,迴了家她不知道該怎麽和胡家人說,該不該說。


    她是被賣給胡家做妾的。


    胡家人一直說她,生是胡家的人,死是胡家的鬼,讓她忘了她的娘家。


    她都被她們賣了,早就不是方家人了,讓她別老惦記著方家。


    她覺得她如果跟胡家人說自己要迴娘家一趟,她們不僅不會同意她迴家的請求,說不定還會打罵她一通,還要當著她兩個女兒的麵給她難堪。


    迴了胡家,她默默走迴了自己住的偏僻下人房。


    在方小草第二胎生的還是女兒以後,胡老爺就不往她屋裏來了,胡老太太更是看她不順眼,把她趕去了下人房裏住。


    還不讓她兩個女兒跟著她,她好多天都沒看到她的兩個女兒了。


    去年大夫人去世後,胡老爺胡文庸立馬又娶了兩個小妾進門,正是歡喜的時候,他早把方小草這個人老珠黃的小妾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方小草麻利地收拾好自己屋子,自己給自己做好了一點稀粥,就著一點點幹鹹菜吃了。


    這些鹹菜還是她自己下工的時候偷偷去挖的野菜。


    她雖然是胡家的小妾,還是第一個娶進門的小妾,但她過的比下人都慘。


    下人都還有胡家的大鍋飯可以吃,她卻不能去,不然不僅下人會笑話她,胡老夫人也會罵她給胡家人丟臉。


    胡老爺早就不準她去前廳礙他的眼了。


    還好,每個月她還能領點妾室應有的份例,在層層克扣下,她也不至於餓死在胡家。


    她慶幸兩個女兒沒有和她一起住,這時候她又很感激老夫人。


    兩個女兒怎麽也是胡家的小姐,有老夫人教養,怎麽也不會太差,比跟著自己這個本事的親娘要好多了。


    就算兩個女兒從來不叫自己娘親,看到她也跟沒看見一樣,對她沒有一點感情,她也不在乎。


    她們過的好就行。


    和自己太親近,胡家沒有人會高興,對她們以後嫁人都不好。


    方小草吃完稀粥鹹菜,就呆坐在床上,她想起了和她大哥方大勇在一起的日子。


    她小時候,大哥總帶她去山裏摘野果,她記得有種野樹莓,特別好吃,酸酸甜甜,她特別愛吃。


    方小草想到這些,蒼老憔悴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她似乎想起了什麽,爬下床出了屋子。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月色朦朧,隱約可見四下無人。


    這是胡家最偏僻的下人房,住的下人都是最下等的,人數也不多,這時候大家都為了節省一點燈油,都歇下了。


    方小草四處張望,看沒有人,便放心下來來到一間屋子,這是空的一間下人房,破敗的不行。


    她摸黑走進屋,把手伸進牆角的一條縫隙裏,她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一個灰撲撲的小布包。


    她立馬打開,裏麵是一些銅板和碎銀子,零零角角,一起加起來都沒有五兩。


    但這些是她這麽多年來攢的所有的錢了。


    她娘說她大哥身體不好,快要死了,她想把這些錢拿出來準備給大哥看病。


    她大哥才四十多歲,還沒有五十歲,怎麽能這麽早就死了。


    她拿著布包靠在牆上,在心裏歎口氣。


    為什麽上天對好人就是這麽殘忍呢?


    她大哥是一個好人啊。他死了,桃桃可怎麽辦?


    她在胡家也聽到過方桃桃的事跡了,方桃桃的名聲早就傳遍周圍的十裏八村了。


    都說方桃桃胖得像頭豬,長得又醜,吃的還比豬多。


    說她一個女人,不僅不幹活,還整天好吃懶做,說她腦子不正常的,精神不正常,是個傻子的人不少。


    她沒想到方桃桃竟然能夠嫁出去,她還以為她大哥會養她一輩子呢啊。


    她其實還有點羨慕他大哥,孩子可以陪自己一輩子,不像她,她的女兒都不認她。


    沒想到方桃桃嫁了一個舉人,舉人肯定好啊,以後說不定還能當官太太。


    就可惜她大哥得了病,享不了閨女幾天福了。


    方小草還是笑了,她覺得方桃桃嫁給誰她都替她高興,隻要不做妾就行。


    方小草笑起來,竟然很好看。


    她年輕的時候,是李家村的美人,小家碧玉的模樣,不然胡老爺也不能買她迴家做妾。


    “師傅。”


    感知到徐長卿身上散發出來的生氣,方桃桃連忙拉了拉他衣袖喊他,語氣親柔黏膩。


    徐長卿被她喊的渾身一麻,拍掉她的手罵道:“矯揉造作。”


    方桃桃:“師傅不生氣就行。”


    徐長卿無奈的說:“以後不要無故失蹤一晚,我還以為你不想練武了。”


    方桃桃驚道:“師傅,怎麽可能,我肯定好好練,以後出去有事都提前和你說一聲。”


    徐長卿:“說到做到,不然我抽你男人。”


    方桃桃驚訝道:“師傅,你為啥不抽我?”


    徐長卿:“你看看你,長得這麽胖,皮這麽厚,抽了有效果嗎?抽你不是白抽了。”


    方桃桃點頭道:“嗯,師傅你說的對。你還是抽他吧。”


    反正沈從之在府城,師傅也抽不到。


    徐長卿氣結:“你還真找抽?”


    方桃桃忙不迭搖頭道:“師傅,我肯定好好練。”


    隨即,方桃桃就背誦起穴位圖來,還在地上畫了人體圖,一個個標記出來。


    徐長卿看她畫著他之前給他的穴位圖,甚至畫的比他形象多了,連位置都非常精準。


    他看向方桃桃的眼神都透著讚賞,:“還算你用心了。”


    “你一定要穴位記住,還要和無相心法聯係在一起,融會貫通起來。你現在運功一邊給我看看。”


    “師傅,有穴位,有走穴圖,是不是還有點穴的武功啊?”方桃桃問道。


    徐長卿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當然有。”


    方桃桃雙眼一亮:“那師傅您肯定會啊,快點教我啊。”


    徐長卿哼了一聲:“你這胖丫頭,整天想要在武學上一口氣吃成胖子,你以為練武和你長肉一樣,那麽容易的嗎?”


    方桃桃辯解道:“師傅,基礎我肯定好好打,但我也得學點招式啊,我聰明啊,一定不耽誤打基礎。”


    徐長卿再次哼了哼說道:“等你打通所有經脈再說吧,你還早得很呢。”


    方桃桃默了默,退了一步:“好吧,那我就先不學點穴功夫了。那師傅你先教我輕功吧,學了這個,我也能跑的快點,走路去鎮上太耽誤時間了。”


    徐長卿有些心累,伸手捂了捂頭,說:“你沒事老去鎮上幹嘛?買吃的?”


    他這收的什麽徒弟啊,整天就是吃吃吃,買買買。


    方桃桃說:“我打算去鎮上書院讀書。”


    徐長卿:“你不是不認識字嗎?”


    方桃桃當即就拍著胸脯保證:“師傅,我很快就能學會了。”


    這次,徐長卿是真的無語了。


    他也算是見人無數了,不管是天之驕子,還是寒門貴子,他都見過不少。


    但是這些天才就算自信,自大,自負也好,也沒眼前這個胖丫頭離譜。


    一個農家女,長得醜,卻想的美。他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


    “方桃桃,你到底是何方神聖?”徐長卿看著她問道。


    “我是人啊,師傅,我不是神聖。”方桃桃莫名其妙。


    “那你怎麽做到臉皮比城牆還厚。”


    “……”方桃桃無語,徐長卿還是以前做啞巴的時候好啊。


    她怎麽也沒想到,做了他徒弟兩人熟悉了以後,他變得這麽毒舌。


    她有時候真的很想欺師滅祖,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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