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來啦。師傅。”方桃桃端著熱氣騰騰的豆角燜麵放在桌上。


    她用手搓搓耳朵對著徐長卿說道,:“師傅,趁熱吃。”


    徐長卿正和方大勇尬聊呢,都是方大勇尬聊,徐長卿嗯啊嗯啊的迴答,真是聊不下去一點。


    還好方桃桃很快就來救場了。


    徐長卿卻敏感地發現,她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是因為她嫁人了?


    是的,徐長卿已經聽說方桃桃昨天嫁給了府城的舉人,一飛衝天了。


    他這個徒弟還是不鳴則已 ,一鳴驚人。


    說殺人就殺人,說嫁人就嫁人。


    哪一樣都讓他那麽猝不及防。


    “是啊,徐師傅,快點吃,桃桃做的燜麵可好吃了。”方大勇看著徐長卿客氣道。


    徐長卿怎麽這麽不愛說話啊,以後他怎麽教女兒武功啊。


    徐長卿平時吃飯一個人都是隨便糊弄的,雖然也經常在山裏打獵加餐,但吃的屬實不算好。


    他看著粗糙的海碗裝著滿滿一大碗豆角燜麵,裏麵還有許多肉絲,油滋滋的冒著熱氣。


    本來就餓的他更是覺得餓了,也不客氣了,直接用筷子夾了一大把吃了起來。


    一入口,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也太好吃了,連他都有點詞窮了,他沒想到就這一碗這麽簡簡單單的燜麵就輕易俘獲他的味蕾。


    他剛才還想一個女人嫁人了,還有心和他學武嗎?


    這不,她拜師第一天就沒來上學,還消失了一整天。


    徐長卿現在想的是,就衝這做飯的手藝,這個徒弟不想學都不行了。


    她不跟著他學武功,他哪還好意思天天來蹭飯呢?


    她不想學,他都要逼著她每天學習。


    學海無涯。


    方桃桃從後廚給他端來了用靈泉水煮出來的菌菇蛋湯,吃悶麵不配湯,那不是太幹了。


    她也看出來徐長卿的傷還沒好,尤其是他的內傷,看在他已經是她師傅的份上,她希望他能身體棒棒,盡快恢複健康,特意給他做的靈泉湯。


    徐長卿一向不愛喝湯,也不喜歡吃菌菇,總覺得蘑菇有一股子味,他在這裏再窮都沒吃過蘑菇。


    但這是方桃桃做的,他一定要嚐嚐看,他端起碗幹了一口,立馬覺得渾身舒暢起來。


    他之前受的傷根本沒好,外傷看著可怖,但已經結痂了。主要是他的內傷,吃了一些師門的地黃丸,效用也並不大。


    這個湯也太神奇了,竟然讓他恢複了不少。


    他一愣,看著方桃桃問道:“你在湯裏麵加了什麽?為何我的內傷都好了一些?”


    “師傅,我在裏麵加了靈芝,怎麽樣?這可是我在山裏費了好大力采到的靈芝,保證藥到病除。”


    “這靈芝藥效也太好了。”徐長卿立馬把碗端起來,把湯一口飲盡。


    “師傅能吃你多吃點,管飽。”方桃桃說著拿起空碗又去廚房盛了一碗出來給他。


    “桃桃,麵還有嗎,爹又餓了,我也陪著你師傅吃一口。”方大勇看徐長卿吃的香,也饞了,他閨女做飯越來越好吃了,花樣還多,豆角肉絲燜麵,他也沒吃過呢。


    一定很香吧。


    月影西斜夜空,方家老宅燈卻還是亮著。


    平常這個時候,方家人早就滅燈休息了,但今天家裏人都在堂屋裏。


    方老頭,方老太依舊坐在上首,方老頭是盤腿坐在椅子上的,手裏還拿著煙槍,方老太端坐著,臉色黑如鍋底。


    在他們下首還坐著一個青年男子,他穿著淡藍色繭綢直綴,頭帶方巾,低著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心思。


    原來他就是方家在鎮上讀書的小兒子,方忠勇。


    他今天聽到隔壁村的同窗說起他家侄女方桃桃嫁給府城舉人了,這不,他立馬趕迴家來打探消息。


    方二丫此時正抿著嘴半倚在她娘劉秀秀的懷裏低聲哭泣。


    她爹方大勇依舊蹲在牆角,默默不吱聲。


    劉秀秀家三個小子都一反常態,沒有吵鬧。


    因為方老頭不說話,全家人都沒說話,堂屋裏一片靜謐。


    “爹,您就可憐可憐二丫吧。她今天一天都沒有吃東西,這張家她絕對不能嫁。”劉秀秀一反往常的尖銳,反而柔弱的向公公求情道。


    “爹,張家說了,這親事換了二丫也可以,二丫嫁了,彩禮不僅不用退,他們還會再加六十兩。”


    方老頭看了一眼小兒子,將煙袋在手中磕了磕,說道:“忠勇,張家真這麽說?”


    “當然了,爹,我今天一早特意去的張家,我看那張家少爺活不了幾天了,不然哪裏會這麽著急。說不定二丫嫁過去衝喜,這張家小少爺病就立馬好了呢?”


    方忠勇滿臉是笑的開了說道,:“張家聽說原先的新娘人選嫁了人,本來還很生氣,後來聽說我們願意二丫替嫁,他們還願意多出六十兩。”


    方老頭抬起眼皮掃了一眼角落沉默的二兒子。


    “二媳婦,二丫能嫁到張家也是好事,以後不用在家跟我們吃糠咽菜。”方老頭又磕了磕煙袋,沉聲道。


    “老二媳婦,你這是哭個啥?二丫不懂事,你這做娘的也不懂事?不就是嫁到張家做寡婦,要我說,做寡婦也比在地裏刨食強。再說等二丫嫁過去了,張家少爺說不定一高興,身體康複了呢?”方老太說道。


    “是啊,二嫂,那張家富庶,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綾羅綢緞。那張小公子,讀書也好,就是身體不好而已。二丫能嫁過去做少奶奶,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機不可失啊。”張忠勇笑著道。


    “我家二丫命薄,沒這好命,我們就是不嫁。”劉秀秀反駁道。


    二丫被她娘摟在懷裏,還不太適應母親的親近。本來她覺得嫁到張家做寡婦也挺好的,但是他娘聽到,卻是麵色大變,就是不讓她嫁。


    方老太看二兒媳婦油鹽不進,氣的哆嗦,她惡狠狠地看著她,眼神像要吃人。


    這一舉多得好事,她為什麽不同意,當初她不是最積極了。


    方老頭雙眼盯著二兒媳婦說道:“你到底有什麽事瞞著我們,張家這親事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劉秀秀一聽公公這話,她反而鬆了一口氣,她想想便放開身上的女兒,對著二老跪下磕頭道:“爹,娘,媳婦有錯啊,我當初也不知道張家這麽狠毒,我後來才知道他們哪裏是要娶媳婦衝喜,他們是要活人殉葬,給張少爺冥婚啊。”


    “你說什麽?殉葬?”方老頭被驚到了,手上的煙槍的掉落在桌上,發出嘭的聲音,火星四濺。


    “爹,這事,二嫂肯定是聽錯了。怎麽可能,張家向來是仁善之家。”方忠勇道。


    “爹,媳婦發誓,張家真是要嫁過去的新娘陪葬啊,二丫可是您的親孫女啊,您可不能讓她去送死啊。”劉秀秀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叔子,對著方老頭哭道。


    “你……你……你到底拿了多少好處,才這麽積極牽頭這門親事?”方老太也被二兒媳婦驚到了,她竟然瞞了大家這麽重要的一件事。


    她真是能耐,一條人命,張家出的彩禮絕對不止幾十兩。


    “娘,冤枉啊,我真沒有。”劉秀秀大喊冤枉。


    方老頭隻是抽著旱煙,一張臉隱在煙霧後,讓人看不出他是什麽想法。


    “老二媳婦,張家要媳婦殉葬的事情,你沒和我們商量,不然二丫她奶奶也不能說要把二丫嫁到張家。”方老頭說道。


    “爹,我那時候不是也不知道是要冥婚,我後來知道了,我也不敢說了。”劉秀秀道。


    “你膽子太大了,太能做主了。”方老頭道


    “爹……”劉秀秀被方老頭說的一噎。


    “張家這門親事還是得拒了。”方老頭沉吟道。


    “爹,我可已經答應張家了,張家還答應給我找找門路。二嫂就是婦人瞎猜,做不的數。再說我可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咱們這個大家啊。”方忠勇抹著眼睛哽咽地說道。


    “二兒媳婦,你咋這麽自私,就想著自己的女兒,怎麽不想想我們這個大家。為了不讓二丫嫁過去,連殉葬的瞎話也編的出來。”方老太見不得小兒子傷心難過,她瞪著眼睛道。


    方老虎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不會是聽錯了吧,他奶奶說的什麽話啊。


    這也是他親妹妹,怎麽能去送死,他爹怎麽一聲不吭。


    “爺爺,妹妹不能嫁啊。”方老虎大大喇喇的衝著方老頭說道,其他兩個小子也附和起來。


    方老頭有些猶豫地看了看小兒子:“答應了也隻能反悔了,多少彩禮都賠給張家。”


    “爹,這可關係到兒子……不,是咱們方家的前程啊……”方忠勇哭喪著臉說道。


    方二丫哇地哭出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爺爺,奶奶,二丫還不想死。”


    “你這個畜生!說,你拿了張家多少錢?”方老頭喝了一聲,用旱煙袋向小兒子身上招唿,他太了解自己兒子了,他肯定是拿了張家的錢才替張家說話。


    “瘋了啊,老頭子,你怎麽打我兒子。“方老太撲上前去阻攔道。


    “我今天就要打死他,讀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什麽錢都敢要。”方老頭看兒子一副被說中的樣子,心更是沉了下去,他繼續抽打方忠勇,比剛剛的那幾下更重。


    隻聽得啪嚓一聲,煙槍被打的斷了。方老頭做勢還要再打,方老太已經撲到小兒子身上護住了他。


    “你要打他,就先打死我算了。我也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方老太開始胡攪蠻纏起來。


    方老頭像泄了氣的氣球,癱軟在椅子上坐著,這下要賠張家這麽多錢,這可怎麽還啊,他無奈的長長歎氣。


    “爹啊,兒子知錯了。這錢咱們家可真賠不起啊。”方忠勇早就把錢輸光了,他跪到方老頭跟前,抱著他的大腿,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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