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不言在家裏無憂無慮一年半,終於被送去上學了。


    原本去過一次的,但上了一個月,小不言不願意去,說學的東西她都知道,每天就是困在裏麵也是玩,而且玩得太無聊,她就不想去了。


    李爸原本想讓小不言跨越年齡去上大班,畢竟小不言曾經在村裏學校更早的上過學,但被鎮上學校給拒絕了。


    理由是未到年齡,不允許。


    就這樣,學校推出的小班,小不言都沒上,直接到了大班她才願意去。


    因為她發現了另一種樂趣,其他小朋友聚一起在玩,而她就蹭去其他年級的教室,和那些哥哥姐姐說話,看看他們在做什麽。


    她本就長得漂亮可愛討人喜歡,嘴巴又會說話,大家都喜歡她。


    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年,而小不言也開始有了變化。


    這天,小不言在院子裏弄著用竹子自製的槍炮,裏麵放著自製的彈珠。


    一炮實驗,失敗……


    然而更糟糕的事發生了,失敗的彈珠打錯了地方,李媽才辛苦掛上要晾曬的白花花幹淨的肉全掉了。


    因為小不言把那根吊著竹竿的繩子打斷了。


    該打的地方沒打成,不該打的地方遭了殃。


    小不言目瞪口呆地看著掉到地上沾滿塵灰的一排排散落的肉,大腦在瘋狂地轉,該怎麽辦。


    恰巧不巧,門口傳來李媽咬牙切齒地聲音。


    “李!不!言!”


    村裏一道熟悉且美麗的風景線掠過。


    “李不言你給站住!你還跑!”李媽拿著長竹鞭在後麵追。


    小不言在前麵慌忙地跑,邊跑邊說:“阿媽,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和今天早上一樣,都不是故意的!”


    村裏人看見了紛紛讓路,眾語笑笑。


    “這不是老李三那女崽麽,今天又挨吃竹鞭了。”


    “唉,我昨天也是,追著我家那崽子跑了一個村,現在的小孩真折騰人,皮得很。”


    “皮猴,皮猴,到了這個年齡段都折騰人,都討人嫌。”


    小不言從村尾跑到了村頭,鑽入一戶人家,躲著那人身後,說道:“外婆,救我救我,我阿媽來了。”


    李媽是從村頭嫁到村尾的,小不言所在的這個村是算個大村。


    “這這幹什麽?怎麽打孩子啊,不言不怕不怕,外婆在啊。”外婆將不言擋在身後,像老母雞護雞仔一樣。


    這幾天,李爸帶著阿公和奶奶去了省城,去看小不言的伯伯和姑姑們。


    家裏就沒人能護她,隻能跑遠路來找外公外婆,剛一進門就能遇見外婆,簡直是讓小不言兩眼放光,心道:“我的大救星。”


    “媽,你別護著她,她今天早上把我做的木薯粉翻進溝裏,我還沒來及說她,剛剛她又搞翻我才晾的臘肉,我……我……”李媽剛跑了一路,一口氣說了那麽多,一下喘不上氣來。


    小不言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從外婆身後走出來,幫李媽拍拍背順順氣,然後低著聲音,睜著無辜大眼睛,說道:“阿媽,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打我,好不好。”


    “你…你……”李媽的氣卡在喉嚨,喘也不是,不喘也不是。小不言的外婆還在盯著,李媽隻要敢打小不言一下,那麽李媽也逃不了被自己媽媽訓斥。


    這事隻能不了了之。


    迴去的路上,李媽在前麵氣唿唿的,顯然氣沒消完。


    小不言在後麵跟著,小心翼翼地說道:“我錯了嘛,我錯了嘛,阿媽你別生氣,生氣不好的。”


    李媽實在想不明白,她明明生了個可愛漂亮聰明伶俐的女兒。很小的時候,還特別黏她,喜歡抱著她睡,說:“阿媽,我的李,是跟你姓的李,不是跟阿爸姓的李。”


    李媽也姓李,但和李爸不是同族同支。


    可如今女兒還是那張可愛漂亮的小臉,但越長大越不對了,性子也是變化極大。


    這簡直完全不像個女孩子。


    李媽嚴重懷疑是當初那些大孩子經常帶小不言出去玩造成的,但後麵想想又覺得不對。


    現在沒了那些大孩子帶著,小不言照樣自己上山下田的,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是常有的事。


    李媽還清楚地記得,當初她幫小不言紮了好看的辮子,然這家夥拽著頭上的辮子,居然這樣說:“阿媽,我想把這玩意兒剪了。”


    並且還付出了行動,在李媽沒看見的某個時間裏,小不言拿著剪刀,哢哢給自己剪了個新發型……亂七八糟的稻草頭。


    從此次起,小不言的發型一直是不過肩的短發。


    李媽也從此暫停了“言言”這個溫柔的稱唿。


    李媽想到,小不言研究她的小東西時,能一天都不出屋,埋頭苦幹,飯都能忘記吃。


    這是她唯一安安靜靜不鬧騰的時候,這個時候的小不言依稀還能看見曾經小小的時候乖乖的模樣。


    迴去幫李媽收拾好殘局,小不言鑽進了阿公的屋裏,打開了大玻璃罐子,伸手拿了個餅幹吃。


    阿公的屋裏,放著幾個大玻璃罐,分別放有糖果、餅幹、酸果脯,隻要小不言想吃,隨時可以進來拿。


    “李不言,你別吃那麽多零嘴,要吃飯了。”李媽眼瞅小不言進了阿公的屋裏,就知道她在幹什麽了,不放心又叮囑繼續說道:“那東西不營養,要多吃飯知道嗎?吃飯吃肉才營養。”


    “哦……知道了。”小不言嘴巴嚼著餅幹,含糊迴應著。


    又過了一兩年,小不言又繼續幹了一件大事。


    “你給我跪下!麵對老祖宗跪下!”李爸一臉兇惡嚴肅地喊道。


    在小不言這個地區,會由守家者將老祖宗的香火請進家中,放在堂屋正中,高的位置,逢年過節都要供奉。


    小不言滿臉傷痕,短發冒著水汽,腳下放著搓衣板。


    李爸邊說邊給老祖宗上了香,細細低語滿嘴的歉意。


    “跪下!香什麽時候燒完,你就什麽時候起!”李爸嚴厲地說。


    李爸上的是大香,要燒一個多小時。


    小不言撅著嘴,大眼眸突突地鼓起,滿臉的不服氣,但她聽了李爸的話後,還是吧唧一聲,果斷地跪在了搓衣板上。


    看著小不言聽話乖巧的樣子,李爸不自覺地心軟了起來,但他還是維持著嚴厲的樣子,語氣卻放鬆了些問道:“知道錯了沒有?”


    “我沒錯!”小不言毫不猶豫,沒有任何停頓,迅速迴話,聲音很大。


    一聽這話,李爸是氣不可怒,順手抄起旁邊的竹鞭子,指著小不言說道:“你打斷人家一條腿,還有折了他的手,人家連牙都被你敲掉兩顆,你還沒錯!小小年紀學會打架了,誰教你的!你跟誰學的!”


    “他搶了伯奶奶的錢包,還把伯奶奶撞到地上,用腳踩伯奶奶的手,嘴巴還罵人,我打斷他的腿是便宜了他,才掉兩顆牙,我應該多砸幾顆!以後再到見他,我還打他!”小不言雙手環抱胸,根本不在乎膝蓋跪著的微微鈍痛,滿臉忿恨不知錯地反駁說道。


    “李不言!”麵對小不言毫不知錯的樣子,李爸大聲震懾。


    “我就沒錯!”小不言也毫不示弱,仰挺著腦袋迴道。


    她滿是傷痕的臉上,眉眼也是氣鼓鼓的,盛滿了桀驁不馴和倔強,臉頰也是鼓鼓的,像是含著一口氣在裏麵,使勁撅著嘴,就不讓嘴裏的這口氣咽下去。


    “李不言!”如此模樣不聽教的女兒,李爸的怒氣上頭了,實在忍不住,竹鞭子隨著震怒抽了她一下。


    這是小不言人生裏第一次真正的被打,無論是曾經李爸威嚇,還是李媽追著滿村跑,實際上竹鞭子就沒落過到小不言身上。


    背上被這一抽,難以忍受的辣痛讓小不言頓時淚水湧上眼眸,但她還是含著眼淚,仰挺著腦袋,大聲說道:“我沒錯!我不服!你憑這些就打我!”


    “李不言!周福福那麽大個塊頭,還有其他一群小混子在,你一個小姑娘怎麽敢上去打,你不要命了!不服不服,這世上那有那麽多不服!不服能保命麽!”李爸震怒。


    “我蠢啊!力量拚不過,我不知道找工具啊!我拿石頭衝上去就一砸,我按著他敲……”小不言繼續頂撞。


    “李不言!”李爸聽不得這些話,喝止了她。


    小不言是閉嘴了,但她仍是氣鼓鼓的,撅著嘴鼓著腮幫,就是不服:“哼!”


    一聲冷哼,小不言扭過腦袋,不和李爸說話。


    兩父女陷入僵局,無論李爸說什麽,小不言就是不理。


    最後,阿公風塵仆仆的迴來,聽著在門外守著的李媽訴說了李爸教訓小不言的經過後,就進去將李爸趕了出來。


    “爸……”李爸看著阿公,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事,村裏解決好了,鄧妹子傷得挺重的,若沒小言擋著,可能……人當時就沒了。”阿公拍了拍李爸,示意著李爸別來插手小不言的事。


    阿公說的鄧妹子,就是小不言嘴裏的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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