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在傾瀉悲傷。


    雨滴輕輕地敲打在水雲的身上。


    在黑暗裏她徒步前行,無需用光亮。


    砸落地麵的雨水越來越多,水雲毫無避雨的念頭。


    樹葉野草風卷而動。


    突然,熟悉的氣息迅速地靠近水雲。


    怎麽可能!?


    水雲轉身抬眸一看,徐長澤已經到了她的身後,手持一把傘往她方向傾斜,擋住落下的雨。


    他低眸凝望著她,眼裏仍是純粹幹淨的愛,毫無更改。


    “是洗衣丸。”徐長澤語氣溫和的解釋道,他看出了水雲的疑惑。


    洗衣丸解除了他身體上的桎梏。


    水雲曾經留給他許多洗衣丸,而且她把洗衣丸的藥效說得太謙虛了。


    當時徐長澤已經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吞了許多洗衣丸。


    然後,他又繼續道:“我的意誌不會讓任何東西更改我的記憶。”


    洗衣丸能解除他身體上的桎梏,但無法解除水雲消除他記憶的另一種藥效。


    可是這個人仍是硬生生地用自己的意誌在短時間內破除了水雲的藥。


    他此時臉上還有當時掙紮的痕跡,但徐長澤卻不在乎,他終究追上了她。


    洗衣丸……


    嗬。水雲心中對自己冷笑一聲,被自己的東西啄破了手段,還真難言。


    可是他……那抹除記憶的藥,他居然挺過來,靠自己的意誌在那麽短的時間裏。


    水雲眉頭緊皺。


    “進階版的,比對當初的我下手還要重,但他居然那麽短的時間裏挺過來了。你……避不開了。”


    “除非你殺了他,但他有錯嗎?”


    她意識深處的男聲響起。


    水雲皺著眉頭收迴目光,反手打掉徐長澤傾斜過來的傘。


    他原本就不防備她,傘被她這一舉動,直接脫落了徐長澤的手,跌落在地。


    雨滴越來越多。


    水流開始在輕輕地撫摸兩人的衣物。


    水雲立刻退開了幾步,準備轉身離開,可又看見那被她而遷怒打落的傘,還有越下越大的雨。


    她皺著眉頭,難耐地歎氣,快速地拾起傘,將它塞入徐長澤手裏,然後馬上轉身離開。


    “別跟著我,沒有結果的。我會殺了你,徐長澤。”她的話裹挾著正在下的風雨,格外的冷漠。


    徐長澤的眼眸有些愣愣地看著手裏被她塞迴來的傘,聽聞水雲的話,又將視線放在了她離開的背影上。


    雨水快要將她的衣裳浸濕。


    剛走了沒多遠,水雲又感覺到身後熟悉的氣息襲來。


    她反手以掌為刃,劃破血肉。


    徐長澤又再次靠近了她,他彎下了腰,將傘柄塞入水雲的另一隻手。


    就這樣,他偶然的避開了那將要穿過心髒的致命一擊。


    麵對這滿是殺意的一擊,若不是偶然避開,徐長澤絕對會死。


    但他現在一點都不後怕,因為他本來就不防備水雲,而且剛剛她的話,他也聽進去了。


    要殺就殺吧,他不在乎這個。


    隻是怕她多淋了雨。


    水雲看著被她劃破了頸脖,血液橫流,但還在執著將傘塞入她手中的徐長澤。


    她就不明白,為什麽不走!


    為什麽不走!


    滿身的殺意感知不到嗎!


    “拿好。”徐長澤的聲音還是那般溫和,他對水雲道:“我帶你,我速度快。”


    速度……


    水雲的思維突然停滯住了,給了徐長澤一個機會,將傘柄虛虛地放在她手裏。


    而她似刃的手還架在徐長澤的頸脖處,染滿鮮血。


    徐長澤像是沒察覺到頸脖上的致命威脅,他把傘放入水雲手後,立刻將她攔腰抱起。


    足尖起,冒著風雨,迅速地在林間穿梭。


    思維反應過來的水雲,已經被他抱在懷裏。


    連這都洞察到了……


    水雲現在有種無力與無奈。


    架在頸脖的手不再似刃,水雲的這隻手捂住了他流血的傷口。


    “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嗎?”水雲質問他,她不明白,為何要如此。


    “我知道。”徐長澤迴答了,他又繼續道:“我現在能幫你對不對?那就利用完我,你再殺我吧,這樣你走在這條路上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放心,我不會反抗的,我很容易殺的。”說到這時,他還笑了笑,然後再道:“但不要更改我的記憶,我不想也不會忘記你。”


    “哈哈,好一個純粹的人。”水雲意識深處的男聲響起,他的聲線帶著優雅的笑意,又繼續道。


    “他沒有錯,我也沒有錯。”


    “他有錯,那麽我也有錯。”


    “無論如何,你知道的,你想要我們死亡,我與他……心甘情願。”


    閉嘴!


    水雲暗道。


    她或許是讓徐長澤閉嘴,也或許是讓意識深處的男聲閉嘴,更或者讓兩人都閉嘴。


    可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說了能阻止他們嗎?


    不能。


    兩個人一個比一個不怕死在她手上,似乎死在她的手裏是種榮幸。


    到底錯在哪裏?


    水雲不明白。


    他的鮮血還在流,水雲皺著眉頭從空間裏拿出了些傷藥,單手敷在徐長澤的頸脖傷口處。


    他感覺到了,微微低下頭溫和地說道:“沒事的。”


    “徐長澤,沒有結果的。”水雲勸他。


    “我知道你會離去,我感覺到了,我並非一定要結果。”徐長澤迴答。


    水雲感覺自己就像有著誘惑能力的毒,讓他們無辜上前送死。


    若她有顆無情無義的心,不會去思考,不會去感覺,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們死在她的手上。


    可若真是這樣,那她還是她嗎?


    多久了?她自己都記不清離開家園有多久了,經曆了多少,人在無常裏會麵目全非的。


    她已經被磨掉了好多之前的心,若再磨,她就將不是她。


    一點點磨掉的心,是不會再迴來了的。


    水雲體內的能量在動,她企圖使用力量再次抹除掉徐長澤關於她的記憶。


    “你的藥可不比力量差,藥他都能挺過來了,你覺得你會成功嗎?”


    “例如當初的我,你用過多少次力量對我這麽做,可我都能記起,將你永遠刻在心中。最後這招對我再無用了。”


    力量還沒出,意識深處的男聲在提醒她。


    恰在此時,徐長澤也出言。


    他說道:“我知道,你以後肯定還會再抹除我的記憶。”


    “無論多少次,我都會用盡辦法記住你,不會忘記的。”


    “雲兒,我可以這樣喚你嗎?”


    “雲兒可以不用那麽麻煩,若我是你路上的阻礙,殺了我就好了。”


    一路下來,徐長澤並未阻攔過她,相反察覺出了她的困境,直接行動帶她上路。


    水雲未出動的力量,被兩人的話熄滅。


    最後,她隻能沉悶生硬道:“不可以喚。”


    不可以喚雲兒。


    水雲的眉宇已經脹痛,她現在無法解決。


    “好。”


    徐長澤溫柔應下,他不生氣,也不反駁,在這事上,他很聽水雲的話,格外的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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