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徐長澤單膝蹲下身子,示意水雲上背。


    兩人都有儲物器,都是兩手空空,毫無負重。


    這江流過於寬大,攬腰過河不太穩妥。


    所以徐長澤選擇了背。


    水雲沒有猶豫,俯身上去,雙手從徐長澤身後攬住他頸脖。


    柔軟的身子貼於脊背,從未有過的觸感撞上心神,他的神緒顫了顫,心中有些不自然。


    水雲很利索,上來就穩住,就不再有多餘的動作,靜等徐長澤行動。


    不重,如她說。


    甚至過輕。


    徐長澤背她第一瞬間想到的,他知道她身形纖細,但重量也不應該輕到這般。


    來不及多想,徐長澤運功,腳尖輕點,很快就越過舊橋,來到岸邊,輕輕落下。


    水雲很自然地下來,輕聲致謝。


    “麻煩了。”


    然後直直地往前走,徐長澤見狀緊跟其後。


    乳白的炊煙和灰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


    看著眼前的天色漸漸的越來越黑。


    薛大娘幾人用完晚飯就各自迴到炕上坐著,靠著窗借天最後的光亮做著繡活。


    突然,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一咚一咚地響,敲門不急促,很有規律。


    薛大娘下了床,去到門口,隔著門問,“來了來了!是誰啊?”


    “你好!我們是遠行的遊人,想借宿一晚。”一道好聽的女子聲音傳來。


    薛大娘的心安了安,把門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


    男子凜冽氣勢淡淡的圈繞自身,單肩背著一個竹簍,不知裏麵裝了啥。


    女子隻著一個斜挎布包,沒有繁瑣的發飾,更沒有高起雲鬢的挽發,隻是頭發全籠於後編成一股大辮垂落。


    兩人穿著幹淨利落,容貌極俊。


    薛大娘看著眼前的兩人,知道推脫不了。


    男子非平常人的氣勢,讓薛大娘心中有些慌,不敢說出拒絕的話。


    然要借宿的人就是水雲和徐長澤。


    水雲看著眼前的老婦人,稍微上前些,卻沒有踏進門檻,輕聲柔和地問:“大娘,我們想留宿一晚,明早就走,可否方便?”


    “可以可以,隻是老婦家中貧瘠,恐怠慢你們。”薛大娘眼神還是好的,兩人身著不華貴,素淨了些,但那布料也不是她們所能有的,是極好的料子。


    “我們隻借宿一晚,其他無需大娘準備。”水雲溫和道。


    薛大娘家中屬於地道的農人,麵對水雲和徐長澤兩人,也隻能騰出一間屋子。


    進了屋子,水雲開始搗鼓藥。


    而徐長澤找個幹淨的地盤腿閉目。


    同一空間,兩人互不幹擾對方的事。


    時間很快就過,中間薛大娘送油燈過來,順便詢問過需要什麽,而水雲推辭了油燈,說他們不需要任何東西,讓大娘迴去休息。


    而薛大娘看見水雲的窗口旺亮,也明白了,這是自帶蠟燭。


    夜很快就濃,水雲又需要休息了。


    估屋子大小,除板床占了大空間,其他零零碎碎撇開,這地方還能鋪個地鋪。


    水雲示意徐長澤打個地鋪睡。


    “不用,姑娘。”徐長澤拒絕。


    “你確定?”水雲再次追問。


    “嗯。”他很確定。


    “好。”水雲不再多說什麽,和衣而眠。


    原本擁有少年與青年兩種氣息相融合的徐長澤此時站在燭火下,被暗影隱去大量溫潤如玉的麵容之後更像一把氣息凜冽的劍刃。


    這是他長期的習慣,一旦不收斂凜冽的氣息就很明顯。


    看著水雲睡去,徐長澤滅掉燭火,繼續盤腿閉目。


    另一處屋子裏。


    “阿娘,他們是?”腹部高高隆起,麵容略清秀的薛家媳婦問道。


    “一男一女,來借宿一晚。倆人長得貴氣,我們今晚拘束一點,莫要得罪人家,明早他們就走。”薛大娘活得久,也知道一些世故。


    她說話輕聲些,怕吵醒旁邊已經熟睡的孫女。


    那男子氣勢非常,應該是江湖上趕路路過這裏。


    她們村這裏離鎮不遠,那是靠近武城的鎮,江湖人來的也多。


    各種做買賣的江湖人士也多。


    就如同她家的兒子和孫子都去城裏賣些小物件,想多賺點錢導致今晚沒迴來。


    在她們村借宿是很平常的事了,隻是遇到和氣的人家是運氣。


    遇不和氣也是倒黴。


    兩者都拒絕不了,她們隻是普通的平民百姓,每天就想賺好錢財吃飽住暖。


    比不了這些習武又識字的人。


    那男子的氣勢身形根據大娘多年的經驗來看,一眼就知道是習武的。


    這些她們惹不起。


    若以後家中有足夠的錢財,她也想讓子孫去習武識字。


    今晚隻有她們三個女子在家,一老一幼,還有個身子重的。突然入住的陌生人,也讓她們心裏產生不安的。


    至少對方還有一個女子,能讓她們放鬆不少,如若是兩個男子,真不知怎麽辦。


    睡下不過一個時辰。


    薛家媳婦就感覺自己肚子發動了。


    她喊醒了薛大娘,點亮了油燈,準備好工具。


    又折磨了一個時辰,已經生過兩個孩子的薛家媳婦越發無力,忍著痛苦,喘著粗氣,“阿娘,阿娘,讓大妞去找張產婆,快去,快去。”


    困苦的家庭裏,一般都是自己生,隻有生不下來,才舍得去找產婆。


    眼前的情況,薛大娘馬上明白是怎麽迴事。


    手力極快的推著薛家大妞讓她快跑去找張產婆,嘴上語氣極重的叮囑要快要快。


    張產婆離得不遠,薛家大妞這個小朋友也極為迅猛的,很快就把張產婆帶過來。


    產婆入了屋子,薛大娘才有些餘光看了看水雲和徐長澤住的屋子,見沒光亮,也無人出聲。


    也不知道是否吵到那兩位沒有,更怕那個男子不悅。


    入了屋檢查了產婦的情況 ,操作了一番,雙手全是血色的張產婆踏著重腳步,語氣吃緊地問道,


    “老薛啊,老薛,保大保小,你快選。”


    轟!


    像曬好的穀物被雷雨全打濕的感覺蔓延到薛大娘全身。


    怎麽會那麽嚴重!


    她的前兩個孫子孫女都是媳婦自己在家生的,順順利利的,怎麽這胎就那麽讓老天收命。


    這種苦哀事怎麽輪到她們家。


    保孩子啊!多年的經曆告訴她應該保孩子。


    可她舍不得這個媳婦,這個媳婦很好很好,她兩個孫子孫女也舍不得這個娘啊。


    外麵的嘈雜聲怎麽會不影響屋裏的兩個人。


    起初薛家媳婦咬著布料想自己生,聲音還不是特別大,隻是油火旺亮而已。


    從叫薛大妞去找人時,聲音就已經蓋不住。


    更何況屋裏兩個非普通人的人。


    隻是閉目養神的徐長澤早早就察覺了,起身立於窗口,以防有變動。


    而水雲早就被吵醒了,隻是太過困,有點迷迷糊糊的,現在才真正清醒。


    在黑暗中感知到她睜開了眼,徐長澤的聲音透過黑暗傳來。


    “姑娘醒了。”


    這是肯定句。


    “發生了什麽?”水雲問。


    燭火被徐長澤點燃,屋子裏籠罩暖色。


    “難產。”


    徐長澤低沉含著不明情緒的聲音迴應著。


    內力強大的習武者耳聰明目,視聽靈敏且遠。


    薛家不小的動靜逃不徐長澤的耳朵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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