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浩東剛躺下準備休息,身後突然傳來了發動機轟鳴和浪花濺起交雜的聲音,三艘全副武裝的快艇出現,緊緊咬在苟浩東後麵。


    中間穿上的人猛然揮手:“fire!(開火)”


    三挺機槍火舌噴塗,彈殼淩亂的蹦出落在甲板上,苟浩東隻覺得兩個耳朵嗡嗡作響。


    體內的靈力已經枯竭,在鷹國國境內的逃跑,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然而現在他能夠請到的外援也沒有了,小河妖還不能出來,應玲兒剛剛被打散身形,生死不知。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結局:他已經是窮途末路。


    眼前的場景似乎都在變緩,苟浩東眼睜睜的看著子彈迎麵向自己飛過來,彈殼閃著金屬的光澤,在黃昏中帶著浪漫而又致命的美感。


    他已經沒有躲閃的能力了,就算是有,也不會閃避,因為他的身後是昏迷不醒的宋思萱。


    腦海中的記憶走馬燈的變換,從現在的一幕慢慢向迴推。來美國,奉天省三省大戰虯角,贛鄱省彭澤湖選擇湛盧劍,學校探墓救離鳳,萬流堰戰洪妖,第一次約會,和宋思萱表白......


    子彈穿透身體,強大的慣性讓他幾乎支撐支撐不住身形,最終仰麵躺倒在船艙裏。


    落下的時候身下軟軟的,梔子花的淡香味兒混合著女孩子的體香繞過他的身體鑽進鼻子裏。


    真是不好意思,沒能保護好你,就連死前都將你壓在身下,嗨,有點丟人啊。苟浩東苦笑著,嘴角有鮮血淌下。


    那邊三條快艇上的人似乎在說著些什麽,但是傳到耳朵裏是難以言說的雜音。視線逐漸模糊,最後定格在黑暗中。


    再見了,我最愛的人。


    看到苟浩東已經被擊倒,斯傑克德家族的人舉槍等待了一會兒,發現他好像沒有了醒來的可能。便小心的將鉤子拋在苟浩東他們的快艇上,加快速度將它包圍,隨後穩住身形跳了上去。


    最早上了苟浩東所在快艇的那個人,嫌棄的踢了苟浩東一腳,然後踩著他的手靠近操作台,將操控杆調到最低,關掉開關。


    快艇的速度慢慢下降,最後停住,隨波飄流在海麵上。


    再三確認了沒有危險,所有的人都開始歡唿起來,互相擊掌,慶祝著自己的勝利和存活下來的幸福。


    苟浩東殺的人太多了,當時他們跟在後麵看著他出手,著實被嚇的有些膽寒。幸虧苟浩東的靈力耗盡,不然真要對打起來,他們早就入海底喂了魚。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現在他們將這個小子擊斃,並且可以奪迴完成了大半的墮天使,這功勞足夠他們享受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他們沒有發現的是,苟浩東身上的血液冉冉的從身體上流下,落在了宋思萱的皮膚上,血液慢慢暈開,暗黑色的紋路逐漸消失。


    “cheers!(幹杯)”幾個人從快艇的夾層裏取去了一瓶香檳,猛烈晃動後敲開瓶口,看著噴出金黃色的酒汁四濺。


    角落裏,宋思萱的身體微微顫抖,紫紅色的霧氣升騰起來,隨著鹹腥的海風飄散。


    正在喝酒的人吸入霧氣,陷入了興奮的狀態,如同攝入了大量的尼古丁,甚至開始慢慢的失去了理智。


    一個家夥掏出手機放起音樂,其他人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大家開心地跳起舞來。


    對講機響起:“whereareyou?(你們在哪)”


    “aha,weareinthesea!dance,wearebirdsinthesky!(啊哈!我們在蒼茫的大海上!舞動起來吧,我們是翱翔在空中的小鳥)”手持香檳的人跟著音樂律動。


    “areyoucrazy?didyoucatchthem?(你們瘋了嗎?有沒有抓住他們?)”對麵的趕緊追問。


    “noproblem.everythingisundercontrol.(沒有問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個人聲音裏充滿了自信。


    同行的人突然撥開正在和對講機那邊聯係的搭檔,向他身後鞠躬施禮並且伸出了手。“hey,buddy,getoutoftheway.miss,shallwedancetogether?(嗨,兄弟,你閃開。小姐,我們要一起舞蹈嗎?)”


    “miss?aretherewomenonboard?(小姐?這船上還有女人?)”被推開的人撓撓頭,隨後轉身。


    宋思萱發絲散亂,狂躁的靈力肆虐。


    “都去死吧!”黑色的淚水從眼角灑落。


    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猛然收縮,壓在幾人的身上。他們想要掙紮著逃離,卻如同陷入泥沼之中動彈不得。


    下一刻,這些人被擠壓到了極點,炸成了血霧,沾染在宋思萱的白色長裙上。


    這件衣服是苟浩東將她送迴家媽媽給換的,現在沾滿了苟浩東和敵人的鮮血。


    宋思萱的雙腿上的詛咒紋路依舊存在,所以她還走不了,隻有上半身能夠活動,實力也隻能發揮到知命境界那一重。


    昏迷的這段時間,耳邊時不時有著教堂裏唱禮拜的聲音在誘惑著她,想要讓她皈依天主教。其實她是有意識的,周圍發生的一切都能感知到,隻是像被鎖鏈束縛,又囚禁在不透光的密室裏。


    苟浩東不遠萬裏飛來救她,父親母親的斷後,應玲兒的舍命保護,以及剛剛不久前,苟浩東用身體撐起最後的保護,倒在血泊中,都曆曆在目。


    她跪倒在苟浩東身前,將他抱起,把他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口,輕輕在他的額頭親吻,摸索著他的頭發。


    忽然想起那日,在學校角落裏的長椅上,他突然紅著臉,像個孩子般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讓自己抱著他。當時害羞,啐了他一口,趁著四下無人抱了一會兒,但是很快就將他推開,不過就是這樣也讓他樂了好幾天。


    我不是不願意,我隻是還有些放不開。我也想再進一步,但是你總是將我保護的很好。


    苟浩東的血似乎已經流盡了,傷口幹涸,麵如金紙。溫度慢慢散去,無論宋思萱如何用自己的身體去暖,依舊阻止不了。


    淚珠大滴大滴的滾落,原本隻是無聲的流淚,隨後變成低泣,最後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無人的大海上響起,被海風帶到遙遠的方向。


    成群結隊的魚兒突然從水下遊過,倒映在海麵上的唯有形單影隻。


    許久,當宋思萱迴過神來的時候,已是皓月升起,漫天星光。


    水下發光的生物翩翩起舞,瑩瑩的光芒隨著海浪波動,與眨眼的星星唿應。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愛人在自己懷中沒有了生氣,宋思萱一時間徹底的迷茫了。如果不是自己被綁架,苟浩東就不會趕到這裏和斯傑克德家族發生衝突,最後客死他鄉。


    那晚她追著偷襲者離開別墅,本心中猜疑還有誰擁有著冰元素的異能。不料揭開麵具竟然真的是維克多,那一刻她徹底愣住了。被身後的閃出的龐德偷襲,轉移走了靈力變得手無縛雞之力,最終被打昏帶走。


    苟浩東接到消息的時候,墮天使的祭祀已經開始半天了。


    至於自己為什麽在最後時刻醒來,應該是苟浩東血液裏還有解封果殘存的力量,混合苟浩東的本源連同帶著破壞性的藥劑,一起作用的結果。


    但是太晚了,道別時難分難舍,再見已生死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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