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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桓吐了一口濁氣,大吼一聲,淚似泉水叮咚叮咚湧出,流得滿麵晶瑩剔透。


    他為死去的侄兒流淚,不是悲傷,而是幸福,他的淚是甜的。


    定下這個絕戶計劃,他就沒有抱什麽希望,隻是把它當成一種渺茫的奢望,聊以慰籍蠢蠢欲動的心。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的事,終究與妄想無異。


    娶宋靜心變為泡影,一怒揭破宋靜心身世之謎,被宋江驚魂一瞥嚇得魂魄俱喪後,趙桓再也不敢撲棱什麽幺蛾了,準備戴著魯王的帽子混吃等死。


    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絕戶計劃順利實現了。建炎太子死了,祝富貴死了,孫傅死了,所有知情人都死了,他成為這個計劃最後的知情人,也成為這個計劃最終的受益人。


    過不了幾年,他的兒子趙諶就由於血脈關係,成為大宋帝位唯一最佳的繼承人。


    大宋天下終究還屬於自己這一脈的,這麽振奮而高興的事,趙桓怎會不喜極而泣。


    趙桓沒有忘記孫傅。


    沒有孫傅就沒有今天的優勢,就沒有兒子輝煌的未來。他以身犯險,獨身去臨安為複辟鋪路,如今路鋪平坦了,他也走了。


    趙桓清楚,孫傅被刺身亡不確切,準確的說他是自殺,隻不過握著兇器的手換成別人的而已,他是心甘情願犧牲性命,成全自己的。


    孫傅是他今生的忠臣,也是他今生的貴人,大恩豈能忘。待諶兒上位後,一定要給他追贈加封,給他後人一世榮華,否則與畜生有何區別。


    其實趙桓沒有意識到,他心裏產生刺死侄子念想的時候,他就與畜生沒有區別了。至於現在,他已經成為一枚標準的畜生,世間絕無僅有。


    後麵的路該自己鋪了。


    趙桓決定孤身去臨安吊唁,為太子奔喪。


    以前他怕去臨安,怕弟弟將自己囚禁,現在就算囚禁,他一點也不怕。


    五國城暗無天日的囚禁生活都熬過來了,臨安城中充滿希望的囚禁怕個啥!


    趙構,哥樂嗬嗬的等你囚禁。


    去臨安是表明一種態度,也是為兒子鋪路。


    叔叔聞噩耗悲痛欲絕,親自去吊唁,雖有向弟弟示好之嫌,但血濃於水的親情暴露無遺。臨安城中上至高官貴族,下至黎民百姓,誰不稱讚重情重義的魯王,誰不把魯王留在心中。


    或許有閑言碎語說自己參與謀殺太子,隻身去臨安會把這種說法擊成碎末。若參與他敢堂堂正正來送人頭?換做是你,你敢來嗎?沒有人相信,誰說誰就在誣蔑!


    最差結果就是被禁錮在臨安做安逸親王,他太願意了,求之不得!


    皇帝無嗣,且無生育能力,過幾年悲傷過後,立太子就該上了章程。這不用他著急,沒有接班人朝堂就不穩,大臣們比他更急。


    說來也奇怪,冥冥之中或許有安排,有宋以來好多帝王無子。仁宗無嗣將位傳給侄子,哲宗無嗣將位傳給了弟弟,就是自己得父親宋徽宗。在帝王無嗣的狀態下,大臣會不顧皇帝心中難受,前赴後繼上奏折立太子,直到選太子進宮才肯罷休。


    你當他們為江山社稷在奔走?他們在為未來某福利,太子成為皇帝就會知恩圖報,人人心知肚明,不戳破而已。


    趙桓冷哼一聲,將這些大臣腹誹一頓,然後繼續設想自己的美好未來。


    魯王在京城被禁錮是好事,在同一個屋簷下,大臣很容易想起魯王有個兒子,是趙氏中血脈最近的唯一男孩,然後折子滿堂飛,大臣涕零奏請,慢慢地太子就進宮了。


    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臨安之行不論結果如何,他是很安全的。誰願意沒事找事去欺負未來皇帝的父親?或許那時候欺負者死了,但你的子孫都不會死吧!


    然去臨安前,必須去自治區,去找他父親把趙諶安頓好,兒子是他翻盤的唯一籌碼,不能出任何狀況。


    趙桓快馬加鞭趕往梁山泊,從濟州府到梁山泊,加快速度費不了多少時間。


    趙桓現在是魯王,在濟州府任職,趙構本意讓他掣肘知府,給自治區添麻煩。然而趙桓啥事都沒有做,撇開手腳在王府悠哉樂哉,做他的賦閑王爺。


    其實趙桓害怕了,自從在忠烈塔下看到宋江那殺人的眼睛,他就魂飛魄散,他清楚如果再惹惱宋江,肯定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再說他也對複辟不抱希望了,殺太子談何容易,還是放棄奢望,做一個合格的親王,享受榮華富貴吧!至於趙諶,就看以後的造化,能成個什麽材料,就吃什麽材料的飯。


    如果一開始趙桓就有這樣的想法,他會過得很開心的。


    老天很喜歡和趙桓開玩笑,當趙桓放棄奪位念頭不久,一塊餡餅從天而降,砸得他渾身舒服無比。


    太子死了,趙諶就是未來得太子。無憂中文網


    春風得意馬蹄。


    趙桓一行到了梁山泊,將兒子交代給父親後,他本要馬不停蹄去臨安,然他卻突然想去見見宋江。


    他不再是那個忍辱負重的趙桓了,不再是那個凡事都忍氣吞聲的趙桓了,不再是那個有求於宋江而低眉順眼的趙桓了,他是未來的太上皇,他可以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做人了。現在大事差不多成定局,他不用看宋江眼色行事,更不必怕他,反而由於洋洋自得而鄙視宋江。


    賊寇!


    朕不靠你也能奪得江山!


    宋江正坐衙處理公事,薛永氣唿唿來報,說趙桓來見,讓他稍等稟報,他居然出口譏諷,神色極其倨傲。雖未明說,看樣子是想讓你親自去迎。


    “不用理他,這人就這樣,愛做美夢!”


    宋江沒好氣道:“你去告訴他,想進就進來,不想進就滾蛋!水仙不開花—裝什麽大蒜!”


    這話薛永不能直說,他去衙外道:“魯王,宋區長有請!”


    趙桓見宋江沒有親來,冷哼一聲徑自進去。


    宋江沒有給趙桓好臉色,隻是禮節性的拱拱手,讓他入座,吩咐泡茶,然後自己辦公,把趙桓晾在一旁。


    趙桓肯定不高興,他本想把茶碗重重放在桌幾上,但看到宋江冷峻的表情,又取消了這次衝動。據說宋江睚眥必報,上次宋靜心的事情他還沒有出手,如果惹惱了他,正好有借口收拾自己。


    瞬間趙桓便老實了許多。


    太尷尬了!


    坐了半天,見誰都不搭理他,趙桓起身道:“公明,本王告辭了!”


    宋江抬起頭道:“魯王要走?”


    趙桓道:“公明忙於公事,本王不便打攪,不敬之處,請多擔待!”


    “魯王來找宋某,有什麽事?”


    趙桓氣得發狂,我都要走了你才問,你這是拿本王開刷!


    氣歸氣,但衝宋江發火,他還沒有那個膽量,不得已隻能忍住火氣道:“本王把諶兒托付於父親,準備去臨安奔喪。想想好久未見公明了,甚為思念,便來拜見,不想公明日理萬機,本王隻好告辭!”


    臭顯擺!


    殺了侄兒讓自己兒子上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自豪個屁!


    宋江從趙桓嘴臉上以及話中的語氣,看出了他的意圖,他這是前過來顯擺,順便試探自己的口風。


    宋江淡淡道:“以前必陛下三番五次來請,魯王都找各種理由拒絕,今日怎麽敢去臨安了,不怕被陛下禁錮了?”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宋江,你是鄉野村夫嗎?


    趙桓咬咬牙道:“太子大喪,本王悲痛欲絕,所有顧及都拋之腦後。”


    宋江抬頭冷冷道:“在下怎麽看不到魯王的悲痛欲絕,倒是隱約看到了些許暗喜!”


    宋江覺察到什麽了?


    趙桓心中一驚,但他不能把驚恐展現在臉上,也不能讓思緒滯留時間長,否則就是不打自招,得按常規出牌,於是他麵露怒色道:“公明可覺得這話說得是否孟浪了些?”


    宋江淡淡一笑道:“既是奔喪,何不讓趙諶也去,兄弟倆好久未見,送他一程才見真情!”


    開始要將了!


    趙桓驚慌失措,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匆匆告辭。他不敢再呆了,怕時間久了露出馬腳。


    宋江明白,自己的猜測非常正確,趙桓此去是給兒子鋪路。


    這個無恥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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