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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間一切因果均有善與惡引起,善為光明,惡為黑暗,一切均有光明之神掌控和指引,因此光明最終會戰勝黑暗。我等依附光明神之誌向,順從光明神的指引,最終必走向光明,進入極樂世界。惡魔恆於暗界,紛擾不息,致今之世明暗相交,善惡混淆,故我等當努力向善,以愛、信、誠、敬、智、順、識、覺、秘、察等十德為準則,打造光明世界,讓善充滿人間。今奉歌訣一則,世人皆牢記之:光明普遍皆清淨,常樂寂滅無動詛。彼受歡樂無煩惱,若言有苦無是處。常受快樂光明中,若言有病無是處。如有得住彼國者,究竟普會無憂愁。處所莊嚴皆清淨,諸惡不淨彼元無;快樂充遍常寬泰,言有相陵無是處……”


    鍾相是虔誠的摩尼教徒,每一次他都是十分虔誠的聆聽,每一次他都會有深淺不一的感悟。可這個世界黑暗遮蔽光明,惡魔掌控人間,無所不能的光明神,你怎麽也不下界來管一管人間疾苦,驅除這些黑暗惡魔,還我一個光明世界呢!?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


    鍾相暗暗咕嘟了一句,再次迴神聆聽傳教士的教義,卻見破廟的破門被一個急促的漢子推開,然後喘著粗氣喊道:“不好,捕快來了!大夥快散了!”


    立刻眾人作鳥獸散,直接跑到田間或村外避禍。


    不到一頓飯工夫,八個惡漢進村。


    明眼人一看,卻發現不是捕快,是八個官兵。


    他們提刀攜棒,神色桀驁,儼然市井潑皮,哪有半點軍人模樣。


    村中人早就習慣了這種打秋風的官兵,他們往往數人或者數十人結伴來村子裏搜刮民脂民膏,打著搜查土匪、異教徒的幌子,明目張膽地奸淫擄掠。


    更尤甚者竟將人以通匪名義綁走,留下地址等著去贖,沒有錢財者鮮有性命。若去衙門告狀,官府說管不了,迴來的路上就有陌生人攔住,輕則一動痛打,重則死於非命。


    就算如此相比捕快,官兵顯得善良多了。


    捕快就是閻王手下索命的牛頭馬麵,他們專門征收府衙強加的各種莫可名狀的稅賦,限期不繳者少不了一動棍棒,然後搶走地契、牲畜進入私囊,倘若沒有油水,便直接拿人入獄,等著拿錢來換人,否則便將牢底坐穿。


    若是家中有年輕貌美女子,便直接買給妓院,說是頂替稅賦,其實是中飽私囊。


    這八人入村,大聲叫囂著找村長。等村長顫顫巍巍到來後,領頭的刀疤臉橫眉冷冷道:“我乃軍中鄭提轄,奉命前來捉拿大盜水上漂一夥,據線人報告這夥盜匪正在你村窩藏,即刻交出來算你一功,否則搜出來以通匪論處,抓進軍營梟首示眾。”


    村長忙分辨決無此事,並賭咒發誓若有村人窩藏盜匪他亦同罪。但鄭提轄豈肯聽村長解釋,他責罵村長幾句後,親率手下入室,兩人一組,兵分四路搜捕盜匪。


    卻說今日閑暇,楊太、鍾子昂、周倫三人在楊太家院子裏下象棋,三人都沉迷棋道,常常結伴下棋。


    今日車攻炮轟,馬躍卒進,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時間雙方殺得難解難分。


    殺得正酣,執紅的楊太布一妙局,棄一炮誘得黑方車離位,他的二路紅車攜當頭炮之威,長驅直入殺將,黑方迴炮護帥。


    楊太的六路紅馬臥槽叫將,被黑棋候在一路的馬反殺。楊太連棄兩子,不憂反喜,此刻他老帥早在六路,另一車也在六路護河,隻要車六進五殺士,黑方必推盤認輸。


    楊太心花怒放,拿起車準備直搗黃龍,卻見一腳飛來,棋盤翻滾,棋子散落一地。


    楊太見妙局被攪,忿怒不已,手中的紅車飛出,正好砸在攪局人頭上。那人哎呀一聲,捂住頭蹲在地上。


    “直娘賊,敢踢老子的棋盤,看我不打死你!”


    楊太轉身揪住就要打,揮起拳頭卻見是一軍漢,忙鬆手。


    此時另一軍漢早抽出腰刀罵道:“你等盜匪居然襲擊軍士,暴力拘捕,今日你柳俊爺爺將你當場格殺,以正國法!”說著揮刀猛砍向楊太。258


    楊太大駭,怕被刀砍傷,忙抄起板凳遮擋,並低聲下氣求饒道:“軍爺莫惱,誤會,純粹是誤會!若知道是軍爺駕到,借小人三個膽子也不敢對軍爺動手。”


    那柳俊哪管什麽誤會,兀自橫砍豎劈,口中罵罵咧咧:“你等賊匪休得狡辯,待爺砍下你的賊手,看你還敢囂張!”


    這時候,受傷軍漢也站起來罵道:“你這千刀殺的賊匪真是反了,竟敢出手傷爺,忒也囂張。今天不將你大卸八塊,難消爺心頭之恨!”


    說著便去抽腰刀,鍾子昂、周倫見狀忙過去阻止他抽刀,並賠笑道:“軍爺莫要動刀,真是誤會!真是誤會!”


    外麵動靜太大,驚擾了楊太母親,她出門一看驚呆了……這是要她兒子的命啊!?母親的本性讓她奮不顧身撲上去擋在中間質問道:“我兒不偷不搶,你等也非捕快,為何下死手,置我兒於死地?”


    柳俊提著刀半晌拿不下楊太,正怒火攻心,現見一老嫗橫插一杠,還敢質問自己,早就惱羞成怒,一把推倒楊母,並用刀背敲打道:“死賊嫗找打!”


    楊太平日雖蠻橫,但極孝順,對母親是百依百順,今見母親受辱,怒火瞬間點燃,掄起板凳照著柳俊頭上就是一下,頃刻柳俊頭破血流,棄刀捂頭嚎叫。楊太仍不解氣,複一凳砸在腰間,他便軟軟倒地。


    被鍾子昂二人纏住的軍漢見狀,嚇得雙股顫顫,後退數步強作嘴硬道:“好個死賊囚,竟敢打殺官差,你給爺等著!”說著轉身飛也似的跑了,明顯是去搬救兵。


    楊母見兒子惹下大禍,忙催促兒子出去避禍。楊太那肯留下母親受辱,扶著母親道:“娘親休怕!這世間總有說理的地方,他們無端揮刀傷人,我們去衙門和他們理論。他若再敢辱你,拚著兒這條命,也要扒了他幾層皮。”


    楊母知兒子脾性,但不走兒子必有橫禍,她佯嗔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老娘拉扯你這麽大,是為了讓你拚命?這些兵痞子比土匪還兇狠,待他叫得人來,你哪還有性命在。立刻離村,否則我再也不認你這個兒子!”


    楊太無奈,答應母親離村。楊母又對鍾子昂二人道:“你二人也隨幺兒去吧!官兵找不到幺兒,必拿你倆晦氣。你們也不必擔心,我一個老婆子,他們拿我沒辦法的!”


    三人匆匆道別離村,躲在村外隱秘處,隨時打探村中情況。


    小半個時辰後,楊太等三人遙遙看到村中升起幾股黑煙,明顯是這些兵痞子報複,點燃了房屋。


    楊太心係母親,早已坐立不安,起身就要迴村。鍾子昂二人雖也焦急,但理智還在,清楚他們迴去於事無補,還會把自己陷進去,便強行按住楊太,一再勸說。


    三隻熱鍋裏的螞蟻心急如焚,在村外踟躕了一個多時辰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焦躁,飛也似的迴到村中。


    迴到家中,楊太見家中已被洗劫一空,滿屋狼藉,母親不見人影,堆積成小山的過冬牛草已焚為灰燼,耕牛不見蹤跡。


    楊太忙向鄉鄰打聽,才知道母親被官兵綁走,留言讓他拿銀子去贖,耕牛也被他們牽走。


    楊太忿怒,拿起平日打獵用的弓箭和捕魚用的魚叉沿路追趕,這時鍾子昂二人也從家中出來,雖然他們家無事,但兄弟情深,他們怕楊太一人吃虧,便拎起魚叉隨他而去。


    村外避禍的一眾人估計官兵走遠了,便迴到村中,大夥都看了看自己的窩還安穩,便幫忙救火。


    鍾相迴家見隻有少子鍾子義,便問道:“你哥去哪裏野了?”


    子義道:“官兵綁走了楊大娘,哥哥和楊太、周倫拿著魚叉追官兵去了!”


    “拿著魚叉?追官兵?這幾個惹禍精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鍾相立刻感到事態的嚴重。殺了官兵雖是死罪,還可以跑到外麵去躲,但他們仨勢單力薄,萬一被官兵殺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鍾相思忖片刻便有了注意,他讓鍾子義去打探情況,自己去找一起狩獵捕魚的兄弟,不論如何也不能讓兒子葬身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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