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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烈塔看起來是一座塔,準確地說其實是一座祠堂。四層塔樓裏擺放的是為自治區做出重要貢獻,而又壯烈犧牲英雄的靈位。


    此塔除了每年一次的大祭祀外,也就是清潔人員隔三差五去除塵,其餘時間除了烈士親人在忌日拜祭之外,一般不會有人在塔下圍觀。但今天卻生異樣,塔下觀者如市,人聲鼎沸,皆舉目仰望塔頂。


    塔頂上宋靜心赫然獨立,手持一枚已揭了蓋的手雷,如雕塑般冷冷俯視眾人。


    王汎睿急得差點哭出聲來,他來到此處已經好長時間了,可他好說歹說,宋靜心就是無動於衷,但隻要他一有登塔的舉動,宋靜心一句話就把他堵在塔下,不敢向前半步。


    “誰敢登上塔一步,我就拉弦,想上來給我收屍,就大膽登塔!”


    王汎睿聞言哪還有登塔的勇氣,急得如找不到窩下蛋的母雞,憋得團團亂轉,卻又無計可施,隻能不厭其煩地重複勸說。


    “靜心妹子,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非要走極端以死相逼嗎?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司令不同意你的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非要一條路走到黑,這樣做豈不寒了含辛茹苦養育你父母的心?再說了,我對你的心,你難道不知道嗎?我打小就開始喜歡你,到現在二十好幾了,還是光棍一條,為的就是等你啊!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麽活啊??????”


    宋靜心清楚,王汎睿這是誤解了她自殺的原因,無論如何她絕不會為了和趙桓婚姻失敗而自殺,這個人不值得自己這樣做。


    她也清楚王汎睿對她一往情深,但以前她的一顆心早被趙桓占據,所以時時處處就給王汎睿冷眼,希望他迷途知返,重新尋找他心儀的新娘。


    誰知王汎睿卻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模樣,宋靜心對他越冷漠,他反而對宋靜心越熱情,弄得宋靜心很難受,常常借故外出逃避。現在盡管她對趙桓死心了,但她還是不能嫁給王汎睿,因為此刻她準備要黃泉赴死。


    今天,宋靜心不經意間看到欒廷玉神色匆忙地進了宋江辦公室。那一刻,她深深感觸到危難向自己招手,她的末日將至。此刻起,她要麽上斷頭台,要麽將牢底坐穿,從此後她就與寶貴的自由擦肩而過。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徹徹底底把她拋棄,她索性成全這個不近人情的世界,臨死做兔子一搏,讓自己的死因傳遍全國,使仇人名譽掃地,也給九泉之下的先祖帶來些許安慰。


    或許她死得輕如鴻毛,一聲巨響後留給世界的隻是幾句不疼不癢的說辭,然,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又能用什麽方式去反抗?也隻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無畏,慘烈而悲壯的結束這段恩怨。


    宋靜心今天的目的就是逼宋江來到此處,然後以死逼他說出當年實情,然後她引雷自殺。


    這樣既還了宋江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情,又了卻了殺父滅族的仇恨,從此塵歸塵土歸土,一抔黃土埋住身子,永遠沒有了愛恨情仇。


    現在聽到王汎睿如裹腳布一樣重複囉嗦的話語,雖置若罔聞,但對這種喋喋不休也厭煩起來。她很想讓王汎睿住口,便用左手拉住弦道:“王汎睿,你再胡說八道,我即刻拉弦,讓你聽個響!”


    王汎睿見狀,臉色更白。他想不到不讓她嫁給趙桓,竟然會引起宋靜心這麽大的反應,難道她失心瘋了嗎?今見到宋靜心近乎瘋狂的舉動,不由用手捂住嘴,真怕因為自己多嘴多舌而聽到一聲巨響,卻也忍不住再次說道:“靜心妹子,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我王汎睿寧願一輩子打光棍,也不惹妹子生氣??????”


    說著又覺得這番話更是多嘴多舌,不由再次用手捂住嘴,卻由於著急關心而又無計可施,不由得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靜心!”


    這時候人群外突然傳來焦急的喊聲。眾人轉頭一看,見是花紫薇、李清照、李師師、趙佶一行人。


    花紫薇像一隻阻擋老鷹要捉小雞的母雞,心急如焚,健步疾行。眾人自覺讓開一條道讓他們穿行,轉眼間花紫薇到了塔下,她心急火燎喊道:“靜心,你個死妮子,胡鬧什麽呢?傳出去像個什麽樣子?快下來隨娘迴家,不論何事,娘都給你做主!”


    看到花紫薇火急火燎的模樣,宋靜心腦中立刻浮現京城遇刺時的場景。


    那時候花紫薇感覺到兒女遇刺,便躍馬縱槍前去解救自己,就是這幅火急火燎的模樣,使刺客在恐慌中斃命。


    今天聽到自己有難,她再次一馬當先前來解救……此時宋靜心腦中湧現處許多點點滴滴,有溫暖的懷抱,有甜美的笑容,有……這個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女人,付出了比親生母親更多的辛苦,在她心中,花紫薇實實在在是她的母親。ok作文網


    今天選擇在花紫薇麵前香消玉碎,她不忍也不舍,但無奈,這種做法對她來說是最佳選擇,她不得不如此。


    “娘!”


    宋靜心不由兩眼一酸,淚水隨著委屈奪目而出。她當然舍不得離開這個世界,她舍不得母親花紫薇,舍不得幹爹趙佶,幹娘李師師,舍不得弟弟宋子睿,舍不得自治區關心她愛護她的所有人,就連殺父滅族仇人宋江她也不舍,但開弓哪有迴頭箭。


    路已經走到盡頭,無法迴頭,也不能迴頭,這大概就是自己的命。


    花紫薇的焦躁在女兒淚水的澆灌下淡了不少,但宋靜心不下塔來,她的心也平靜不下來。


    用情太專的女孩子的心她懂,一旦鍾情於某個男子,便是一生一世的牽掛,從此不論吃糠咽菜,還是亡命天涯都會不離不棄。


    她是過來人,當年為了嫁給宋江,差點命死他鄉,如今女兒以死逼婚,可見女兒把這份感情看得比命還重要。


    趙桓人呢?


    花紫薇左右看看,根本不見趙桓的人影。心中不由咒罵這個懦夫,這樣的人怎麽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兒?但再怎麽腹誹趙桓,都無法抹去女兒感情上的烙印。相比女兒的命,其他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宋江那兒她去說,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女兒為情殉命。以後的路海很長,誰能斷定他倆婚後就不會幸福。


    花紫薇下定決心後道:“靜心,娘在此立誓,娘做主答應你的婚事,誰再反對娘就跟他沒完!靜心,娘這就登塔帶你下來!”


    “娘!不……!”


    宋靜心高聲慟哭,帶著幾份歇斯底裏搖頭道:“不!不是這件事!女兒已經答應你們不再提這件事,便永遠不提!”


    “不為這件事?”


    花紫薇立刻蒙住了,自己琢磨了半天,原來女兒不是為了婚事以死相逼,那還能有什麽原因?她想不明白,但女兒無源頭的覓死覓活使她心頭略生惱怒,不由出聲責道:“靜心,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容易嗎?萬一你不小心葬身此塔,讓娘以後怎麽活?娘且問你,有什麽事情比你的命,比娘的命還重要嗎?非要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處置?”


    宋靜心強止慟哭,在抽泣中斷斷續續道:“娘,女兒今天是為證實一件事,希望娘不要騙我。女兒是不是本應該……本應該姓祝,而不是姓宋?”


    花紫薇頓時腦中空白,張大嘴卻不知道如何迴答。二十多年了,連她自己都忘了女兒本姓祝的事,可今天她怎麽突然提出?


    躲在人群中的趙桓得意的笑了,事情發展的滿意度太高了,使他有種酒後熏熏然的酣暢。好戲終於開場了,我看宋江如何收場?最好宋江到來,父女罵個天翻地覆,然後宋靜心拉弦飲恨。


    這樣既使宋江名譽掃地,又死無對證,自己脫離幹係,到時候自己再在宋靜心屍體跟前賣點傷心淚,估計誰都不會想到是自己告訴宋靜心身世之事的。


    想到這兒,趙桓腳步慢慢前移,等一聲巨響後,他要第一時間衝過去痛苦涕零。


    宋靜心的話讓誰的腦子都變成一張白紙,這個問題致命了,根本沒法迴答。


    此時,塔下寂靜一片,空氣也似乎在寂靜中變得非常稀薄,使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對!你原本應該叫祝靜心,而不是宋靜心!”


    一個聲音打破了寂靜,但窒息的感覺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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