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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雪飄如柳絮,雪花兒雖不密集,卻爭先恐後飄落在地上,為大地披上一層薄薄的白裝,看來今夜注定萬籟俱寂。


    折彥文一點也靜不下來,他的心隨著雪花在不停地顫動,這是上蒼在垂憐自己麽?準備好今夜遁逃,老天便下雪來覆蓋自己的蹤跡,這雪應該更猛烈一些才好!


    這是靠近宋金邊境的某處,折彥文隨打草穀的金兵出來掠奪宋人的財物,現在臨近年關,宋朝百姓又勤儉節約,省吃儉用一年也該積攢了好多財物,金兵就是抓住這個特點前來搶劫的。由於天氣突然下雪,隊伍駐紮下來,準備雪停後再出發。


    這是折彥文第三次隨軍打草穀,為打消金人對自己的懷疑,前兩次他特別賣力,深得吳乞買歡喜。當然金兵也不敢深入宋境腹地,隻是在離邊境近的城池搶掠,而且得手後飛速撤迴,不敢多做停留。


    打草穀也是兵馬大元帥四太子完顏宗弼默許的,由於好長時間宋朝也沒有對此事做出任何書麵上的譴責,吳乞買和完顏昌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折騰。這次是今年最後一次打草穀,四太子派手下悍將溫迪罕帶隊,折彥文被任命為隨軍將領,帶著一個五百人的騎兵隊做先鋒。


    讓折彥文忍辱蟄伏,取得金人信賴後,安排這樣一個誰都意想不到的時間遁逃,計千百的計謀果真千奇百怪。不過本來艱難險阻的出逃,由於一個人的介入變得荊棘叢生,更加步履維艱。


    翠文公主也隨軍來打草穀。不知是她哪根筋不對了,折彥文好說歹說她就是要同來,而四太子居然也答應了這討人喜歡的妹妹。


    此時折彥文如果打退堂鼓,遁逃的良機便遙遙無期,而且還容易引起金人的懷疑,因此大夥商議後決定險中求勝搏一把。


    今夜就是約定日期,計千百帶人在約定地點接應,隻要連夜逃到接應地點,快馬加鞭進入宋地,金兵路途不熟,想找也找不到。而且天公作美下起了雪,隻要深夜遁逃,大雪覆蓋住馬蹄印,金兵怎麽也追不到。


    天微明,雪也大了起來。盡管借月光跑了大半夜人困馬乏,但折彥文沒有一絲停下來休息片刻的念頭。金人已被驚動,這是唯一南歸的機會,這次若逃不出去,就永遠沒有逃出去的機會了。


    解寶在前引路,邊打馬快行邊說:“折公子且忍忍,等與老計會合再歇息不遲!”


    折彥文道:“折某也與西夏人征戰數載,區區勞累算得了什麽,寶哥莫非在嘲笑折某不能長途跋涉?那咱們就賭一下,誰先撐不住!”


    二人嗬嗬大笑,加鞭快行。這時一直在後麵偵探敵情的雪無痕快馬追上來道:“寶哥,翠文公主親率幾百騎兵追上來了,離我們五六裏,看來她發現的早,也是連夜追趕,否則不可能這麽快!”


    解寶猛得勒住馬,蹙眉思忖片刻道:“金兵必是發現的早,隨著馬蹄印追來。現在雪大了少許,半個時辰便可遮蓋馬蹄印,但卻瞞不過有經驗的老女真騎手。而且他們人多,分散追一定能發現我們的蹤跡。來時宋大哥叮囑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救折公子迴去,我們都答應的響當當的。今天眼看大功告成,不能半途而廢。馬行空,你帶著折公子去和老計迴合,我們三人把追兵引開!”


    馬行空道:“解師長,你帶著折公子去和老計迴合,我們三人引開追兵!”


    解寶聞言道:“這個組我是頭,你們必須聽從我的命令,隻要你把折公子帶迴去,我們就算完成了宋大哥交代的任務。現在也沒有時間囉嗦了,趕緊行動!”


    說完解寶又對折彥文道:“折公子體型和和雪無痕差不多,你倆趕快換了衣甲坐騎。”


    折彥文在換衣甲,解寶看著臉色沉重的馬行空笑道:“我們兄弟仨就是帶著金兵在山中兜圈子,然後甩開金兵沿山路就迴去了,不必擔心。你們不要等我們,迴合後不要停頓,直接趕路!”


    看著二人的身影就像兩個黑點,解寶調轉馬頭道:“我們迎上去,前麵向右幾十裏有山,把金兵引到山裏,等他們反應過來,行空他們早安全迴合了!”


    雪越來越大,雪花也像是心情沉重,悶頭悶腦從天飄落。大夏中文網


    翠文公主望著山上背對自己的雪人滿眼淚水,她放棄了公主的尊貴,像一個村婦一樣,全身心撲在折彥文身上,想用自己真摯的感情來融化那顆冰冷的心。前一段日子的溫柔讓她如癡如醉,她在愛的河水中徜徉,那份醉人的甜蜜讓她迴味無窮。


    可那隻是一個假象,是他為了逃跑蒙蔽她的騙局。


    在大金國投敵叛國是要受到嚴懲的,如今折彥文困在山上,擒住他輕而易舉,然後呢?送到幽州讓他去受折磨嗎?翠文公主不忍心讓折彥文受罰,她高聲喊道:“夫君,你行軍不慎迷路,為妻來接你了,快下來隨我迴去!”


    沒有絲言片語,還是那個冷冰冰的脊背。


    雖然看不到臉,但衣甲馬匹兵器都是她丈夫的無疑。翠文再次高聲道:“夫君,快下來!”


    這時解寶高聲道:“翠文公主,折公子去意已決,他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再也不會和仇敵同流合汙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哈哈哈??????”


    翠文公主傷心地大笑起來:“折彥文,大宋給了你什麽?你不過是趙家人手裏的一枚棄子,你已經被朝廷唾棄,何必再盡愚忠!可大金給了你什麽,你心裏清楚。大金待你如美玉,大宋待你似泥巴,你不會比較嗎?拋開兩國的一切恩怨不說,你就對我沒有半分留戀嗎?”


    迴答她的仍然是冷冰冰的脊背。


    哭泣著的翠文明顯被沉默激起怒火,她突然歇斯底裏怒吼道:“折彥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走了讓我怎麽過?讓我腹中的孩兒叫誰父親?”


    這時候假冒折彥文的雪無痕拿出一顆手雷轉身扔了下去,山坡上一聲巨響,炸起了一陣雪浪,連同樹上的落雪飛舞在空中,慢慢向山下延伸。


    這就是他的迴答!


    翠文絕望了,她仰天大叫一聲,而後高聲道:“攻山!把這個忘恩負義的南國男人給我抓下來,我要剖開他的肚子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心!”


    數百金兵帶著憤怒沿山坡蜂擁而上,然迎接他們的是一塊塊沿坡而下的石頭。


    山前隻有這一條路,山路隻有五六步寬,積雪讓山路變得更加溜滑,增加了上山的難度。三人把早就準備好的石頭沿坡滾下,金兵就像是被擊中的保齡球,成串往下滾,或者從側麵跌落山底摔得粉碎。


    進攻的金兵隨石塊一起到了山下,第一次進攻結束。趁金兵在山下謀劃第二次進攻,解寶對雪無痕道:“無痕去後山探條路,再拖些時間我們從後山撤!”


    雪無痕應聲而去不久,金兵的第二次攻擊開始。


    這次金人變聰明了,為了有效地躲避石頭,進攻的隻有稀稀拉拉的十幾人,在他們眼裏山上隻有三人,隻要攻上去的金兵纏住三人,其餘人就會迅速上山。


    這一招確實有效,金兵可以輕鬆的躲過滾落的石塊。解寶見沒有效果,便不再推石頭,而是拿出武器,準備肉搏。


    這時雪無痕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解師長,此山四周絕壁,隻有上山的這一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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