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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分已過,草木萌發,但人們總感到春天比冬天還要冷。


    “反了春,凍斷筋”,又是一個料峭的倒春寒時節,百姓不得不將換下不久的冬裝盡數穿上禦寒。此時春播完成,村民也清閑了不少,三三兩兩圍在牆根下聊天下棋,或去野外狩獵,打點野兔野雞填補家用。


    在相州湯陰縣永和鄉孝悌裏的一個農家小院裏,一年輕後生正低聲繪聲繪色地講著梁山泊好漢除奸懲惡的故事,旁邊幾個少年聽得如醉如癡。


    一個臉龐微黑的少年道:“梁山好漢做的這些事真是大快人心,這個黑旋風李逵對我的胃口,男兒就應該快意恩仇,等我再大些便和嶽大哥去水泊,跟隨梁山好漢一同掃世間不平事!”


    旁邊一個白淨的少年嬉笑道:“王貴,別再吹了,你爹能放你走嗎?你得繼承家業,還得迎娶那位嬌滴滴的婆娘。”


    大夥立刻哄笑,有人跟著打趣道:“湯懷說的對,王貴你就準備老婆孩子熱炕頭吧,守著嬌妻家財總比外麵奔波安逸多了!”


    那個叫王貴的少年急了,像是被人揭了短的樣子,黑臉立刻透紅,略略惱怒道:“湯懷,管好你這張臭嘴,誰說我要娶老婆?大家別信他,放屁看別人,就是他放的屁,是湯懷想娶婆娘了。私塾先生不是說過什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麽?其他我也不怎麽懂,就覺得男兒應該平天下,橫刀躍馬,馳騁疆場,才顯男兒本色!”


    “王貴兄弟好氣魄,張顯佩服!”


    說話的少年是個胖子,兩隻眼睛嘟嚕嚕轉動,顯出平日淘氣的神色,他學著大人的模樣拱手說道:“我等皆為男兒,卻沒有嶽大哥半點豪氣,等來年消停了,都隨嶽大哥去梁山泊,為天下百姓鏟盡不平!”


    “好!”大夥都擊掌稱道。


    “噓!小聲點,別被我爹娘聽到了!”被稱為嶽大哥的後生製止了大夥的喧嘩後道:“梁山好漢是為貧苦大眾出頭的英雄,哥幾個都是錦衣玉食公子哥,何必自討苦吃!”


    “嗨!嶽大哥你就別提了!”


    王貴怒衝衝道:“衙門重重剝皮,巧立名目,有些苛捐雜稅連名字都沒有聽過。家境極度落魄,父親終日唉聲歎氣說日子無法過了,我看過不了幾年我家連溫飽都無法維持,還當什麽公子哥。”


    湯懷和張顯也埋怨官府簡直是吸血鬼,抽筋剝皮般壓榨侵奪百姓財產,他們這種稍微富裕的人家更是衙役盤剝的極佳獵物。說著大夥憤憤不平,都言還不如學梁山好漢,把這些為害鄉裏的狗東西打的翻不起身來。


    正說著屋內傳來小孩的大哭聲,王貴道:“嶽大哥,你兒子哭聲洪亮,底氣十足,長大後絕對是一條響當當的漢子。”


    嶽大哥道:“雲兒雖剛滿百天,卻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再加上聲若洪鍾,將來必定是大將之才。宋大哥說他是雨我是雲,雲布的越厚越廣,雨下的越滂沱,他要潤澤天下百姓,故而我給長子取名嶽雲,以示決心。”


    這時孩子哭聲更大,屋內傳出一個不耐煩的吼聲:“嶽飛,你死哪兒去了?雲兒又哭了,你快來哄哄!”


    嶽飛尷尬地笑笑道:“這孩子哭起來隻有我才能哄住,哥幾個先聊著,我去去就來!”


    大夥望著嶽飛的後背直吐舌頭,王貴低聲道:“嶽大嫂真是隻母老虎,這麽兇,嶽大哥一點也不惱。要換做是我早用拳頭招唿了。”


    “別吹了!等你娶了老婆再說,說不上早跪在地上發抖了!”


    “你才會發抖呢!我王貴堂堂丈夫,豈能為婦人折腰屈膝!”


    大夥正七嘴八舌的逗樂子,突然傳來敲大門的聲音,肯定是誰的家長前來查看。


    大夥忙從懷裏抽出書來搖頭晃腦的開始溫習,然誰也不敢去開門,都相互推讓。備用站


    張顯低聲道:“老規矩,手背手心,輸了的去!”


    大夥圍成一圈出手,一會兒迅速散了去讀書,隻留下王貴一個人在咕囔:“每次都是我輸,每次我出手背,你們都出手心,我出手心,你們都出手背,你們使詐,這次不算,重來!”


    然誰去理他,拿著書之乎者也的朗讀。王貴無奈,隻能去當那個倒黴的開門人,心中暗自祈禱,可千萬不要是自己家老頭子。


    開門一看樂了,沒有家長,卻見一個頭陀望著他微笑,身後還有五六個陌生人。


    王貴見來人是出家人,又眼生的很,還道是來化緣的頭陀,便道:“去!去!去!到別處化去,我們家都揭不開鍋,哪有餘糧救濟!”說著便要關門。


    那頭陀伸出右手貼在門扇上,門扇便紋絲不動,王貴受阻好勝心暴漲,他雙手和肩膀全部用上,要把門關上,門卻死活不動。


    王貴無計可施,感到大失麵子,便占嘴上的便宜,開口罵道:“你這不要臉的死頭陀,以大欺小,好不害羞!”


    那頭陀嗬嗬一笑道:“小猴子,人小脾氣倒不小,我不是來化緣的,我來找嶽飛。”說完徑自走了進來。


    早有夥伴進屋喊嶽飛,嶽飛出來和那頭陀四目相對,突然跑上前去撲在頭陀懷裏道:“武師兄,你怎麽才來,我想死你了!”


    王貴這時迴過神來問道:“武師兄?他是打虎英雄武鬆武二郎?”


    “嗯!他就是我給你們講的打虎英雄武二郎!”嶽飛邊說邊拉住武鬆的手道:“武師兄和各位好漢屋裏請,父母在裏屋!”


    望著梁山好漢的背影,少年們嘖嘖讚歎,眼光中充滿了佩服。


    兄弟喜相逢,嶽飛自是喜出望外,更讓嶽飛興奮的是宋江對當前局勢的分析和交給他師兄弟的任務。


    當今皇帝宋徽宗重用蔡京、童貫、高俅、楊戩、梁師成等奸臣主持朝政,他過分追求奢侈生活,大肆搜刮民財,窮奢極侈,荒淫無度。奸臣們為迎合皇帝的心理,不擇手段、不遺餘力的剝削,順便中飽私囊,對民間搜刮過重,肯定會激起多處民變。


    國內一塌糊塗,邊關更是岌岌可危。西夏這條瘋狗時不時的出來咬兩口,搞得西北烏煙瘴氣,如此彈丸之地都需要大宋用歲幣來維持和平,可想大宋的國防力量如何。


    相對於西夏來說,遼國就是一隻貪得無厭的財狼,巨額歲幣收入囊中猶不滿足,還尋找機會挑起事端,窺視大宋土地,肆意增加歲幣。


    此兩鄰邦與宋恩怨已久,雖擾的邊關烽火不斷,狼煙四起,但大宋仍然可以應付。如今崛起的完顏氏才是大宋的噩夢,他們就是一群吃肉不吐骨頭的惡魔,一群無惡不作的強盜,所到之處燒殺擄掠,搶人奪物,實屬原始森林裏跑出來的一群野人。遼國最終會被他們所滅,而後他們會把魔爪會伸向大宋,那時無休止的戰火燃起,受苦難的還是大宋百姓。


    如今梁山泊雖然豎起了替天行道的義旗,但實力還沒有到達獨立抗衡官兵的地步,把梁山泊進一步發展壯大才是正途。再說內部戰爭消耗的都是大宋的力量,得利的是虎視大宋的鄰邦,如此反而成為敵國的幫兇,梁山泊絕對不做親痛仇快的蠢事。


    因此,梁山泊現在要做出與朝廷交好的舉動,走招安的路子,但絕對不是簡單的歸順朝廷,要為梁山泊一眾兄弟爭取到最大利益,而且不受大宋亂七八糟的節製,具體做法山寨正在構思。


    現在武鬆和嶽飛等人的任務就是廣交豪傑之士,私下宣傳梁山泊大義,等時機成熟,以梁山泊的名義在太行山建立一支武裝力量。


    太行山跨越北京、河北、山西、河南四地,北起北京西山,南達豫北黃河北崖,西接山西高原,東臨華北平原,綿延七百餘公裏,為山西東部、東南部與河北、河南兩省的天然界山,是兵家必爭之地。太行地區是中原的屏障,自古以來,得中原者得天下,而謀取中原,必須首先在太行站穩腳跟,故扼太行可睨視天下。


    嶽飛在梁山泊的幾年,接受了許多新鮮事物,思想已大變,他早就想跟著宋江改變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但現在最大的阻礙應該來自他的父母。以前許多事都瞞著他們,可現在呢?……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嶽飛心中革命的種子已經萌芽,多大的阻力都不能阻止他長成一棵參天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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