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常何這麽說,顏勤禮不禁有些吃驚,連忙問道:“喂,你都聽到什麽消息了,趕緊給我們講講!”


    常何抄起酒壺,給趙亮和顏勤禮斟滿酒杯,然後道:“你知道太子奏請訓練新兵的事嗎?”


    幸好之前顏達提過此事,所以顏勤禮並不陌生,聞言點了點頭:“你說的我知道。是不是太子上迴打跑了頡利可汗,在校場演兵大展神威,順便蒙騙陛下要去練兵?”


    常何點了點頭:“你講的沒錯,就是這樁。我聽宮裏的人閑聊時提起,說陛下跟幾位重臣商議之後,基本上已經同意了太子的建議,估計用不了幾天,就要出旨意了。”


    趙亮對此頗感好奇:“這裏麵有什麽陰謀嗎?咱們大唐實行的是府兵製,任何一位統帥在不打仗的情況下,都很難掌握重兵。太子練兵,無非是想在軍中建立威信,培養黨羽,總不至於危險迫在眉睫吧。”


    常何解釋道:“趙兄有所不知。從長遠上看,李建成此舉的確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經齊王一番攛掇,事情還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哦?什麽變化?”


    “原本太子的計劃,是逐步在各府推行新的練兵方法,由東宮派人,各地的折衝都尉配合完成。”常何道:“後來齊王又提了個建議,讓京畿附近各州府,先行抽調兩萬人集結在長安,實施集中訓練,以便檢驗練兵的效果。等見到實效,再向外推展。陛下覺得此乃老成謀國之言,便點頭答應了。”


    顏勤禮雖然是個讀書人,對軍務方麵不太熟,但是腦子卻並不遲鈍,他驚駭道:“我的天,這不等於是在長安直接掌握重兵了嗎?他們究竟想幹什麽?”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唯獨陛下還被蒙在鼓裏。”常何無奈的歎道:“長安的駐軍分為三類,守城的是巡防軍,由河間郡王李孝恭執掌,兵力約五萬上下,不過長安城實在是太大了,五萬兵馬撒在漫長的城防線上,還要兼顧城外方圓二十裏的遊擊巡弋,跟散沙無異。”


    “第二類部隊,就是我們禁軍了。目前說是有十二衛,但其中多半都是遙領各州府兵的,真正戰力不超過兩萬,再分由諸衛大將軍指揮,每個人能調動也就三四千兵馬。”


    常何頓了頓,喝了口酒,接著道:“第三支,就是陛下親掌的金吾衛,專門負責宮城禁苑的安全。整個金吾衛名義上有五千編製,可實際上也隻有一半多而已。”


    顏勤禮默默算了一下,咋舌道:“偌大的帝都長安,駐防兵力居然總共才有六七萬而已?”


    “你以為呢?”常何苦笑了一下:“李元吉調兩萬府兵來此訓練,一下子就占到原有駐軍的三分之一,而且還是集中指揮,完全可以在短時間的局部戰場上,形成兵力優勢。”


    他伸出一根手指,從杯中蘸了點酒水,在桌上畫了個長安的簡圖,說道:“你們來看,隻要有任何一個守衛長安外城門的武將,事先被太子或齊王收買


    ,在關鍵時刻打開城門,那麽兩萬大軍就能唿嘯而入,迅速控製秦王和眾大臣府邸所在的裏坊,甚至可以直接圍困皇城和宮城,並且發動突然的襲擊。而李孝恭的巡防軍,根本就來不及做出反應。等他把大軍集結好了,哼,秦王的屍體估計都涼啦。”


    趙亮聽得眉頭緊皺,沉聲道:“依你判斷,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不好說,”常何搖了搖頭:“我還是那句話,太子是沒有必要鋌而走險去謀反的。經曆了楊文幹事件,陛下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隻要李建成老老實實,天下遲早會傳到他的手中。不過……”


    “不過若是李元吉的話,那就要另說了,對嗎?”趙亮冷冷的說道。


    常何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顏勤禮,微微頷首:“我也擔心齊王會另有所圖。從繼承皇位的角度上看,無論是太子,還是秦王,都是李元吉的絆腳石。”


    聯想起尹祖文私下裏偷偷種植曼珠蒂亞,以及他和李元吉暗中勾連,趙亮感覺眼前的局勢正在變得複雜起來。除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爭鬥之外,他不得不提防隱藏在背後的第三支力量——齊王。


    見他沉默不語,顏勤禮問道:“趙兄,你現在已經是陛下的私人顧問了,有沒有辦法破壞他們的陰謀?”


    趙亮仔細想了想,答道:“破壞肯定是要破壞的,但是具體的方法我還沒有頭緒。畢竟我今天才被正式任命,皇帝是否能夠真心信任,尚有待觀察。而且像這種軍務大事,我也沒法直接開口提及,那樣會顯得太突兀了。”


    他轉過頭,問常何道:“你知不知道,新軍訓練,具體是由誰來負責的?太子和齊王總不可能成天住在兵營裏吧?”


    常何想都沒想便直接答道:“無非就那幾個人。太子手底下的翊衛車騎將軍馮立、護軍薛萬徹、典軍都尉可達誌,齊王麾下的直府左軍騎謝叔方、親勳翊衛旅帥烏坦。”


    可達誌和烏坦都是突厥人,趙亮之前在沙海長歌樓救下丹娘的時候,曾跟這二人打過交道,另外三個則不太熟悉,連忙詢問他們的情況。


    常何介紹道:“馮立倒沒什麽太大的本事,全靠跟太子妃沾著點兒親,再加上一向對李建成忠心耿耿,這才爬到了如今的職位。唯一可慮的是薛萬徹和謝叔方,他倆都有萬夫不當之勇,是能征善戰的猛將。當初在平定各路反王的時候,我曾跟他們並肩殺敵,知道他們的厲害。”


    顏勤禮也道:“嗯,那個薛萬徹是隋朝左禦衛大將軍薛世雄之子,說起來跟我們顏家也相熟。這小子自幼便很生猛,打架鬥毆從來沒輸過。後來曾聽說他和兄長薛萬均率領數百精騎大破竇建德,連陛下也非常賞識他。天策府的幾位大將每次議論東宮的時候,都對此人頗為戒懼。”


    常何點點頭,接著道:“謝叔方比薛萬徹的名氣差一點,但也有真材實料。如果要訓練新軍答話,最有可能就是這兩個家夥擔綱。”


    趙亮好奇的問道:


    “不會讓可達誌和烏坦負責嗎?”


    常何聞言麵露鄙夷之色:“那兩個突厥鬼,怎麽能有資格幹這差事。仔細講起來,他們突厥人也隻是馬術精湛、好勇鬥狠而已,打起仗的時候,來來迴迴就那麽幾招,早都被咱們唐軍給摸透了。照我猜測啊,讓這倆家夥從旁協助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真正說了算的,應該還是馮立、薛萬徹和謝叔方他們。”


    趙亮心下了然,道:“情況我差不多了解一些啦,之後一旦有機會,我自然會嚐試說服陛下,盡量破壞他們的企圖。常兄,為了不引起外界的懷疑,我認為最好還是繼續住在你的府上,必要時由你幫我打打掩護,勤禮則充當我和秦王之間的聯絡人,專門負責給我們傳遞溝通消息。”


    常何和顏勤禮連忙拱手稱是,都說能為秦王效力,他們責無旁貸。


    三人繼續吃酒談天,又聊了一些太子和齊王的花邊新聞,直到三更鼓響方才作罷,各自迴去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趙亮便早早起床,換了身幹淨衣服,帶好麒麟腰牌,徑直前往皇宮麵聖。


    昨天他跟李淵約好,每日早朝過後,他都會到太極宮禦書房那邊值班,有事的時候,就為皇帝提供專門建議;無事的時候,就看書寫字,熟悉政務。


    若是遇到特別之事,他還會代表李淵,以欽差的身份前去調查了解,然後再迴來報告,等若是李淵的耳目。


    對於這樣的工作方式,趙亮感到非常滿意,一來自己不用承擔朝廷官員的職責,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繁雜公務,二來凡是涉及李世民與太子齊王之間的矛盾,李淵多半會跟自己聊聊,聽聽建議,這樣他也就能有機會介入其中,盡量保證曆史軌跡不被顛覆。


    趙亮從輔興坊出來,選擇距離較近的玄武門進了宮城,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到了李淵的禦書房。


    今天的早朝可能事情比較多,所以直到這會兒還沒退朝,趙亮閑著無事,便坐在偏廂裏看書等候。他在高大的書架上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挑了本題為《海內十洲記》的書,仔細一看,作者竟然是漢代的東方朔,頓時感到有趣,於是捧在手中津津有味的讀了起來。


    這本書是古代的一部誌怪集,講的是漢武帝聽西王母說大海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長洲﹑元洲﹑流洲﹑生洲﹑鳳麟洲﹑聚窟洲等十洲﹐便召見東方朔詢問有關十洲風物故事。


    這本書明顯是在模仿《山海經》的風格筆法,所以盡管是文言文和繁體字,看起來十分費力,可趙亮讀得還挺有趣。


    翻了大概有一個來小時的功夫,在門口伺候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大人,陛下禦駕到啦!”


    趙亮聞言連忙把書合住,跟著小太監走出偏廂,迎麵正好碰上從外麵走進來的皇帝李淵。趙亮一撩袍服跪倒在地,依照規矩施禮問安。


    李淵略微點了點頭,淡淡道:“趙愛卿來啦,好,朕正有事情想聽聽你的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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