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盯著停在不遠處的遼國大軍,老半天才說道:“我看差不多啦,趕緊上手段吧。對方一旦派出探路的尖兵,咱們的戲法立馬見光死。”


    鄭盧雅同意的點點頭,轉向後方說道:“哎,傳我命令,讓他們動手!”


    巨石下麵的傳令兵聞言答應一聲,從背後抽出小旗,朝半山腰揮動了幾下。


    功夫不大,隻聽嘭的一記爆響,虎頭山裏忽然飛出一支手臂粗細的火箭,直直竄上半空,然後幾乎是在最前麵的遼軍頭頂上猛地炸開。一大團黃煙四下飄散,看上去頗為詭異。


    與此同時,待在隊伍後方的蕭觀音奴恰巧在建議蕭撻凜,是否先派出一個百人隊進山探探路,哪怕遇上埋伏,損失也不會太大。猝然間的爆炸,頓時把二人嚇了一跳,蕭撻凜顧不上理會其他,連忙下令:全軍後撤五百步,戒備迎敵。


    南院大王軍令一出,整個遼國追兵迅速行動,兩翼的四個千人隊率先向前衝去,成雁翅陣型護住中路大軍的側後,而主力兵馬則是後隊變前隊,調轉馬頭朝遠處開進。


    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五萬大軍井然有序的移動到了離山口更遠的地方,重新嚴陣以待。光是看這套操作,就不能不承認,契丹兵馬的確是身經百戰、訓練有素。


    鄭盧雅見狀大喜,下意識的拍拍趙亮:“哈哈,敵人果然聽話啊,乖乖後撤啦!”


    趙亮也笑道:“一炮嚇退百萬兵,這也算是很牛掰的。”


    小雅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個動作,於男女而言實在有點過分親密,不禁俏臉微紅。好在看趙亮的反應也很自然,並未感覺到有什麽不妥的地方,於是連忙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開口詢問道:“你說……他們還會拖多久?”


    “那要看接下來的表演夠不夠刺激了,”趙亮抬頭望天,然後道:“我估計怎麽著也能再多撐半個時辰吧。不過,這也是極限了,咱們總得給自己留出撤退的時間。”


    鄭盧雅同意道:“我也是這麽想的。第三招一用完,不管效果如何,咱們立馬就撤。”


    等了好半天,虎頭山裏一片寂靜,除了剛才那一記突然的火箭爆炸,再無任何異狀。蕭撻凜和蕭觀音奴伸著脖子觀察許久,也未發現丁點兒敵軍進攻的跡象。


    “大王,我怎麽越看越覺得,咱們是被人耍了啊。”蕭觀音奴疑惑道。


    蕭撻凜沒有言語,心中則暗暗琢磨,是不是真如蕭觀音奴所說的那樣,被小股宋軍給戲弄了。


    正當他尚在猶豫的時候,前方的騎兵忽然指著虎頭山喊道:“快看快看,那邊有動靜!”


    兩位遼國大將聞聽此言,連忙眯起眼睛仔細搜索,果然發現對麵的山上有些不尋常。


    剛一開始的時候,那種變化非常細微,若不費勁端瞧,還真不容易察覺。(支持正版,支持縱橫中文網獨家首發)但是沒過多久,山上很多地方也同時出現了類似的動靜:一片接一片的樹林突然晃動起來,樹頂的枝葉不停的沙沙作響,既像是強風吹過山崗,又像是有什麽猛獸自樹下經過。隻不過,風沒有那麽持久,而猛獸則沒有那麽龐大的規模。


    此情此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來啦:對麵的虎頭山裏隱藏著大軍,而且他們現在開始行動了!


    “戒備!戒備!敵人來襲!”見此異狀,處在第一線的遼國軍官不用主將下令,立馬扯著喉嚨大喊大叫,提醒手下們箭上弦刀出鞘,隨時準備迎擊從山上衝下來的宋兵。


    蕭撻凜麵帶驕傲的瞥了蕭觀音奴一眼,那意思仿佛是說:怎麽樣?到底還是老子經驗豐富吧,剛才若是聽你這個冒失鬼的話,死了都沒處喊冤。


    蕭觀音奴此時也被眼前一幕給震住了,對於宋軍的情況百思不得其解,一時間竟然忘記該如何麵對接下來的戰鬥。


    就在整個遼國大軍高度緊張起來的時候,趙亮一個翻身,從巨石上跳下,招唿鄭盧雅和眾部下趕緊開溜。


    方才,速援師的近千將士,分散在麵向遼軍這邊的山坡上,同時行動,拚命搖晃四周樹木,創造出一場別開生麵的表演,成功唬住了對方。


    但把戲終究是把戲,總有穿幫的那一刻,等到契丹人完全反應過來,再跑可就來不及啦。


    一千多名宋軍跟著他們的指揮使和軍師,腳不停歇的狂奔到疏林營地,紛紛飛身上馬,也不理會滿地的輜重,隻帶齊三五日的口糧,便朝著山的另一邊策馬離去。


    出了虎頭山的地界,鄭盧雅和趙亮並未走來時的原路,而是取最近的道,直接向南加速前進。他們晝夜奔馳,中間隻稍稍休息了兩次,終於在距離澶州不到五十裏的地方,追上了先行出發的寧邊軍。


    此處已經是宋軍控製的地界,在安全上不似之前那樣難以把握,所以楊延昭和楊宗保父子故意放慢速度,好等等負責斷後的速援師。眼見鄭盧雅他們平安趕來,寧邊軍上下也同樣非常欣喜,歡唿的聲音再次響徹天際,為同袍兄弟們喝彩打氣。


    楊延昭聽完小雅的報告,連連點頭,誇讚她和趙亮二人沉著冷靜、智計百出,不費一兵一卒便成功嚇住數萬遼軍,堪稱戰場上的奇跡。


    鄭盧雅能得到天下聞名的楊六郎稱讚,頓時喜出望外,不好意思的謙虛幾句,連說楊帥過獎。


    趙亮可沒有他們那種好心情,指著後麵急道:“我說諸位大人,咱們能不能別在路上聊閑天兒啦。瞅瞅那邊,契丹大軍已經攆上來啦!”


    果不其然,在北邊的地平線上,淡淡的煙塵衝天而起,一看便不難猜到,那裏有一支龐大的騎兵軍團正在狂飆突進。


    楊延昭舉目望去,輕蔑一笑道:“蕭撻凜這個老賊,此番沒能吃掉楊某,看來絕難死心啊。遼國騎兵據此尚有二十裏左右路程,咱們完全來得及順利到達澶州城。將士們,迴去休整一番,養足精神再與敵人痛快廝殺,咱們走!”


    隨著他一聲唿嘯,七千寧邊軍加上一千五百速援師,齊齊揚鞭策馬,往澶州方向馳騁而去。


    “什麽?你說陛下的禦駕一直停在韋城沒走?”鄭盧雅難以置信的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啊?我們出征救援南樂,到現在返迴澶州,這中間都過去十多天啦,整路大軍居然還窩在原地沒動!”


    澶州防禦使呂成傑愁眉苦臉道:“我也不清楚咋迴事啊。三十萬大軍駐紮在韋城,距離澶州也就三百多裏,可愣是一動不動。前線來報,說遼國大軍改變策略,不再掃蕩北邊各州府城池,而是改為繞道南下,目標直指澶州。眼下城裏隻有不到兩千的團練兵,其餘幾支戰鬥力強悍的邊軍,都守在附近的軍堡,不肯來此協防,若不是楊帥和您鄭指揮使及時率人趕來,我都不曉得能不能守住澶州了。”


    趙亮心裏清楚,史書記載確有其事。(支持正版,支持縱橫中文網獨家首發)宋真宗禦駕親征走到韋城後,突然變卦,不願再繼續奔赴澶州前線。這其中具體的原因非常複雜,大概有兩種比較主流的說法:一是奉旨留守東京汴梁的雍王趙元份突然暴斃,宋真宗擔憂自己的大後方出亂子,以至於動搖皇權根本,所以打算返迴開封;另一個則是遼軍忽然集中兵力,猛撲澶州,令宋真宗驚恐畏戰,想當逃兵。眼下看來,可能跟楊延昭被圍、唿延霆全軍覆沒也多少有點關係。


    可不管怎麽說,澶淵之戰和宋真宗禦駕親征,都是真真切切發生了的。書上記載也提到,宰相寇準等大臣紛紛勸諫,硬是逼著皇帝繼續出發,最終還是來到澶州前線。


    所以,對此也不必太過憂心,於是他從容道:“行啦,呂大人,發愁也沒用。蕭撻凜和蕭觀音奴合起來大概有七八萬兵馬,占去遼軍的一少半,咱們就先緊著他們對付吧。有我們在,斷然不會失了澶州的!”


    楊延昭微微頷首:“臨安侯所言甚是。不管陛下的大軍能否及時趕來,這仗還是要打、城還是要守的。咱們三方人馬湊在一起,也有上萬規模,憑借堅固的城牆,完全可以把敵人擋在外麵。再怎麽說,澶州眼下的條件,總比李延渥將軍守瀛洲強。”


    “額,楊帥講的沒錯。哦,侯爺講的也沒錯,”呂成傑稍微安了些心:“我雖然是個文官,但節製防禦澶州的時間也不短啦,同樣有為國守土、舍身殺敵的心。既然將軍們決意抗敵,那麽成傑不才,願效仿延渥鈐轄,死守澶州!”


    “好,按朝廷規製,您是此地最高軍政長官,”楊延昭起身行了一禮:“延昭所部寧邊軍,願聽從大人調遣!”


    大宋向來是以文製武,文官的地位比武將高,具有統轄節製的權力。各軍的都指揮使在自己防區內可以發號施令,但到了有實職文官駐守的地方,則要以文為首,服從指揮。(支持正版,支持縱橫中文網獨家首發)


    鄭盧雅見楊延昭表了態,於是也起身道:“速援師穆靈聽候大人命令。”


    呂成傑見狀連忙起身還禮,對二人說道:“好好好,兩位將軍客氣了。說實話,打仗這玩意兒,我是不行,最終還是得聽您二位的,哦,當然還有臨安侯的。你們說怎麽幹,我來簽發令箭即可,除此之外,更多還是給將士們忙乎忙乎後勤的事情。”


    鄭盧雅聞聽此言,轉向楊延昭道:“楊帥是我大宋威震敵膽的名將,契丹向來對您都是欲除之而後快,戰士們則把您視作戰神一般的主心骨。既然呂大人這麽說,依我看,就請您做咱們的前敵總指揮吧。如何跟遼軍作戰,我們都聽楊帥的。”


    楊延昭先瞅瞅在一旁連連點頭的呂成傑,然後又看看臨安侯趙亮,朗聲說道:“守土抗敵,延昭責無旁貸。既然諸位信得過楊某,那麽我也沒什麽好推辭的。澶州城中所有戰力即刻動員起來,準備迎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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