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將戰車的禦者接到趙亮命令,一抖韁繩,立即催開雙轅戰馬,向前衝了出去。戰車的速度不住提升,越過一個又一個周軍方陣,徑直來到兩軍之間的空地。趙亮在顛簸的車上左搖右晃,好幾次險些被甩飛。他一手緊握著橫杆,努力穩住身形,另一隻手則攥住插在戰車側麵的帥旗,心中不住默念:申侯啊,這次可要對不住啦。您千萬別怪我欺負老年人,小弟這也實在是身不由己啊。


    趙亮這邊正在碎碎念著,戰車已然衝到了空地中間,遠遠看過去,對方大陣之中同樣馳出一輛戰車,隻從車上立著的旗號便不難知道,是聯軍主將出戰了。


    隨著禦者一聲吆喝,兩匹戰馬漸漸收住腳步,穩穩當當的停了下來。趙亮長籲一口氣,伸手扶了扶有些歪斜的頭盔,心裏琢磨著待會兒見到申侯,應該先說些什麽。


    可是忽然之間,一個令他完全預料不到的意外情況轉眼來到麵前!


    對麵那輛戰車越跑越近,車上的人也逐漸清晰起來。站在對方禦者旁邊的那道人影,看上去足有兩米多高,敦敦實實,魁梧的如同一座黑色鐵塔。等到戰車在五米開外停下,趙亮才完全看清那座“黑鐵塔”的長相。隻見他身高兩米出頭,虎背熊腰,上半身沒有穿著戰袍,而是直接披甲,露在甲胄外麵的肌肉好似綠巨人一樣,而且還布滿濃密的汗毛。再往上看,頭盔下一張黝黑大臉堆著橫肉,同樣是毛發叢生,胡子頭發居然都連在了一起。這副尊榮,立時讓趙亮聯想到一種愛吃香蕉的靈長類動物。


    看著對方比自己腿都粗壯的手臂,趙亮艱難的吞吞口水,問道:“呔!你是何人,趕快報上名來!”


    那黑大漢咧嘴一笑,聲音仿佛悶雷一般,震得人耳朵發麻:“哈哈哈,俺乃鄫國上卿、討周聯軍的統帥元五裏,你可是鄭妮嗎?”


    “聯軍統帥?”趙亮沒有顧上迴答對方的問題,兀自難以置信道:“你們的主將不應該是申侯申子言嗎?”


    元五裏把眼一瞪:“笑話!申侯是聯軍的盟主,如何還能再當統帥?俺們兩家聯手,自然是一家做盟主,另一家擔任領兵統帥啦。嘿,俺在問你話呢,你究竟是不是鄭妮?五裏的戈下從不殺無名之鬼!”


    趙亮此時隻感覺自己的頭皮險些都要炸開,一顆脆弱的小心髒在胸腔裏不停的尖叫:我的媽呀,死啦!死啦!這迴真的要死啦!眼前這個黑不溜秋的家夥到底是什麽鬼?!在跟老子玩“死神來了”嗎?


    見他一直不答話,元五裏有些不耐煩道:“俺說你這女娃娃好生不懂規矩,元大爺在問你話呢,速速報上名來!”


    元五裏的嗓門非常大,一通嗬斥聲傳數裏,兩邊的將士都聽得清清楚楚。聯軍那一方固然是發出起哄的噓聲,而自己這邊宗周六師的兵馬也跟著心急起來,不明白大將軍為何遲遲不肯搭理對方。


    趙亮完全顧不上理會其他人的反應,隻是一門心思的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抓緊時間思考對策。看來今天這場硬仗肯定是躲不掉了,不戰而逃所帶來的可怕後果難以想象,他自己也不願幹出如此丟臉之事——打不過對方沒關係,但是當場認慫則太過沒種。目前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能在元五裏手中保住小命,準確的說是保住鄭妮的性命。很顯然,對方屬於那種力量型選手,死拚肯定會吃大虧,而在兵器技巧方麵,自己也占不到任何上風。這個時代慣用的戰車兵器無非是長戈長戟,這玩意兒又笨又重,使起來極為別扭。莫說他趙亮之前從來沒碰過,就算專門練上三天,也絕對比不了那些從小習武的戰將。


    思來想去,恐怕隻有再次利用電擊芯片了。不過,今時不同往日,眼下並不是魔王嶺上打擂台,也不是申國驛館裏的近身格鬥,在平原曠野之中,決鬥講究的是大馬金刀。相向飛馳的雙馬戰車,漫空飛舞的長戈大戟,根本就不可能給他提供出掌電擊的條件。即便是把功率調到最大,再次施展隔空發力的小閃電,可是那畢竟也有距離限製,對付移動目標還缺少必要的準頭。而最關鍵的是,趙亮不曉得電擊芯片還有多少能量,是否足以讓他這樣浪費。


    這個關鍵時刻,他需要的一個足夠長的導電體,能夠在交戰中遠距離觸及元五裏的身體。車上裝備的長戈倒是夠尺寸,隻可惜它隻有首端的攻擊部件是由青銅打造,而杆身則是木頭材質,完全無法導電。趙亮急的抓耳撓腮,一邊嘴上應著對方:“是是是,老子就是大將軍鄭妮,你想怎麽著吧?”一邊四處尋摸,查找合適的物件。


    忽然間,趙亮的目光落在了剛才一直緊握著的帥旗上。我去,那支周幽王親賜的大旗,旗杆正是由純銅打造,也正因為杆身沉重,所以當初需要兩名將軍來撐持。趙亮大喜過望,目測一下,旗杆足有四米多長,比普通戈戟還要誇張一些。他趕忙雙手齊上,解開綁縛固定旗杆的布條。


    對麵的元五裏看的莫名其妙,慍怒道:“喂,鄭大將軍,你到底在幹什麽呢?到底還交不交鋒?若是怕了,便趕緊棄械投降,免得瞎耽誤工夫!”


    趙亮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順手打開最後一個綁扣,將旗杆擎在手中。那個銅疙瘩分量著實不輕,感覺得有上百斤的樣子。趙亮實在是拿不住,哐當一下將其擔在了戰車的橫杆上。後方的大周將士們完全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忽然看見己方的帥旗倒了下來,不由得同時驚唿一聲。


    元五裏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好奇道:“你這是意欲何為?繳旗嗎?”


    “繳你個大頭鬼!”趙亮罵道:“這就是老子的兵器,知道嗎?”


    元五裏略感吃驚,不解道:“這算哪門子兵器?這分明就是帥旗!”


    趙亮用鼻子哼了一聲:“我謝謝你告訴我!我還不知道這是帥旗嗎?到底打不打,要打就趕緊的,我還累著呢。”


    元五裏哈哈大笑,也懶得再糾結那支旗杆的事情。隻要對方願意交手,他有信心幾個迴合便可得勝迴營。於是元五裏一聲吩咐,禦者趕緊扯動韁繩,把駿馬引到左邊。而趙亮的禦者同時動作,將戰車引致相反的方向。兩輛車越跑越遠,直到相距幾百步才相繼停下,並調轉車頭,遙遙對視。


    兩邊的大軍看二位主帥磨嘰半天,終於來開架勢準備交手,頓時歡唿起來,將手中兵器舉過頭頂,瘋狂的呐喊打氣。


    元五裏高居車上,躊躇滿誌的一挺長戈,指著遠處的趙亮大喝一聲:“敵將速來受死!”那個氣勢真如魔王降世、戰神臨凡。而趙亮就沒有人家這麽威風了,他現在光顧著迴憶當初在警校學過的拚刺術。盡管長四米、重百斤的青銅旗杆與步槍刺刀相去甚遠,但是其使用原理卻有相通之處。趙亮反複琢磨出手的方式,眨眼之間已經模擬了十幾次動作要領。這時禦者提醒道:“大將軍,卑職要衝鋒了,請您留心!”說著,一抖韁繩,兩匹拉車的戰馬猝然撒開蹄子奔馳向前。


    戰馬越跑越快,戰車越飆越疾,趙亮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一個勁兒的對自己說:“沉著冷靜,沉著冷靜。”眨眼之間,元五裏的戰車已經撲到近前,這黑大漢怒吼一聲,抖起手中長戈徑直向趙亮猛刺。趙亮眼疾手快,利用橫杆作為支點,發力向下一壓,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旗杆前部忽然翹了起來,砰的一下撞上了對方的長戈。


    元五裏強就強在力大無比,而銅旗杆既重又結實,論起力道方麵不僅不落下風,反而還要更勝出些許。一記正麵硬碰,長戈竟然被蕩開兩三尺,堪堪蹭著趙亮的盔頂劃飛。


    就這幾個彈指的功夫,兩輛戰車擦肩而過,再次馳往不同的方向。


    “哦——”“唉——”兩種不同的聲音分別在敵我雙方陣中響起。歡唿的一方自然是宗周六師,他們因為對趙亮剛才那個奇招頗感意外,不禁高聲喝彩;而聯軍將士則是在為元五裏可惜。


    說句實話,在兩位主將交手之前,現場所有的人都普遍覺得元五裏勝算更高。鄭妮雖然是周國的大將軍,可她常年駐守西疆抗擊犬戎襲擾,所以盡管功勳赫赫、天下聞名,但是中原並沒有多少人真正見識過她的本事,就連宗周六師的官兵也不例外。大家乍一看見好似巨人模樣的元五裏,心中都不禁替身材嬌小的鄭大將軍捏了一把冷汗。


    尤其是各營的將軍們,決鬥尚未開始,便已經悄悄傳令下去,隨時準備迎接對方發起全麵衝擊,同時他們還各自安排人手,打算拚死也要搶迴大將軍的屍體。


    這其中隻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胖將軍褒富。無論手下們如何焦急催促,老褒這家夥都好整以暇不予理睬。“慌什麽?”褒富輕鬆道:“為何要學他們做防禦準備?傳我的命令,本營軍兵隨時準備發起衝鋒!”


    褒富這種近乎盲目的崇拜,遠在幾百步開外的趙亮是無從知曉了,他現在正手忙腳亂的鼓搗旗杆呢。剛才那一下,雖然成功格擋了對方勢大力沉的一記猛攻,可是他自己也沒有好受到哪裏去。此時此刻,雙手傳來一陣陣酸痛感,險些就握不住旗杆。趙亮從衣服上咬牙扯下一截子布條,然後用左手將旗杆和右手牢牢綁在一起,完了之後他對禦者吩咐道:“兄弟,機靈點!咱這家夥比他的長,距離上千萬要把握好,明白?”


    禦者先是一愣,緊接著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明白明白。大將軍,我劉二的手段在全軍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您老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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